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朵没有遇见》幺儿幺

11、旅行

　　两个多小时的里程在飞机上打了一个小盹儿后就到了，书阳叫了辆的士直奔家里。夏朵一踏上这块土地首先就爱上了这里宜人的气候，清清爽爽的，不带尘埃，轻拍在脸上软软的暖暖的，她好奇地到处张望，这就是三亚，不像上海的马路栽满的都是法国梧桐，还蒙着厚厚的尘土，不到1公里的路上就可以堵塞20分钟，广场的草都是在某处栽培好移植过来，这里像是浑然天成的一样，椰子挂在树上好像随时都可以在下面接住一样，色彩很明媚，视野可以拉的很开阔，一眼望过去，远山完整地呈现在眼前。

　　书阳一眼就看出了夏朵的心思：“先放好行李，接着几天够你慢慢玩慢慢看的。”

　　“我又没多少行李。”夏朵小声地说。

　　书阳摇了摇头，看着夏朵挂在背上的包，刚看到的时候还不确定地问她是不是漏带了什么行李，夏朵笑着说没有，都带齐了，而自己的行李两只手加上两只脚都不够挂。

　　“你人生地不熟的就想着玩，到时候被人拐了也不知道。”书阳觉得她有时就像个孩子。

　　车子不一会就在目的地停了下来，夏朵打开车门，从里面钻出来看到眼前的景致又忍不住惊呼起来：“哇，你看。”

　　顺着她手指的方向，一片海域柔和地贴着天际，一个个浮标像跃出的海里的鱼悠闲地躺着，歇息的亭子连成一线静静地守侯，点点人影在画面里有的驻足有的跳跃，海浪的声音有节奏地涌来。

　　“等下带你去看看。”

　　夏朵已是一脸的向往，一听马上拖起书阳的大行李，催着书阳：“快点。你爸妈真会享受啊，好地方。”

　　“他们年纪也大了，挑近点的地方吃完饭还能去散个步。”说着，他们已经走到了居住区，一栋栋小木屋像是守护森林的精灵等候着他们。

　　书阳在其中一栋门前站住，敲了敲门，探出一张老人笑盈盈的脸，接过夏朵手里的行李，热情地招呼他们。进屋后，还有一个老人在躺椅上闭目歇着，听到他们的声音后站了一起，冲夏朵慈祥地点头，一旁的老伴马上心领神会，问夏朵路上累不累，快坐下休息。

　　夏朵甜甜地冲老人家笑，坐下后也不知道接着说什么。

　　书阳先开口了：“夏朵——在我店里打工，一个人住上海。怕她春节无聊，带她回来玩两天。”他父母没把他话放心上，很大方地打量着夏朵，还不时露出满意的神色。夏朵被看得有些不好意思，向书阳投去求助的眼神。

　　书阳走到他母亲面前，问：“妈，房间准备好没有？”

　　书阳妈妈的眼神这才从夏朵身上转开，“昨天就收拾好了，你的在后面，小夏就住我们隔壁，有事也可以直接叫我们。”徐妈妈热情地带他们去看自己的房间。

　　夏朵只带了一个包，塞了些生活用品和衣物，所以一会就整理完了，换上拖鞋，来到书阳屋里，眼睛瞪得和汤圆一样，“你这太恐怖了，连走路的地方都塞住了，和垃圾回收站有什么区别？”书阳来不及和夏朵贫嘴，又把自己埋进了一堆行李里。

　　“等你收拾完，我可以去看明天的日出了，”夏朵闷闷不乐地说。

　　“那你先随便看看，别跑太远啊，我收拾完来找你。”书阳被自己的大件小件弄地满头是汗。一回头，发现夏朵早就快活地溜出去了。

　　婀娜摇曳的椰树在艳阳、晴空和大海的衬托下，展示着海岛特有的热带风情。把软软的沙子踩在脚下，和着海水味道的风带着凉爽的湿润，她的长发跟着海水拍岸的节奏起伏飘舞，大人带着孩子在堆沙堡，孩子用胖嘟嘟的小手将沙子拢在一起，看那高度，应该已经堆了好一会了，夏朵没有这样的耐性，但还是玩心大起，将脚下的沙子铺高了一层，用手指在上面描绘着……

　　“太阳，小草。”一个稚嫩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夏朵抬起头，朝小女孩甜甜地笑笑，并没有停下手中的活，小女孩乖巧地在一边看夏朵画画，“小鸟”“大树”“知了”她很配合地在为夏朵的画做着注解。

　　夏朵拍拍手，又开辟了另一块战场，画上一个个方块，就是小时候玩的跳房子，小小的身子轻盈地在格子里跳动，脚底的沙子被轻轻带起，顽皮地跳着他们的群舞。有好奇的孩子，跟在她身后有模有样地学，无奈他们人小步子小，单脚跳不过去。夏朵又给他们画了小房子，孩子们很有秩序地一个挨着一个快乐地跳来跳去。

　　她挑了一处坐下，海水可以正好漫过她的脚丫，像是罩上一层柔柔的薄纱，再慢慢地褪下去，将脚底的细沙悄悄带走。稍有凉意的时候，海水又很有灵气地涌过来，来这里度假的人应该就是爱上这种张驰有度，闭上眼睛感受阳光暖暖地照在身上，海气把案牍的疲顿一扫而光，黄沙恰倒好处地按摩，一望无际的海深深地映入眼里心里。

