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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1、阿内城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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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不觉钟敲过了十二点。
狂欢的城堡渐渐安静下来,一盏一盏灯熄灭,庭院陷入沉睡。
“陛下!”
拉夏惊慌的看着国王竟然自己穿衣,忙不迭掀开毯子从地上爬起来,生怕自己失职,但国王只是挥了挥手:“嘘声!”
“陛下——”
眼看国王开门,拉夏简直要疯,他胡乱套上鞋子使劲一抹脸跟上:“陛下您要去哪儿?”
国王披好披风,戴上帽子,朝之前探好的那扇门走去。
穿过黑暗,开门之后就是一串狭窄的楼梯,国王转身:“你回去,不要声张。”
“不行!”拉夏急得要哭了:“我是您的贴身男仆,我一定得跟着您。”
国王看他一眼,并未犹豫太久:“好吧,但今晚发生的一切,不能让第四个人知道。”
第四个人?不是第三个人吗?
但他马上就明白答案了,因为楼梯之下,卫队长直板板的身姿立在那儿。
见多了个人,蒙哥马利没有表示什么,微微躬身之后在前头带路,穿过花园,一堵围墙的树下拴着两匹马。
国王过去抓住其中一匹的缰绳,朝卫队长道:“蒙哥马利,你别去了,让拉夏跟着我去。”
卫队长答:“陛下,我的职责是保护您。”
“那儿我熟,况且我们两个男的,并没什么可怕。”
卫队长一脸不赞同的神色。
“你留下来,要是有什么人找我,你能拦着。”
卫队长还欲说啥,国王已经踩上马镫,一跃而上,稳稳抓住马鞍:“这是命令。”
于是卫队长只有遵从。而一旁拉夏早机灵的上了后一匹马,见国王挥鞭,也忙一夹马腹,紧跟而去。
夜色朦朦下,两匹快马飞奔出城,越过一条浅浅的小溪,来到一座庄园前。
虽然只能看出大概轮廓,但宫内熏陶已久,拉夏目测这是一幢非常美丽的房子,墙内不知名的树木向外伸展出枝叶,散发出幽幽芬芳,暗香浮动,繁花细细。
君主似乎十分激动,围绕庄园整整纵马一圈,才重新回到大门前,深深吸一口气,“和从前一样!这令人怀念的清香!”
拉夏至此完全摸不着头脑,这是某位大人的府邸?某位夫人的香宅?——之所以有后一推测完全是因为国主异常的表现好嘛!
国王口音颤抖:“拉夏,上去敲门,就说一位骑士希望向阿内城堡的女主人表示敬意。”
原来这庄园叫阿内。
还是女主人。
拉夏瞬间懂了,策马,来到大门,拉绳。
铃铃铃铃——
铃铛的声音传了很久,始终不见人来应门。
“陛下?”他转头请示。
“继续。”国王毫不受影响,“也许他们睡了。”
拉夏再次拉动,第三次拉动,第四次拉动……终于,脚步声沓沓传来,门吱呀而开,“谁呀?”
国王的心砰砰跳,死死看住那开门的人。
但他失望了,不是印象中的那个。
这是一个完全不认识的、约摸三四十左右的中年人。
拉夏用最优美的文辞表述:“您好,先生,我们主人希望向贵堡的女主人表示敬意。”
“这么晚?”中年人抬头往国王的方向看一眼,警惕地:“你们是什么人?”
“我们是——”拉夏眼珠一转:“贵堡主人的老朋友,今天一起随国王进城的。”
“哦,原来是今天进城的大贵族们呀!”中年人露出恍然的神情:“听诗安小姐说热闹得很哩!”
“是是,您去看了吗?”
“我要看门,哪里能随便去!我们夫人待我们那么好,我们自然也当尽忠职守。”
“那是当然!”拉夏附和:“我主人早想来了,不过因为城里宴会举办太久,现在才抽出身,不过这也才显示我们的心情对不对?麻烦您快去跟你们夫人禀报一声罢!”
“哎呀,您来得可不巧,我们夫人这阵子都不在堡内哇!”
“什么?”
“什么!”
这两声是同时发出来的,不等拉夏回身,国王已经从马上跳下,显然之前的好心情破坏无余。
守门人看看这个身材高挑的人,因为客人戴着帽子,所以只能看见一个线条优美的下巴:“拉马克夫人怀孕了,似乎难产,我们夫人一个月前已经过去陪她。”
拉马克夫人是谁,拉夏嘀咕,偷窥国王脸色,国王似乎倒是明白了,一脸失望沮丧,掩都掩不住。
拉夏问得小心翼翼:“那——你们夫人大概什么时候回来?”
“这可说不准,女人生孩子是个鬼门关,也许得一年半载吧!”
……
大门关上了。
国王伫立良久,拉夏几次想提醒夜寒露重,几次欲言又止。
国王眺望城堡的尖顶,塔尖影影绰绰,他道:“你知道吗,我曾与我哥哥在这儿生活过一个夏季和一个秋季。”
“——咦?”
