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中娇》凤子君

117、第 117 章

　　沈约是德光帝的表弟，亦是他最为信任的臣子，否则离京时他不会将禁军令牌交到沈约的手中，故而王皇后将沈约扣在宫内便以为万无一失，却不曾料到沈约亦有私心，为人父者焉能不为儿子的前程考虑。

　　沈易是沈约寄予厚望的嫡长子，他的前程事关沈家是否可以延续兴旺，毕竟一朝天子一朝臣，沈易虽可厚颜自认是皇族远亲，可这份亲缘关系在他这一代同等与无，远不如他父亲沈约与德光帝之间的情感亲厚。

　　作为德光帝的心腹，沈约自然看得出他的心思，明白他如今属意继承大统的皇子究竟是谁，而武贵妃作为三皇子的养母，她的外甥女又是三皇子妃，在她透出大皇子有谋反之意后，沈约自然明白该如何做，这样一个顺手人情，既不会让他背叛德光帝，又不会使得他失去圣心，他又何乐而不为呢！

　　在沈易将燕珺和燕珺拘在了皇子府后，沈约出宫命禁军将王家团团围住，比起他儿子对待两位皇子还可称客气的态度，沈约对王家可就没有那般通情达理了，当即表演了一个杀鸡儆猴给王家人看，使得齐声喊冤的王氏子弟纷纷住了口。

　　不得不说沈约是一位好父亲，在控制住京中局势后，他便让沈约进宫禀告武贵妃，将这个露脸的机会给了儿子。

　　沈易生的与其父好似一个模子刻出来般，高大的身形似山，模样虽不俊美却也端正，身上有一种英姿勃发的气质，他抱拳单膝见礼，规矩甚好，并未曾抬眼乱瞄。

　　武贵妃叫了起，又吩咐侍女看座，在瞧他一副拘谨模样后，不由笑道：“都是少年出英才，这话果真不假，你虽年少却立下如此大功，待圣人回京后必会嘉奖于你。”

　　沈易闻言笑了起来，露出一口皓白的牙齿，显出了几分憨气，恭敬的回道：“臣不敢居功。”他好似有些紧张，声音中夹杂着些许干涩。

　　妙卿坐在武贵妃身边，光明正大的将人打量了个来回，她并无掩饰的视线叫沈易感觉极其的不自在，不由缩了缩脖子，这个举动惹得妙卿轻笑出声。

　　武九郎不知这人有何处可吸引妙卿视线的，见她笑出声后，不由轻轻挑眉，亦打量起了沈易，使得他越发紧张起来。

　　“姨母，我听说沈小将军的原配夫人在去年病逝了是吗？”妙卿突然开口，声音娇脆如珠落玉盘，悦耳极了。

　　沈易眨了眨眼睛，从妙卿一声“姨母”中猜测出了她的身份，虽不解她为何会突然提到自己那病逝的夫人，却也不敢随意应声。

　　“是有这么一回事。”武贵妃点了点头，眼中闪过笑意，似乎猜出了妙卿的心思来。

　　妙卿微微一笑，心中有了成算，一个鳏夫自不会瞧不起寡妇，她观这沈家是个聪明人，沈易虽生的不够俊美，却很是有些本事，这样的人倒比林四郎要强上许多。

　　“王氏族人如今何在？”武贵妃见沈易拘束的绞着手指，摸了摸手腕上的玉镯，缓缓的笑了。

　　提到正事，沈易好似换了一个人般，正色回道：“父亲已叫禁军将王家包围住，保准一个苍蝇的都飞不出去，只是王家族人是否参与大皇子谋反之事尚没有个定论，故而不好立马收押，父亲已修书一封叫人快马加鞭送往辽东，不出三日圣人必有旨意抵达京中。”

　　武贵妃并不关心这封信的内容，沈约是个聪明人，知道什么该写什么不该写，他既已身涉其中，便知道言多必失的道理。

　　“甚好，此事牵连甚广，必不止王氏一族牵连其中，让父亲放手去查，免得错失时机，叫那些包藏祸心的贼人趁机脱身。”武贵妃沉声说道。

　　沈易口中称“是”，只是不免惊讶武贵妃竟丝毫不关心他父亲所上折子的内容，他垂下的眸子掩去惊疑的神色，准备将此事出宫后便告知父亲。

　　“王氏姻亲众多，虽叫你父亲放手去查，却也不可冤枉一个，告诉你父亲，要查的不止是那些与王家来往密切者，就连姻亲的往来都要调查清楚，免得有漏网之鱼。”武贵妃淡声说道。

　　未等沈易应下，妙卿笑吟吟的开口道：“说起来王氏一族之所以枝繁叶茂，与那些姻亲也不无关系，就连我阿姐所嫁的林家都与王家沾亲带故呢！”

　　武贵妃轻轻挑眉，好似不知这层关系一般，问道：“这怎么说？我记得林尚书府上并不曾与王家联姻。”

