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匈奴王》齐越

15、第十四章 避实击虚

　　“达罕回来了，达罕回来了！”一名匈奴士兵掀开王帐的帘子，脸上满是惊喜之色。
　　“什么？”脱里那日益肥胖的身子猛地一抖，后半句话还未曾说出就见一人走进帐篷，单膝跪下。
　　“叔叔，我回来了！”达罕抬头看向脱里，他的眼里全是成熟稳重，他的身上散发着一种狂野的气息。与这样的达罕一比，脱里更加显得苍老，显得浑身上下都散发着一股颓废腐败的感觉。
　　“达罕，你能平安归来真是太好了！”脱里虚情假意地上前扶起达罕，混浊的眼里竟然闪动着泪光。
　　“叔叔！”达罕一把抱住脱里，竟也学起他的那套虚情假意起来。
　　两人的这套假戏都演得十分好，一时间竟然也感动了不少匈奴贵族们。
　　左谷蠡王上前拍着达罕的肩膀，道：“你能回来真是太好了！你是我们匈奴人的勇士！”
　　左谷蠡王此言一出即刻得到大家的响应，欢呼声一浪接一浪地传来，瞬间席卷了整个穹庐大帐。
　　人们簇拥着达罕，将他高高举起。而脱里却被人甩在一旁，满脸阴郁之色。
　　“大王，应该好好奖赏我们的英雄！”不知谁忽然这样向脱里提议。
　　“对啊！”左谷蠡王猛地一拍脑袋，道：“你看看，我们差点都将这事给忘记了！”
　　脱里不好拒绝左谷蠡王的提议，只好勉强开口，道：“达罕，都说说你想要些什么赏赐吧！”
　　一众人等闻言又起哄，问达罕都想要些什么赏赐。
　　这个说：“达罕还没娶老婆，让大王把宝音嫁给你做老婆吧！”
　　那个说：“你懂什么？人家宝音本来就是喜欢达罕的，这都是既定的事情了还算什么赏赐？要我说啊！不如要上千头牛羊，这样一辈子都吃不穷啊！”
　　还有人说：“吃吃吃，你就想着吃，要我说啊！还不如要些齐人的奇珍异宝，那些东西多值钱啊？”
　　众人乱哄哄地说了好久达罕都没有什么反应，反而倒是一脸淡漠地站在原地，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达罕！”左谷蠡王上前一步，道：“你自己说说，你到底想要些什么？”
　　“叔叔！”达罕看向脱里却并不说自己的想法。
　　“达罕，你就说吧！”脱里假意大度地说：“不管你想要什么我都会奖赏给你的。”脱里虽然心中很是不情愿，但碍于有这么多匈奴贵族在场，他也不好再说些什么以免让人觉得他没有王者风范。
　　“谢谢叔叔！”达罕眼睛一亮，道：“我恳请叔叔让我带兵！”达罕终于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脱里脸色一僵，心中暗骂，道：“好你个达罕，终于露出你的野心了吧？我可不能将兵权交给你，谁知你以后会怎么对我？”
　　于是脱里便道：“达罕，不是我不答应你，只是你刚从月氏回来，对情况还不熟悉，我暂时还不能将兵权交给你啊！”
　　达罕闻言微微一笑，道：“叔叔此言差矣。正是因为我从月氏回来，对月氏的情况了如指掌，所以让我带兵是最好不过的了。要知道月氏人绝对不会就此罢休的，他们一定会挥兵而来，如果我们能针对月氏人而训练一直军队，那么就算到时月氏人倾尽全国之力也不能奈何我们匈奴骑兵半分。”
　　达罕这一段话说下来是有理有据，直说得众人是一时间哑口无言，说得脱里面色铁青。
　　“说得对！”左谷蠡王率先开口，他左手捂胸，单膝跪下，“恳请大王让达罕带兵吧！”
　　“对！”左大将军也随之跪下，再接着是右大将军，左大都督，右大都督……
　　顷刻间帐篷里呼啦啦地跪了一地的人。
　　“你们，你们这是在干什么？”脱里心中一慌，捂着胸口坐倒在王座上。
　　“请大王答应达罕的请求！”匈奴中有头有脸的人竟然都齐声为达罕说话。
　　“……”脱里满脸震惊地看着跪在他脚下的群臣，好半晌才抖着嗓音道：“好，我答应便是了。”他说完这句话后神色尽显颓废之色。他挥挥手示意群臣离去，单单留下达罕要与他说话。
　　“你好啊！”脱里的声音里充满了恶毒，“我没想到远在月氏的你依旧能够掌控匈奴的人心。我太小看你了，我早就应该看出你的狼子野心，早就应该将你扼杀在匈奴草原！”
　　“叔叔，你现在才知道不是已经太晚了吗？”达罕终于不再隐藏自己眼里的杀意，“我还为叔叔准备了很多特别的东西呢，就怕叔叔到时会无福消受！”
　　“你！”脱里满脸惊恐之色，他终于发现眼前的这个男人不再是以前的那个小孩了。
　　如果说达罕以前只是一只羽翼尚未丰满的雏鸟，那么现在的他便是一只驰骋蓝天的雄鹰。
　　“你走吧。”脱里的声音理充满了疲惫，“明天我便会拨一千骑兵给你。不过……”脱里的眼里又闪射出凶狠的光芒，“最后到底鹿死谁手还是个未知数呢！达罕，我是不会轻易地将王位让给你的！”
　　“是吗？”达罕放声狂笑，“叔叔，那么我们便公平的来比试一场吧！看看到底是你输还是我赢？”
　　有湍急的暗流在两人之间急速涌动不时激起一朵朵四溅的水花……他们二人之间就如同这在暗流中激荡的水花，不是你死便是我亡……胜负究竟鹿死谁手现在还是一个未知数。

