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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2、第 12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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街道上,一行如狼似虎的禁军骑马经过,马背之上身穿甲胄的年轻男子脸色肃穆,对于身后的哭喊声漠然置之。
这一行人所到之处,街边的摊位上的摊主与食客皆不敢则声,这几日这样的情景他们已不知见了多少,今日押解的人尚还算少,哭声不曾震天。
打头的男子突然拉紧缰绳,停下了马,侧过头去瞧向云吞面的摊位,只见他打了一个手势后突然跃身下马,径直朝着摊子走了过去。
“三——”此人正是沈易,他刚要开口请安,就见妙卿轻轻摇头,忙改了口:“夫人怎得在此?可需下官护送夫人回府?”
沈易实在有些惊讶竟然会在街边这样的小摊子瞧见妙卿,此地与她实在格格不入。
妙卿微微一笑:“你公务在身,怎好麻烦沈小将军。”
沈易抬手挠了挠头,嘿嘿一笑,伸手一指等在街边的禁军,说道:“下官奉命捉拿贼人,在林如晦府上寻到了与王家来往的密信。”
他有意卖好与妙卿,特意遥遥一指,好叫妙卿瞧见林家人狼狈的模样。
妙卿漫不经心的睨过去一眼,果真是瞧见了几个熟悉的面孔,只是在这群人中不曾瞧见女眷,便问道:“林家女眷何在?”
沈易回道:“李家只咬了林如晦出来,因林家涉事不深,并未参与大皇子谋反之事,故而圣人开恩,不曾为难林府女眷,只暂且将女眷拘在林府内,等事情调查个水落石出后再另行问责。”
他显然明白妙卿想要问的是什么,忙又压低了声音,道:“林家四少夫人已被安排妥当,不会有人对其不敬,您尽可放心。”
妙卿唇角轻轻一翘,微微颔首:“劳烦沈小将军了。”
沈易连声道“不敢”,见妙卿并无旁的话要问,这才双手抱拳,告了退。
林尚书府上男丁被禁军押走,不过一个上午便传的人尽皆知,与林家有亲的人家自是人人自危,生怕受其连累。
容二郎那边得了信后,连忙告了假,他上官知他身份,作为三皇子的大舅哥,自然不会有人在这个时候为难于他,故而痛快的放了人。
妙卿瞧见容二郎来并不吃惊,他嘴上说的再狠,也不会弃容三娘于不顾,他这个人最是心软不过了。
“阿兄。”妙卿招呼一声,正要起身,便叫容二郎给按了下去。
“你可老实坐着吧!若是动了胎气可如何是好。”容二郎轻声说道,好似妙卿是一件易碎的瓷器,摸不得碰不得。
妙卿忍不住笑了起来,眸子弯成了月牙状儿,嗔道:“哪里有那样娇气。”她小腹已微微隆起,只是身着齐胸襦裙,并不容易让人注意到小腹的隆起。
容二郎抿了抿唇角,灌了一大杯凉茶进肚,他出了翰林院便一路骑马过来,顶着烈日实在是口渴的很,就连额头上头渗出了一层汗来。
“你听说林家出事了吗?”他沉声说道,兄妹之间说话自然不会拐弯抹角,况且容二郎本也是个性情直爽之人。
妙卿轻轻点头,见他茶水喝的急,忙又给他倒了一盏,口中轻声道:“说来也巧,今儿一早我去御史台狱去瞧六表姐,回来的路上正巧碰见了沈易押着林府的人。”
“什么?”容二郎瞪大了眼睛,失声道:“你去了御史台狱?”他神色微凛,不可置信的瞧着妙卿,抬手指着她,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说她是好。
妙卿见容二郎如此惊讶,不由笑道:“怎得如此大惊小怪,六表姐受了大皇子牵连,如今被关押在了御史台狱,外祖母这才托我去瞧上一眼,免得叫她在心慌无措,学了王十一娘去。”
容二郎眉头微蹙,沉声道:“这个时候人人都避之不及,你倒是好,竟有胆子去探监。”
妙卿递了帕子给容二郎,又指了指他的额角,微微笑道:“正是这个时候才要去瞧瞧,英国公府都不曾放弃六表姐,若是我在这个避开了,岂不显得为人凉薄,左右我不过是一介女流,谁又能拿我说事。”
容二郎擦拭着额上的汗水,亦知是这样的道理,可到底是担心幼妹,便嘱咐道:“眼下这个时候不知多少眼睛盯着你,日后切不可轻举妄了,王氏一族虽悉灭,可故友遍天下,他们不敢对圣人生怨,只怕要迁怒到三皇子的头上,毕竟不管怎么瞧,如今的得益者都是三皇子。”
