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中娇》凤子君

55、第 55 章

　　离开容老夫人所在的东院，妙卿便去了衡寿院的西院。

　　容大夫人杨氏早早就在正堂等着，她原以为妙卿在东院是要耽搁一些时间，不曾想这才晌午她人便过来了，当即吩咐丫鬟去布膳。

　　她对妙卿倒是极关切，吩咐厨房做的都是她喜欢的吃食，也唯有在这才可叫妙卿松快一些。

　　饭后杨氏让丫鬟上了香茗，两人一边饮着茶一边说着体己话。

　　因容二郎兼祧两房，故而杨氏也为他母，此番他不得空来邺郡，却也托了妙卿带了手信捎来，里面且还有杨氏长子容琮时的礼物，此举叫杨氏甚至熨贴，只觉得容二郎有情有义，越发觉得当初的选择没有错。

　　“可是瞧过了你那新母亲了？”杨氏放下手中盖碗，温声问道。

　　妙卿轻轻点头，笑道：“已经打过照面了，不曾想倒是个杏眼桃腮的美人。”

　　杨氏抿唇一笑：“若非如此，哪里又能与许氏打擂台，你祖母寻遍了邺郡才找出了这样一个美人来，可是费了她老人家不少心思呢！”

　　妙卿掩唇一笑：“祖母亲自挑选的人，她老人家自然是该满意的。”

　　两人相视一笑，倒也不再打哑谜，杨氏伸手虚点着妙卿，失笑道：“你个促狭鬼，你祖母倒是想讨个顺她心意的媳妇儿，可赵氏却叫她看走了眼。”

　　杨氏顿了顿，道：“她倒是也有几分手段，理家也算得上是一个好手，就是新媳妇进门哪里有不受气的，你祖母有意磨磨她的性子，待她倒不比许姨娘亲厚。”

　　妙卿因杨氏口中的“许姨娘”不由娇声笑了起来：“那如何能一样呢！许姨娘可是祖母的亲侄女，情分本就不同，您瞧祖母当时是气恨她，等时间长了，少不得又要心疼她几分，毕竟许姨娘生的一双儿女可是一直在祖母膝下承欢。”

　　不过是打了一个照片，妙卿便察觉到了这新婆媳之间的暗涌，容老夫人自然是想要拿捏赵氏，免得叫许氏的一双儿女受继母的气，可赵氏难道就甘愿俯首？她若是个软和性子倒是好说，可今日不过才打了一个照面，她便想先给自己一个下马威，可见这人也不是能友人拿捏的性子。

　　杨氏挑眼瞧她，意有所指的道：“容四夫人这个位置可不好坐，赵氏想要立稳脚跟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许姨娘的那一双儿女就够叫她吃一些苦头了。”

　　“许姨娘将五郎和四娘养的太娇了，如今他们也不是小孩子，是该好好教教他们规矩才是，这自然是需要赵氏多费些心思。”妙卿抿唇一笑，一点也不意外赵氏想要拿捏许姨娘的一双儿女，唯有如此才可叫许姨娘服软。

　　“她倒是想，你祖母可心疼五郎的紧，哪里肯叫她横插一手，她进门第二日，四娘便将她顶撞了一番，且还一状告到了你祖母那里。”杨氏说道，秀眉微蹙，显然对于容四娘的行为很是不赞同。

　　妙卿笑问道：“祖母又是如何说的呢！”

　　杨氏道：“还能如何，不过是训斥了四娘几句罢了，之后虽未斥责赵氏，可话里话外也有指责她不贤的意思，这才进门第二日，便给了她好一个没脸，叫她如何能让四房上下服众。”

　　妙卿闻言神色未变，只微微眯了眼睛道：“祖母这般只怕叫她更忌惮许姨娘了。”

　　杨氏点了点头：“很是，她若是想在四房立足，眼下紧要的不是抓着中馈不放，而是——”她眼珠一转，瞧向妙卿，后面的话到底是不好当着她一个未嫁女说出口，显得她这长辈不够庄重。

　　妙卿倒是没有那些顾忌，她在武贵妃身边长大，什么醃臢事没有见过呢！便笑着神色自若的接口道：“而是该为父亲绵延子嗣。”

　　女子悲哀便是如此，想要在婆家立足，首要的便是为丈夫绵延子嗣，如容三娘，出嫁还不到半年的时间，林夫人不管是因何理由，都以此来给她施压了，因无子，容三娘不得不由林夫人拿捏，甚至在妙卿订下亲事后，都因为忌惮三皇子的身份，不敢与她亲厚。

　　妙卿冷笑一声：“自己受过的苦，反倒也要后来人继续受着，这世道当真不公。”

　　“胡言乱语。”杨氏轻斥一声，这话太过离经叛道了，杨氏自然听不得：“这话你在我这说说也就罢了，若是出门在外，你但凡说一个字，我可饶不得你。”

