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中娇》凤子君

75、第 75 章

　　王家嫡系子嗣被当庭杖杀使得王皇后失了颜面，自然又旧疾复发，甚至宫宴都无法操持，以至于武贵妃接手过来。

　　她本就掌着一半宫权，处理起宫宴之事也是得心应手，只是她有意叫妙卿多多历练，于三日前便将人接进了宫中，帮着她一起料理宫宴事宜。

　　妙卿近两年一直帮武贵妃打着下手，行事甚是妥帖，就连程姑姑都与武贵妃一再称赞，她这样年龄处事便这样稳妥，等成亲后执掌三皇子府更是不在话下。

　　命妇进宫自要与王皇后请安，奈何王皇后一直称病，此番竟是一个命妇都不曾接见，德光帝听了信后当即冷笑，吩咐魏成彬去传话，若皇后当真身有不适，这个宫宴倒也不必出席了。

　　德光帝心中明了，王皇后今日这番举动不过是无声的抗议，王家丢了脸面，又损失了一个嫡系子侄，哪里肯善罢甘休。

　　王皇后见德光帝当真一分脸面都不敢给她留，气恨的摔了手上的茶盏，可到底没有胆子当真缺席今日的宫宴，如若她今日称病不出，她这皇后的最后一丝体面也尽失，只怕是要贻笑大方了。

　　德光帝的话，不过顷刻间就传遍了宫内，武贵妃闻言便笑出了声来，与皇贵妃道：“这就是偷鸡不成蚀把米了，她想要拿捏圣人，倒也要那样的资本，王家犯了圣人忌讳，她不说帮着描补，反倒是与圣人置起了气来，真真是可笑。”

　　皇贵妃弯了弯唇角，美目带着淡淡的愁绪，今日宫宴她已是避无可避，昔日旧相识少不得要见上一面，她实在是怕图生变故。

　　武贵妃瞧出她的担忧，笑道：“你又担心什么呢！便是叫人认出又有何妨，谁又敢多嘴多舌，圣人已说你是叶氏，谁又敢与圣人分辨你的出身来历。”说着，她招手喊了妙卿上前，与她道：“今日你便随在皇贵妃的身边，免得叫不长眼的人冲撞了她。”

　　妙卿轻应一声，先是看了皇贵妃一眼，才道：“姨母只管放心就是，只是今日阿姐与阿兄也是赴宴，我想着是不是该与他们通个气？免得叫他们当场失态。”

　　武贵妃不甚在意，摇头道：“不必多此一举，听圣人说二郎如今处事甚为稳妥，颇有重用之意，只是滢娘那——”她忍不住露出一个冷笑：“素来糊里糊涂，若与她说开了反倒叫人瞧出不妥来。”

　　她显然对容三娘生出了几分厌弃，以至于在皇贵妃面前不欲多有掩饰。

　　皇贵妃闻言轻轻一叹，虽她对容四爷并无情意，可容三娘到底也是她的女儿，心中不免还是挂念一二，便道：“她从未经事，性子又胆怯，依着我说倒是不如早些叫和离，为她另寻良人。”

　　武贵妃倒是不曾动过这个心思，闻言不由一怔，苦笑道：“这也要滢娘愿意才好。”

　　在她看来那林四郎生的不过平平，也不知怎就哄着容三娘跟丢了魂一样，反倒是将她拿捏住了，这个姻缘结的当真是得不偿失。

　　妙卿不好多有言语，毕竟在她看来叫容三娘和离的可能性微乎其微，除非是林家主动提及才有这个可能性，不过这桩姻缘得了圣人亲口赞誉，林家又哪里会有这个胆子生出和离之心，除非——

　　她心中冷笑，内宅阴私手段她听过甚多，林家若想断了这门亲事，唯有使容三娘病逝，这还须得容家不去追究，若执意追究起来，纸又哪里包得住火呢！

　　妙卿牵了牵臂弯上的披帛，目光冷硬下来，出言道：“阿姐无此心，咱们若多事反倒遭来怨恨，若有一日阿姐想开了，再提和离之事也不迟。”

　　武贵妃瞧了妙卿一眼，显然有些意外她会这般说，她以为依着妙卿的性子，必然会极力赞同，甚至想办法叫容三娘和离才是。

　　“此言极是，儿孙自有儿孙福，任咱们如何筹谋，她若是不往这条路上走也是枉然。”武贵妃轻声说道，觉得容三娘那执拗的性子是随了皇贵妃，自古多情最伤人，可怜这母女两人竟是同一个命数。

　　皇贵妃无声叹息，她对那一双儿女的情谊并不如何深厚，可到底是她十月怀胎所出，总归是想为他们打算一二的，奈何却如武贵妃所言，容三娘并不往她们引着那条路上走，她纵然有心也是无力了。