他想到近来上官和同僚对他的态度,不由哂笑,与妙卿道:“如今我在翰林院都成了香馍馍,往日里眼高于顶的同僚待我都客气了不少。”
妙卿自然明白这番变化是从何而来,在朝中眼中,燕琅似乎成了板上钉钉的太子人选,阿兄作为她的兄长,身份自然也是水涨船高,说句大不敬的话,容二郎在外人眼中的身份已是未来的国舅爷了。
她淡淡一笑,提了提滑在小臂上的素色披帛,道:“阿兄只管做好自己的事情就是了,他们如何想咱们也是管不了的,只是有一点,万万不可因旁人的态度便轻狂起来,须知福祸相依。”
容二郎如何不懂得这个道理呢!烈火烹油,过犹不及,哪怕真有一日叫妙卿坐上了后位,他断然也不会行事轻狂。
“邺郡那边你最好也有知会一声,免得他们得意忘形。”容二郎嘱咐道,眉头微微蹙起。
妙卿自然明白,她微微一笑:“阿兄只管放心就是。”说完,她说起了刚刚叫容二郎打断之言:“阿姐虽被拘在了林府,但沈小将军驭下极严,对阿姐甚为礼遇,阿兄不必担心。”
容二郎自然是信她的话,妙卿既这样说了,那容三娘必然无事,他点了点头,说道:“沈小将军这个人情咱们是欠下了。”
妙卿抿唇一笑,倒也没有与容二郎解释沈易为何会叫手下对容三娘甚为礼遇,毕竟这件事颇有些复杂,牵扯到了武贵妃,实在不好对人言明,哪怕这人是她的阿兄。
“阿兄可曾与沈小将军打过照面?”她轻声问道。
容二郎想了想,说道:“曾有过几面之缘,只是未曾有过深交,你知我是文臣,怎好与武将来往密切,不过他待人接物甚妥,比起有些武将来,他对文人的态度倒不见倨傲。”
妙卿微笑道:“若是叫他做你的妹婿,阿兄可是愿意?”
她这话说的容二郎一怔,心道,苏姨娘所出的六娘且不说身份配不上沈小将军,就是年龄也做不得亲啊!又如何能叫沈小将军成为他的妹婿。
妙卿托腮笑道:“林家这样的处境,总不好叫阿姐还做林家妇,我观沈小将军比林四郎要强上许多,若说是个鳏夫,可论身份与才干,哪一样不强出他去呢!”
容二郎这才明白妙卿竟有叫容三娘改嫁的意图,他倒不是迂腐之人,只是觉得此事不过是他们一厢情愿,人家沈小将军未必愿意娶一个二嫁女为妻,毕竟以他的身份,自可娶一位门当户对的女娘为妻。
“沈家的门第,咱们怕是高攀不上。”他轻声提醒道,又想起了林家眼下这个处境,未必肯叫林四郎与容三娘和离。
“在者,林四郎也被下了大狱,又如何能写下放妻书呢!”容二郎苦笑一声。
妙卿不以为然,轻轻挑眉,眼神中多了几分倨傲之色:“林四郎写不了,他府上长辈总可代写,林夫人如今可还被拘在府里呢!”说完,她又道:“阿兄说咱们高攀不上,我却不这么看,虽说沈家是名门,可沈小将军前头那位夫人还留有一子,与沈家门当户对的人家,谁又愿意委屈了自家女娘做续弦呢!否则沈小将军又怎会迟迟不在娶亲,不过是高不成低不就罢了,咱们容氏虽非望族,可也并非什么小门小户,况且将来说不得谁又高攀了谁。”她眯了眯眸子,轻哼着:“若真有那么一日,想要娶阿姐为其的,只怕要从城东排到城西了。”
容二郎明白了妙卿言下之意,其实近来打听他婚事的人家也有不少,只是叫他未成立业不敢成家为由搪塞了去。
“且不说沈家是否愿意,三娘那我看未必肯点头,她那性子你又不是不知,便是和离只怕宁愿绞了头发去做姑子,也是不肯再嫁的。”
妙卿轻笑:“仙人自有妙,阿兄且先不用管阿姐是否会同意,我只问你,若是沈小将军做你的妹婿,你觉得如何?”
容二郎深思了一会,方一脸正色的道:“我若是再有一未嫁的亲妹子,也是愿意嫁他为妻的。”
他虽未明说,可到底还是顾虑容三娘的身份,便是以后与林四郎断了干净,沈家也是她够不上的,故而才会说若再有一未嫁的亲妹子这样的话。
妙卿是何等聪慧,自然听出容二郎言下之意,不由轻哼道:“亏得阿兄自诩不是什么迂腐之人,如今这话说的可真叫不入耳,沈家如何,他沈易还是一个带着幼子的鳏夫呢!你倒是好,不说嫌弃他一个鳏夫,反倒是先轻看了自己的妹妹,世间哪有这样的道理。”
她是打定了主意势必要容三娘再嫁的,哪怕这人不是沈易,否则林家出了事,流言蜚语自然要围绕在容三娘身边,与其让人总将林家与容三娘放在一起说嘴,倒不如让蜚语代替流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