国王神色悠远:“那时我们从西班牙做人质回来,先王被迫娶埃莱奥诺,我和哥哥不想去观赏巴黎的热闹,于是我们没有返回王宫。”
拉夏立马懂得他此时只需做一个安静的聆听者,于是斟酌地答:“这里的景色很不错。”
“是啊,非常惬意的一段时光。在西班牙时虽然我们有书信往来,但毕竟四年不见,起初我跟哥哥颇有犹豫,但她真挚热忱,说已取得父王同意,一切都安排妥当,让我们不用担心。”
拉夏可以想象当时两位王子的忐忑。离国离家多年,从几岁到十几岁,最该是青春活泼的时光,法兰西的王子们却早早体味人生流离。再次返国,只怕物是人非。
“……那时我们已经不知道法国宫廷变成了什么样?会不会出丑?我们的弟弟备受宠爱,我们是否是多余的?”国王道:“最终我们到了这里,她什么也没说,只准备了最温暖的热水澡与最丰盛的食物招待我们,然后,让我们好好睡一觉。”
“——多么贴心!”
“你永远无法体会当我们看到她的目光时那一刹那的感觉,那么温暖,就像世间最温煦的阳光,那一刻,她让我们明白,什么都没有变,我们回到了家。”
“真是深厚的情谊……怪不得您不惜深夜也要来拜访她。”
“我们躺在溪边的草地上看牛羊吃草,跟庄园里的孩子们玩耍,练剑,看书,让裁缝量衣,矫正口音……等我们回宫时,我们已谙知一切。”
拉夏赞叹:“原来夫人在为您们做准备。”
“看到那个屋顶了吗,”国王一指:“那个斜斜的屋顶?”
侍从望去:“看到了,好像是木制的?”
“是,那就是我们的书房,屋顶是花纹的彩瓦,白天看去非常漂亮。”国王道:“在西班牙我们并没有受多少教育,我唯一能做的,就是苦练我的剑技。但她告诉我,人文艺术也是非常重要的,书能拓宽我们的眼界。”
拉夏忍不住想目睹陛下口中这位“她”了,但他一时又怀疑:世间真有这么好的人?
他道:“苦练剑技也没错呀,难怪陛下当年回宫,就能以十一岁之龄出现在比武场上。”
国王笑笑,不再言语。换成拉夏苦思:显而易见今晚拜访的夫人在国王心中地位非比寻常,可既然如此,为何自己当差以来竟从未听说过这位夫人?况且她当年都能写信给先王了,只怕在先王一朝也是有份量的,何故从未进过宫?莫非这位夫人已经老得走不动了?
于是他脑海中不可避免浮起一个白发苍苍但睿智慈祥的老人,一会儿她坐在轮椅里,一会儿她躺在病床上。
国王忽道:“拉夏。”
“在,陛下。”
“你看那是什么。”
他指的是墙边阴影下一架高高的东西,拉夏快走几步:“哦,陛下,也许仆从们修剪树枝,把梯子忘在这儿了。”
“它正好可以翻过墙。”
拉夏探着国王目光,难以觉察地打了个哆嗦:“陛、陛下?”
“既然我们都已经到了这儿,不是吗?”
“哦陛下,您的意思不会是——”
“就是这个意思。”
国王说到做到,到了梯前。
“呀,我的天啊!”拉夏嚷道:“陛下,您是法兰西的王!您竟然要——”翻墙两个字他终于没说出口。
“也许她根本没走呢,说不定她只是避而不见。”
国王着了魔似的就要爬,拉夏阻拦:“陛下,当心摔跤!”
“这点事儿还难不倒我。”
“您不能这样做!这要是传出去——”
“行了,你就在下面等着。”
“陛下!”拉夏抱住他胳膊:“我决不能让您这么做!”
“放开。”
拉夏用尽全身力气拖坠:“陛下,您想过没有,万一您进去被人发现了?深更半夜到此处已经是冒极大风险,我们还是尽快回去吧!”
“我来这里就是为了要见她!”国王低吼。
拉夏一愣,随即道:“可她的仆人说她不在啊,您进去有什么用?”
“你不懂。”国王把他挥开。
拉夏死死不放:“陛下,如果您一定要见那位夫人,我们完全可以发请柬,只要您一纸诏令,谁敢不从呢?”
他半个身体都到了地上,国王握紧拳头,低低道:“你不懂,拉夏。”
我确实有千万个疑团,拉夏想,今晚他窥知国王太多情感,比以往三年都多。
明明那人不在,居然不相信,居然要爬墙!
说出去谁也不信。
他见国王渐渐冷静下来,便跟着慢慢卸了劲道,国王掸掸衣袍:“行了,你再大声,守门的又要出来了。”
拉夏这才真正一颗心落回肚子里,他赶紧去牵马:“那么,我们回去?”
国王翻身上马,居高临下:“拉夏,我是国王。”
拉夏心一惊,连忙半跪:“陛下,我不是故意——”
国王却看也没看他,重新望向夜色中的庄园:“按她说的,不行。我是国王,从今以后,按我说的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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表示女主还没出来,而等她出来还要几章……也不知道的俺,也是醉了┑( ̄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