　　宫宴自太祖时期起便赐宴牡丹亭苑，朝中官员皆携女眷出席，只是官职有大小，这落座自也安排不同，皇亲国戚的位置于左，百官于右。

　　林尚书的位置于右靠前一些，是以妙卿扶着皇贵妃进来后便留意到了容三娘，哪怕她已梳妆打扮一番，可依旧难掩憔悴，那双清润的眸子更似蒙上了一层雾般，哪里像一个沉浸在新婚中的小妇人，反倒更像是深闺怨妇。

　　容三娘亦瞧见了妙卿，神色微微一动，掩在广袖下的手紧捏成拳，眼中一酸，险些落下泪来。

　　赴宴的朝臣若非听了通传，自不敢相信被妙卿扶着便是有着狐媚祸水之称的皇贵妃，毕竟眼前这人与传言甚位不符，观她面相实在不像是狐媚之人，反倒是带了几分书卷气在身，哪怕此时她已身怀有孕，可身形委实消瘦不见妖娆之态，甚至面容苍白带着病气，眉宇之间也有着淡淡细纹，观之年龄也非妙龄女子，这样一个寻常女子竟能使得圣人在朝堂之上为其大动肝火，以至于当庭杖杀王氏子，实在是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容三娘亦注意到了妙卿扶着的陌生宫妃，在随众人见礼之时她飞快的窥了一眼，总觉得有一些熟悉之感，却想不起在哪里见过。

　　不过顷刻间，容三娘便不在去想这件事，毕竟她素日在内宅之中，又哪里会瞧见什么生人，觉得皇贵妃熟悉怕也只是觉得面善罢了。

　　德光帝并不掩饰对皇贵妃的宠爱之心，见她进殿便起身迎了上去，目光落在她高高隆起的腹部时，心情越发的舒快。

　　“小心脚下。”他温声提醒着。

　　皇贵妃神色淡淡，好似对于德光帝的殷勤习以为常，口中漫不经心的道：“圣人这般实叫臣妾惶恐。”

　　德光帝微微一笑，扶着皇贵妃坐到了自己的身边，此时王皇后并未到，德光帝的举动落在众人眼中便带了几分深意。

　　圣人身边左右位置自来都是王皇后与武贵妃的，如今多了一位盛宠在身的皇贵妃已先一步落座，而武贵妃虽落后一步，却已端坐在了另一侧，显然这是有了与迟迟未到的王皇后打擂台的意思。

　　武贵妃的性子娇纵无人不知，偏偏圣人对她颇有纵容之意，如今她公然不给王皇后留脸，却也不知是她本人的意思，还是圣人授意？一时间众人心思各异，不过却皆知马上便有好戏瞧了。

　　元嘉长公主落座的位置离圣人并不远，是以第一时间便将皇贵妃瞧了个一清二楚，心下顿时大惊，实在不敢相信出现在自己眼前的人是当年的旧相识。

　　她惊疑不定的瞧着皇贵妃，却也不敢声张，她虽跋扈却也明白今时今日不同于往昔，如今皇位上坐着的并非对她疼爱有加的先帝，故而哪怕心中有许多疑问，也只能咽回肚子里，装作不识眼前人。

　　皇贵妃淡淡的瞧着脸色忽变的元嘉长公主，不见多少血色的唇轻轻勾了勾，眼中带着几分讥讽之色，仇人见面自然分外眼红，皇贵妃心中恨极了元嘉长公主，哪里肯给她一个好脸子瞧。

　　元嘉长公主眸光微闪，显然也留意到了皇贵妃不善的神色，她性子本就跋扈张扬，哪里肯瞧旁人的脸色，便是王皇后与武贵妃素日里亦不见她多有尊敬。

　　“今日倒是有趣，容五娘子竟没有陪在贵妃身边。”元嘉长公主脸上挂着笑，好似觉得这一幕颇为有趣，好奇似的开口说道。

　　武贵妃看了妙卿一眼，笑道：“皇贵妃身怀有孕，我怕有不长眼的人毛手毛脚冲撞了她，便叫阿卿陪在她身边照料着些。”

　　元嘉长公主微微挑眉，与德光帝道：“皇兄当真是好福气，竟得了贵妃这样的贤良人侍奉左右。”她伸手拢了拢自己宫装的襟口，继而又道：“臣妹还是第一次见皇兄对宫妃这般上心，难为贵妃不拈酸吃醋了。”

　　德光帝皱了皱眉，不过还是给自己皇妹留着脸面，只是声音淡了下来：“贵妃自来大度，哪里会如你这般娇纵。”

　　元嘉长公主掩唇而笑，只觉得这话是笑话一般，谁不知武贵妃性子最为娇纵，在她看来，武贵妃如今肯与皇贵妃平和相处不过是做个样子给圣人瞧罢了。

　　只是元嘉长公主也明白德光帝的维护之意，她虽不知早逝的柳氏缘何会突然成为皇贵妃，可她到底还不至于忌惮她，只是乐得瞧个戏看，武贵妃一直无孕，她怎可能真大度至此，容得下皇贵妃夺了她的宠去，就是不知这新欢与旧爱最后圣人会偏袒了哪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