　　脚背有小小的瘙痒，夏朵低下头，看到一只小螃蟹俨然把她的脚当作沙丘爬了上来，她弯腰拎起小螃蟹的脚，把它小心地放在手心，螃蟹像是患了恐高症，竟然一动不动。夏朵笑笑，把它放回沙滩上，小家伙又生龙活虎地往夏朵脚上贴。

　　她沿着海岸线慢慢地走，直到踩上一块阴影，阴影纹丝不动，她纳闷地抬起头，看到一张被阳光染的有些不真实的面孔，而他难以名状的双目，映着自己。夏朵有些意外，“怎么是你？”

　　秦天眯起眼睛，对她说：“出差来的。”

　　“哦。”夏朵应了一声，低下头，注意到秦天脚上穿的是双拖鞋，偷偷地笑起来，问到：“你们现在谈生意的方式很特别啊。”

　　秦天低下头看了看，也忍不住笑了起来，“现在走的是劳逸结合路线，工作休闲两不误。你去哪？”他来的时候已经看到夏朵和一群孩子在一起蹦蹦跳跳，觉得眼前的画面因为这跳动分外迷人，看着她沿着海岸线这么走啊走的，一下子怕她就这么走出自己的视线。

　　“我也不知道，也许就这么走到天涯海角，看看尽头是什么。”夏朵淡淡地说。

　　“那你就走错方向了。”秦天遗憾地说。

　　“恩？”夏朵不明白地看向秦天，手腕已经被一只手牢牢地抓住，那双手很修长，指甲却不长跟干净，她被人带着跑了起来。好像私奔啊，突然有这样的感觉。

　　“带你去真正的天涯海角。”秦天回头冲她神秘地笑笑。

　　她就这样稀里糊涂穿着拖鞋和秦天跑了大段的路，出了度假村，拦了辆车，直到坐到车上被载了一程才缓过神来，自己这是怎么了，这秦天还好是认识的人，跟着不会出什么差错，如果是陌生人，难保给书阳说准了，自己就这么被拐了。

　　突然发现自己的手还被秦天紧紧地握着，想抽回，但是看秦天一脸悠闲地望着车外好像根本没在意，自己这样反而会尴尬吧，于是她把脸转向另一边，望着窗外。

　　她没有注意到，在她转过去的瞬间，那个怡然自得像是陶醉在美景中的人，嘴角悄悄地上扬。

　　也是碧水、蓝天于一色之景。帆影点点，椰林婆娑，奇石林立，如诗如画，夏朵觉得此时眼前看见的更像难以描绘。退一步可以更开阔，近一步自己却在浩大面前显得微薄。她在融合和孤独之间摇摆，在自我和超我之间迷失。

　　经过一段漫长的热带海岸沙滩，夏朵站在巨石前，却略显彷徨无助，左右张望，着急的样子像是弄丢了心爱的东西，直到她往前走了几步，看到巨石后面稍高处那已经有些不清楚的字迹，才定下了心。

　　“知道他们为什么会分离吗？”秦天像一个专业的导游，走到夏朵身边，“传说一对热恋的男女分别来自两个有世仇的家族，他们的爱情遭到各自族人的反对，于是被迫逃到此地双双跳进大海，化成两块巨石，永远相对。后人为纪念他们的坚贞爱情，刻下“天涯”“海角”的字样，后来男女恋爱常以“天涯海角永远相随”来表明自己的心迹。”

　　“天涯行苦役，海角路漫漫，千年走一回是一种乐趣，可是有多少人走上一回还能回去？”夏朵无不悲伤的说。

　　他们继续往前走，“海判南天”，夏朵看着石刻上的字，求助地看着秦天。秦天耸耸肩，两人又慢慢地走。

　　走累了，席地而坐。海面已经被染成了橘红。这样的景，不需要言语，只要静静地坐着，沾上了这里的味道，就是收获。

　　“以前去游泳池，因为不会游泳只能呆在潜水区，还被没带游泳眼镜的人乱撞，”夏朵像是兀自在说，“我一个人在一边玩水，那水的浮力反而让人感觉有些吃力。后来哥哥把我带到深水区，他跳了下去，让我也跳下去，我拼命摇头。他告诉我他一定会接住我的。我一直相信我哥，看着他的大手和结实的身子，我一闭眼睛就这么跳下去，他接住了我，用他的手托着我的身子。”

　　秦天看着前方，他和夏朵的脸在夕阳的映衬下，光与硬暧昧地交织。他不声不响，听夏朵讲着自己的故事。

　　夏朵停顿了下，继续说：“我仰着身子，被两只手这样托着，你知道吗，那是最安全的救生圈，带我划向深水，带着我畅游，避过阻碍，就好像被人牵着闭着眼睛过马路。而我可以放心地把自己交给他。”她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秦天看到她把自己的脑袋深深地藏到臂弯里，搁在膝盖上。看不到她的表情，但是知道她在怀念着什么所以悲伤。

　　沉沉的声音还在诉说，“我一直不去学游泳，因为我知道不管在什么地方，都有一双手在背后托着我，可是，救生圈没了，我只敢走在岸边，怕一不小心就这么掉下去，找不到了。”

　　秦天揽过夏朵，让夏朵靠在他胸前，小小的泪滴在他衣服上化开，湿到他心里。

　　沉思往事立残阳，夏朵觉得自己倚靠的是一堵坚实的墙，一幕幕往事如哥窑涨碎却又更精致地拼合，记忆开始苏醒慢慢完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