　　是夜，有人轻轻拨开达罕帐篷上的门帘，缓缓走了进来。
　　“母亲！”达罕欣喜地上前拥抱他的母亲。
　　“达罕！”头发已然花白的阏氏上前拥住自己的儿子，泪水止不住地落下。
　　“母亲，我回来了！我活着回来了！”达罕的眼睛也湿润了起来，这么多年了他还能活着见到自己最亲的亲人，回到自己最爱的草原。这一刻，不管他将自己的感情隐藏得多好，将自己的心墙筑得多高，他都不能抑制那丝欣喜，那抹感动从他的心间涌出……
　　“达罕……”阏氏笑着抹去眼泪，有些担心地说：“你是不是有些太心急？你不应该这么早就跟脱里摊牌的。”
　　“母亲，请您放心……我有必胜的决心！”不知为何达罕充满了自信。
　　“是吗？”阏氏微微放下心来。
　　“是的，有您和哥哥的帮助我一定不会输的。”
　　阏氏笑了起来，是啊！她在担心什么？这么多年来，脱里那软弱的抗敌姿态，无能的政绩早就引起了一向英勇好斗的匈奴人的不满，很多的匈奴人早就怀念那做为质子自身前往月氏的达罕了。
　　大阏氏也为自己的儿子做了不少的事情，她运用自己在穆图部的势力帮达罕树立了不少的威望，将他树立成为匈奴人的不可缺少的英雄。
　　“达罕，母亲记得八年前你去月氏的时侯答应过我要活着回来，你做到了，你没有食言。那么现在，我要你再次答应我，答应我要活着，要好好的活着……”
　　“我会的，我的母亲！”达罕以手捂胸，“我以草原之鹰的名义宣誓，一定会活着回来！”

　　“呸！”铁鞑吐掉嘴里的青草，“脱里这个老狐狸，说什么公平竞争，公平什么？你看看，他都把什么个老弱病残的人给派到你这里来了？”铁鞑指着不远方那些站没站姿的士兵不满地说。
　　“你又不是第一天认识脱里，他是什么样的人你还不知道吗？”达罕到并不在意，他早就知道脱里会怎样做，可是他怕什么呢？他的眼睛看向远方，草原的深处有一支属于他的强而有力的铁骑。
　　铁鞑知道达罕在想些什么，他自信满满地笑着对达罕说：“怎么样？要不要去看看那支属于你的铁骑？”
　　“当然！”达罕跳上马背，“走！我们去练兵！”

