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中娇》凤子君

59、第 59 章

　　妙卿叫人请了容大娘子进来，又将相思子抱给了山香，相思子粘人的很，在妙卿怀中两脚站立，两个小肉爪子搭在妙卿肩头，牢牢的扒着，不管山香怎么哄都不肯从妙卿身上下来。

　　还是妙卿柔声哄了好几句，这才将相思子哄好，它哼哼唧唧的不甘不愿的趴进了山香的怀中，又朝着一脸惊怕的容大娘子嚷了几声，这才老老实实的被山香抱了下去。

　　“大姐姐坐。”妙卿指着自己对面的圆凳，笑道：“让你看笑话了，相思子性子娇的很，在英国公府时大家都宠着它，越发让它没个规矩。”

　　容大娘子勉强露出个笑意，坐下后道：“幼时也不见你喜欢什么小动物，怎如今还养起了狗儿来。”

　　妙卿笑道：“哪里是我喜欢呢！这小东西是三表哥送来的，说是西域淘弄来的狗儿，瞧它白色雪白，两个眼睛又圆又大，觉得分外讨人喜欢，便送来给我养着解闷了。”

　　容大娘子想到刚刚听妙卿唤那狗儿“相思子”，便明白这小东西不是武家表兄送的，必然是三皇子了，便附和道：“难怪长得这样乖巧，瞧着也有几分灵性。”

　　“极是。”妙卿笑吟吟的说道，对于容大娘子夸相思子的话很是受用。

　　说起来，容大娘子和妙卿并没有起过什么嫌隙，她比妙卿大上几岁，等她董事时妙卿已去了京城，便是这几年她偶有回邺郡，容大娘子也已经出嫁了，倒是不曾有过什么往来。

　　不过容大娘子是难得的聪明人，故而知道和聪明人打交道应有的态度，自作聪明是最要不得的，寒暄了几句后，她便直言道：“你如今也在府里住了一段时间，应瞧见了姨娘和母亲之间的冲突。”她顿了顿，苦笑一声道“不瞒你说，姨娘的性子我最是清楚不过，她虽爱拈酸吃醋，可若说她有害人的胆子，那是万万不敢的，我那时虽年幼，却也记得嫡母，以嫡母的聪慧，姨娘哪里又是对手，怎可能暗中将人害了。”

　　妙卿笑而不语，只静静的看着容大娘子，待她说完，才慢条斯理的道：“大姐姐如今也嫁了人，我听说姐夫房中也有两位姨娘，敢问大姐姐这两位姨娘可有许姨娘当初的体面？”

　　容大娘子叫她的话问住，这个自然是不曾有的，她们算什么东西呢！不过是丫鬟开了脸，暖床的物件罢了，如何配得上体面二字。

　　“大姐姐也知寻常的姨娘是没有许姨娘这份体面的，当年母亲既不曾苛待了许姨娘，也不曾为难过你们兄妹半分，如今有怎是许姨娘一句暖酸吃醋便可将事轻轻揭过的。”妙卿笑吟吟的说道，始终不曾动怒，只是那双无波无澜的眸子平静的让人心惊。

　　容大娘子下意识的避开了妙卿的视线，轻声道：“可姨娘已经得到了报应，甚至她的儿女都受到了牵连，这还不够吗？”

　　妙卿轻笑一声：“大姐姐这话不该与我来说，许姨娘落到如今的下场全是父亲做出的决定，若是父亲执意护着许姨娘，谁又能动她半分，又哪里会有新夫人的进门。”

　　容大娘子苦笑一声，她又如何不知这个道理，赵氏一个新妇不过刚刚执掌中馈，缘何敢如何猖狂，就连姨娘的火炭都敢调换，仗的不过是父亲的势罢了。

　　容四爷自诩一碗水端平，对许氏略有愧疚之情，可有赵氏这样的如花美眷在旁，那本就不多的愧疚又能剩下多少，况且妙卿已许给三皇子，便是冲着她未来皇子妃的身份，容四爷也不会对许氏一如往昔了，这也是容大娘子来找妙卿的原因。

　　深知容四爷本性薄情，容大娘子明白许姨娘以后的日子只会越来越不好过，只待赵氏生下子嗣，一个日渐年老色衰的姨娘又能拿什么留住父亲，若是长兄如二哥那般出色倒也罢了，偏偏长兄文不成武不就，甚至连亲事都迟迟未定，哪里能看出所为的前程。

　　想到许姨娘口口声声所说她为容四爷生下两子的功劳，容大娘子不由苦笑，府中可曾缺过子嗣，可那些庶子加起来也抵不过容二郎一人。

　　容二郎既是嫡子，又已入仕，人人都说他背后英国公府，可容大娘子瞧得分明，他真正倚靠的是英国公府的武三爷，武三爷只有武九郎一个嫡子，他妾侍所出的十一郎和十四郎年纪尚幼，能和武九郎相互扶持的唯有容二郎，这也是武三爷会容二郎如此上心的原因，而这样容家嫡子，让容大郎君如何与之相争。