　　妙卿心里明白杨氏是为她好，忙认了错，只是心中对世人对女子的苛责很是不认同，像她们这样养尊处优的尚且如此艰难，市井妇人只怕比她们还要难上几分。

　　“赵氏到底还是年轻，心里惦记着风花雪月，哪里能想到那一层。”杨氏说道，只要明眼人都能看出来赵氏对容四爷有情，这女人一旦动了情，便乱了智，哪里还会想到许多。

　　妙卿忍不住笑出声来，依她看嘛！赵氏和父亲并不般配，父亲已有四旬，李氏不过桃李年华，怎得就能对父亲生出情意来，实在叫她不解。

　　杨氏见她已订下了亲事，如今提到这些情爱之事却不见羞涩，反倒是露出一副甚为好笑的样子来，不由为她担忧。

　　“三皇子待你可好？这亲事虽是圣人赐婚，可我听着却是三皇子亲自求来的，更当着众人的面许诺不纳二色？”

　　燕琅当日的许诺可谓传的人尽皆知，甚至江南不少书生以燕琅为主角，写下了缠绵绯色的爱情事故，叫不少闺阁小姐看的泪眼汪汪，对燕琅生出几分向往来。

　　那故事书都传到了京城来，妙卿倒也瞧过几眼，只觉得分外可笑，她怎不知燕琅是个温润郎君？她又何曾救他于危险之中。

　　“有姨母在，三表哥哪里会待我不好。”妙卿笑吟吟的道，提到未婚夫婿神色不曾有任何变化，目光依旧清明，甚至用好笑的口吻道：“至于所谓的不纳二色——”她轻轻一哼，素手托着香腮，不以为然：“年轻时我颜色好，自然能叫他不得分心，可容颜易老，等我年华逝去，容貌不在，他若是想纳妾谁能奈何得了他。”

　　她想起了国色天香的武贵妃，谁人不赞她容貌出色，纵然比不得双十年华的王昭容那样具有青春气息，可论容貌，依旧艳冠京华，然而圣人虽对她宠爱如昔，可到底也有了王昭容的出现，甚至后宫还有许许多多的美人，她们年轻而娇丽，都期待着德光帝的临幸。

　　杨氏实在不知武贵妃都教导了妙卿些什么，才叫她这样的年纪竟对男女情爱无一丝幻想，却也不知是不是一件好事。

　　她很是为妙卿忧心，不由轻叹：“良人难寻，如今三皇子对你有情，这是一件好事，莫要学了你母亲，当年你母亲便冷待你父亲，否则依着她的手段如何能叫许姨娘压了一头。”

　　柳氏既又容貌又有才情，容四爷当真不曾喜爱过这样一位才貌出众的女娘吗？杨氏不认为容四爷不曾动过了情，只是柳氏为人实在冷淡，在浓的情日复一日在她的冷淡下也会淡了，况且男人又有几个能对女人一往情深，做到从一而终呢！

　　妙卿自然明白杨氏今日的一席话都是为她好，便笑着宽慰她道：“大伯母只管放心就是，我心中很是明白这些道理，姨母也曾教导过我。”她微微抿唇，罕见的露出几分小女儿的娇态，细声细气的道：“姨母说对三表哥需张弛有度。”

　　她想想自己待燕琅的态度，自觉自己是按照武贵妃的话来做了，否则他哪里肯说出“不纳二色”这样的话来，虽说是意气之举，可她相信说这话时他亦有几分真心在的。

　　杨氏瞧她俏皮的笑着，虽尚存稚气，可她如美玉的娇嫩面容却自有风流媚态，轻颦浅笑间的风情可谓勾魂夺魄，便她瞧了都身子发酥，更何况是男人了。

　　一时间，杨氏倒觉得她很不必为妙卿担心这些事，依着她的容貌，少说也要勾了三皇子的心神十年，而十年的时间，依着她的聪敏自然早已将府中的大小事拿捏在手，便是三皇子来日有了新宠，也是撼动不了她的地位。

　　“大伯母？”妙卿见她久久不语，反倒是盯着她瞧，不由出声轻唤。

　　她嗓音清甜而娇柔，随意窝在宽倚上的姿态慵懒斜倚，那宽大的硬木椅子越发衬得她体态婀娜娇媚，因好奇眸子露出的不解之意都流转着迷离的风情。

　　杨氏瞧着这样的妙卿，笑着摇了摇头，越发不觉得她不会如柳氏一般了，柳氏清高而自矜，妙卿却与其相反，许是受武贵妃照看的缘故，她的神态和举止都与之更为神似。

　　杨氏曾见过武贵妃一次，那时她尚未出阁，姿容倾城，神采如春日骄阳，娇艳的眉目之间堆砌风流妩媚，举手投足更见柔媚之态，只那一眼，便叫她惊艳至今，久久不曾忘怀，后来得知她以再嫁之身入宫，心中亦不觉荒唐，这样的美人自然是该为天家所有，也唯有天家才供养得起那样的娇人，亦如眼前的妙卿，她生得如此容貌，若不做皇家妇，才将是她苦难的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