　　草原的最深处都有什么？有肥美的水草，最清新的空气还有那寂静无声，排列整齐的匈奴骑兵。
　　达罕站在不远处的小山丘上静静地看着他脚下那黑黝黝一片的重甲骑兵。
　　天气炎热，空气中也带着少有的沉闷。达罕看看天空，乌云已经从远处奔涌而至，翻腾的乌云如同一只张牙舞爪的怪兽，叫嚣着想要吞没挡在它面前的一切。
　　“就要下雨了！”达罕独自呢喃道。
　　他低着头专心致志地看着令箭上的花纹，仿佛那是一件绝美的艺术品。
　　噼啪——一道闪电从天而降，击打在碧绿的草上，照出一片诡异的蓝色光芒。接着便是轰隆隆的雷鸣声由远而近的传来，震得人耳膜生疼。
　　终于，雨落了下来，落在地上蒸腾起白茫茫的一片水气。
　　达罕终于抬头，他看着那些站得纹丝不动的骑兵，看着那些安静得让人惊奇的战马，他的脸上终于露出了满意的笑。
　　“铁鞑，你真是为我训练了一支好骑兵！”达罕感激地看着他的朋友。
　　“他们都是穷人家的孩子。”铁鞑看着那支一手由他调教出来的骑兵有些得意。“穷人家的孩子最不怕吃苦，也最能吃苦。”他扬鞭一指，道：“达罕，我敢保证你的这支骑兵会是草原上最最勇猛的一支骑兵！他们绝对无人能敌！”
　　“哦？”达罕笑着看向铁鞑，道：“那就让我来检验一下你的训练成果吧！”他说着手一扬，射出一支令箭。令箭挟着凌厉的风声出入雨帘之中，发出一声悠长的低鸣。
　　唰——那如同雕像般站立在雨幕中的身影终于动了起来。
　　达罕放眼看去，只见眼底黑气涌动，仿佛天上的乌云跌落凡间。不过一眨眼的时间，原本排成方阵的骑兵便左右散开，形成两块棱角分明的长形方阵。动作迅速地让人看不清他们到底是如何变换的，只觉得眼前一黑，然而瞬间之后景色便又分明了起来。
　　他们就这么静静地站在那里，仿佛从来都没有变换过站立的姿势一般，仿佛从天地初开之时便站在了那里。
　　“好快的速度！”达罕赞叹一声，然而手上的动作却没有停下来。他又连发三道令箭，而随着达罕的令箭所到之处，他脚下的那团黑云便迅速地翻涌了三次。在队伍变动的时侯他们依然安静，依然一言不发，仿佛他们天生便不会说话一般。
　　“铁鞑，这次你可帮了我大忙了！”达罕喜不自禁仰天大笑起来。
　　“达罕，就让脱里那个老头子见识见识我们的厉害！”铁鞑也兴奋地大喊。
　　“那是当然……不过现在还不是时侯。”达罕收起脸上的笑容，“我们还需要再准备一下，我要一击必杀，绝对不给脱里留一丝一毫的退路！绝不！”
　　“都听你的！”铁鞑拍拍达罕的肩，道：“你说我们下一步应该怎么做？”
　　“大换血！”达罕冷冷地突出这几个字。

　　“大换血？什么是大换血？”
　　达罕将眼睛投向远方，“那里不是还有一群老弱病残的士兵正在等着我们吗？把他们都带过来，用我们的士兵顶替……”
　　“那，那要如何处置那些原来的士兵？”铁鞑皱着眉头问达罕。
　　“杀！”达罕狞笑着吐出这样一个决定生死的字眼。他转头看向铁鞑震惊的脸庞，道：“没有用的人是不配生存在这世上的！”
　　大雨滂沱，那队躺倒在草地上的虚弱的士兵并不知道在这一刻他们的生死已被人决定……
　　人世悲苦，尔等无用之人不若归去！

作者有话说

　　依旧米有话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