　　“你说的没错，可今日我还是想求你高抬贵手，绕过姨娘。”容大娘子逼退眼中的泪意，低声说道，只要妙卿肯给父亲一个台阶下，姨娘便不用在受新夫人的苛待。

　　妙卿唇边露出一抹讽刺的微笑：“大姐姐这话我听的越发糊涂了，我已与你指了明路，你该求的人是父亲，甚至是祖母。”

　　容大娘子见妙卿不松口，脸色微微一变，定定的瞧向妙卿，咬着嘴唇半响，才道：“良药苦口利于病，忠言逆耳利于行。姨娘当初不曾听我劝告，如今我焉能步她后尘，罢了！罢了！”

　　她眼中厉光一闪而过，第一次露出强势的姿态，道：“阿卿应知祸不及子孙，人无有无过，但留一线日后可好相见。”她脸上又露出哀求之色：“五郎与四娘尚且年幼，又叫姨娘纵的不知天高厚，往日有得罪之处，还请看在都是父亲子女的情分上绕过一二。”

　　妙卿倒是有些为容大娘子可惜了，凭她的心机与手段若是嫁得京中高门只怕也会如鱼得水，落在黄家实属糟践了这样的美人。

　　“大姐姐就是爱说笑，且不说五郎已经进学，只说四娘也到了谈婚论嫁的年纪，我听说已是许给了许家大舅舅的幼子，又哪里能担得起大姐姐口中的年幼呢！”妙卿勾了勾唇角，她倒没有为难许氏所出子嗣的想法，许氏已沦为姨娘，她所出的子嗣又这样一个德行不佳的生母，又能有什么好前程可言。

　　妙卿露出浅淡的笑意，微微侧头瞧着容大娘子，像一个不谙世事的小小女娘，娇憨极了。

　　容大娘子轻轻一叹，只觉得妙卿难缠至极，软硬不吃，若今日她面对的是容三娘，哪里会这样棘手呢！

　　“四娘的婚事怕是要耽搁下来了。”她一字一句说道，眼睛死死盯着妙卿不放。

　　妙卿微微一怔，随即反应过来，许氏当初将母亲的嫁妆钱借给了许家长房放利钱，那笔钱还是祖母从许家长房手中讨要回来的，许氏的兄嫂怕是恼极了许氏，加之她如今失势，怕是后悔为幼子结下这门亲了。

　　只是到底又兄妹这层关系在，两家又是老亲，哪里有脸提出悔婚，妙卿心道，许家长房这是打算将这门亲事拖黄了，毕竟许家不开口与容家商讨婚期，容家也没脸上门去问，时间长了，拖不起的唯有容四娘，主动悔婚的必然也是容家，许家反倒是落得一身清白。

　　妙卿不免瞧不起许家的行径，到底是亲兄妹呢！眼瞧着妹妹失势，做兄长的不说出面为其做主，竟还行如此落井下石之事，当真是应了君子上达，小人下达的贤言。

　　“容氏女岂能容人挑三拣四，许家当容家是什么，是破落户吗？许家若是不想结下这门亲事，大可以让他家小郎君抱病。”妙卿目光冷到了极点，倒不是她心软可怜容四娘的遭遇，而是作为未来的三皇子妃，她绝不能容许容氏女传出有损清誉的传言来，容四娘若是退婚，且还是容家主动提及，倒是外人只会说是容四娘失了德行，容家才无脸嫁女。

　　容大娘子闻言眼睛一亮，忙起身郑重的朝妙卿施了一礼，她明白这话中的含量，若无妙卿今日之言，父亲绝不会为了四娘与许家识破脸，到时沦为笑柄的便是四娘，甚至是自己，黄家人只会言谈中讥讽她有个德行有失的妹妹，绝不会体谅她们姐妹现今的处境。

　　妙卿心安理得受了这一礼，她手指尚还抚在青花矾红龙凤纹盖碗上，目光并未落在容大娘子身上，口中淡淡道：“大姐姐也该教教四姐规矩了，让她晓事一些，免得出嫁后叫人耻笑容氏女无德无行。”

　　她的神情并不严厉，淡淡的瞟过来的一眼甚至带着似笑非笑的神色，却无端的叫容大娘子头皮发麻，鲜少的感到了紧张的情绪。

　　容大娘子明白妙卿言下之意，不外乎是认为容四娘蠢笨异常，以她的心性若是不作出改变，纵使出嫁丢的也是容氏女的脸面。

　　她倒也明白妙卿此言所为绝不是容四娘，不过是为了同为容氏女的体面罢了，正如她一般，哪怕与妙卿关系平平，可在她被赐婚给三皇子后，二弟妹的言谈之间不免透着几分酸味，她亦是当场维护，将其讥讽了一番。

　　外嫁女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哪怕在闺阁之时争在花样百出，可出嫁后，都自觉的维护起了容氏女的体面，这便是家族得以延续的长久不变的真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