　　妙卿笑道：“林尚书的夫人李氏的胞弟所娶的正是王氏女，我那姐夫还须得叫李夫人一声舅母，就连宫里的王昭容也是这位李夫人的亲侄女呢！”

　　武贵妃露出恍然大悟之色，说道：“怪不得当年皇后娘娘力荐王昭容进宫，这般说来皇后娘娘该是与那位李夫人在闺中时关系甚为亲密了。”

　　沈易听着武贵妃与妙卿你一言我一语，脸色微微有了变化，额头上甚至冒出了一层薄汗，只觉得好似有什么东西扼住了他的喉咙，让他呼吸都变得困难起来。

　　他自认虽非聪明人，却也并非蠢材，自然听出这话是说给谁听的，他相信三皇子妃不会无缘无故提及她那位姐夫，更不会无故提及李家，毕竟在王家的姻亲中，李家实在上不了台面，而林家更是与王家不曾结过姻亲。

　　沈易沉了沉心思，细细的思量着妙卿的话，反复的琢磨着，他忍不住抬眼去窥视武贵妃的神色，却对上一双璀璨似星的眸子，那双眼睛狭长而微挑，流泻出一段风流媚态，可谓勾魂夺魄。

　　只是他却曾叫那双眸子勾了魂，反而一股寒意自心头生起，他平生未曾见过有哪个年轻女娘有这样一双沉静无波的眸子，叫人对视瞬间便感受到极大的压迫感。

　　“臣明白娘娘的意思，必然不会错放一个谋逆罪人。”沈易低下头来，恭敬的回话道。

　　武贵妃微微颔首，沈易是否真的懂了不重要，重要的是沈约会明白这番对话所要传达的意思。

　　在沈易告退后，武贵妃随手摘下了发髻沉重的金钗拿在手上的把玩，随后口中溢出一声嗤笑，不甚在意的这短尾凤钗仍在了桌面上，这凤凰再好看终究也不如神龙威武。

　　“你是相中沈易了？”武贵妃呷了口茶，问妙卿道。

　　武九郎闻言一口茶喷了出来，不可置信的瞧了瞧武贵妃，又瞧了瞧妙卿，这话说的实在太又歧视了，什么叫相中的沈易？那沈易生的人高马大的，武夫一个有什么可值得叫人相中的。

　　妙卿先是睨了武九郎一眼，之后才笑盈盈的道：“什么事都瞒不过您去，我阿姐在林家过的并不如意，她那婆母实在欺人太甚，竟对阿姐动了杀心，姨母，我断然不能在叫阿姐留在林家了，这林家四少夫人我看不做也罢。”

　　“什么？”武贵妃震怒，容三娘是柳氏的女儿，她自然是要照看的，怎能容人对她生出恶念来。

　　妙卿轻声道：“那日是阿姐身边的子苓求上门来我才晓得这件事，只是阿姐性子执拗，不肯叫容家出一位和离女，生怕名声受损会牵连到我的身上，故而我才出此下策。”

　　武贵妃沉声道：“林家算什么东西，也值得你这样大费周章。”

　　武九郎勾唇削薄的唇，附和道：“你若是想叫容三表姐丧夫还不容易，不过是一句话的事罢了。”

　　妙卿说道：“天子脚下，林四郎无故命丧，林家岂会善罢甘休，又何必招惹那些是非呢！不过是多一些成算罢了，哪里就大费周章了。”说罢，她警告的瞧了武九郎一眼，道：“九表哥断不可自作主张。”

　　武九郎摸了摸鼻子，有些心虚的笑了笑，他确实生了为阿卿分忧的心思来，趁着京中并不太平，将林四郎结果了也不过是顺手而为罢了，林家这个时候可没心思追究这些。

　　武贵妃看了武九郎一眼，她有意历练这个侄儿，武家满门出色的儿郎并不少，可真正有胆量的却屈指可数。

　　“你私下去查查，林家的人可与王家有所勾结，若是有，便叫沈易少走一些弯路，也不枉他老子做了一回聪明人。”

　　武六郎正色道：“侄儿明白。”

　　“姨母。”妙卿却是有些不赞同，轻轻摇了摇头，语气轻缓的说道：“咱们无需沾手这件事，眼下京里这样的处境，谁人心里不曾生疑呢！不知多少眼睛盯着咱们，有多少人盼着王氏一族翻不了身，就有多少人等着抓咱们的把柄，又何必要因林四郎因小失大，若是侥幸叫他无恙，我自也有其他法子成全了阿姐。”

　　武贵妃沉吟片刻，轻轻点了点头，认可了妙卿的话，这人终究是分亲疏远近的，若是有人对妙卿生出杀心来，武贵妃自然要叫他满门来偿，哪怕时机不对也不会有所顾虑，而容三娘，武贵妃对于柳氏这个女儿的态度远不如对她的儿子容二郎来的亲近，毕竟用心与否皆被她看在眼中，若非容三娘是柳氏之女，她断然不会庇护那样一个不知所谓的糊涂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