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第二章 巫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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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甘心……”漆黑的夜里，一人低沉着声音恨恨地说。
“你不甘心的事情多了。”另一人暗暗地笑了几声，“可你哪次是有行动的？”
“这回不一样！”第一个说话的人忽然拔高了声音。“那几味药珍贵得紧，就这么没了，我，我真不甘心！”
“哦？那你准备怎么办？”另一个人漫不经心地问。
“嘿嘿！”第一个说话的人忽然附在另一人的耳旁小声嘀咕了几句。
“华莲？”另一人微微挑眉，“这个月氏人可靠吗？”他像是极其看不起华莲一般。
“女人的嫉妒心有多重，你不懂。”
睡不着，睡不着……
华莲在榻上辗转反侧，她闭着眼睛努力让自己入睡可却还是失败了。脑海里满满的装着早上看到的情景，她嫉妒得红了眼眶。
早两天她就知道达罕将她带回草原。从那以后，接连两天，他都没有从她的帐篷里出来过。她嫉妒得要死，只觉得心都拧成了一团，思绪乱七八糟不知要如何理清。
她三番两次地想要闯入帐中，可却被那重重围在帐篷外的铁骑给拦住了。
“王说了其他人不能进去。”铁骑面无表情用冰冷的语调拒绝了华莲。
他人吗？华莲不禁苦笑，原来我也是他人。她失魂落魄的回到帐篷，满眼凄凉只为那句他人。别人都是他眼中的他人，只除了那个名为叶舒眉的她吗？
“阿宝！”华莲忽然冲外面喊。
“阏氏，怎么了？”守夜的婢女挑开帘子，探头进来。
“点灯，我睡不着……”
“阏氏有心事吗？”阿宝一面掌灯，一面轻声探问。
“是……”华莲怔怔地应了。平时她是不会和下人们说这么多话的，可是不知为何，今天她想要说，她想要倾诉，要不然她就要被那感情的漩涡给吞噬了。
“是，是不是关于那个齐国的女人？”阿宝试探性地问。自从那个齐国的女人来了之后她便没看见华莲笑过。
“嗯……”华莲张了张嘴像是想要说些什么，可最终还是垂下了眼帘，神色寂寞。
“阏氏……”阿宝忽然凑在华莲耳边轻声说：“不知阏氏想不想除掉那个女人呢？”她的声音像是一条毒蛇，呲呲地在华莲耳旁吐着诱人堕落的毒气。
“除掉她？”华莲猛地打了一个机灵，她狐疑地侧目去看阿宝，今天的阿宝好生奇怪，给人的感觉完全不似平日。
“是！”阿宝笑得脸色狰狞，“如果阏氏想的话，那么阿宝刚好有个好主意。”
“阿宝，你今日是怎么了，怎么会说这些话？”华莲微微与阿宝拉开距离，她有些怀疑。
阿宝一愣，随即脸色变得凄婉起来。“阏氏你不知道，我，我最恨的便是齐人了……”阿宝幽幽的说：“我的父母都是死在齐人的手中的，我，我绝对不能允许王去爱一个齐国的女人！”说着阿宝的眼睛忽地变亮了，“我们的王是草原上的英雄，英雄是不能被敌人挡住前进的脚步的……所以，所以我才……”阿宝说着低下了头，掩去脸上的神色。
“行了……”华莲轻轻拍拍阿宝那红扑扑的脸。毕竟还是个孩子，面对仇人的时侯才会如此冲动啊！她虽然不喜欢亲近下人可阿宝的身世她还是多少知道些的，所以她这才放下心来。
“阏氏，您想除掉她吗？”阿宝神色一动，用力抓住华莲的手，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华莲，像是哀求。
“我……”华莲神色一暗，她虽然恨叶舒眉可她本性却不是一个会害人，有心计的女人，所以她也不知道到底要不要这样做。
“阏氏你不知道，”阿宝在鼓动华莲，“我听那女人帐中的婢女兰格说，说王怕那女人病了会想念齐国的食物，于是特地让人骑着快马去永州城买米回来……还有啊，”阿宝的声音轻柔了几分，“她说王看那女人时眼神温柔极了，唇边的笑意啊，甜蜜得任谁都未曾看过……”
“够了！”华莲怒斥。她用牙齿死死地咬住嘴唇仿佛要将那唇瓣咬出血来才肯罢休。
“你有什么计谋？”华莲冷着脸问。
“阏氏看这个……”阿宝从怀中掏出一个人形的事物出来。
“巫偶？”华莲挑眉，她可从来不相信这种东西。“这东西怕是没用吧！”
“当然有用……”阿宝凑在华莲耳旁低语。
华莲的神色先是凝重随后又变得愉悦起来。她眼睛亮了一下，随即唇边划出一个狰狞的笑。
“好了，你先下去吧！”华莲将阿宝给她的东西塞在枕头下面。
“是！”阿宝微微屈身，“祝阏氏做个好梦！”
华莲侧身躺下，脸上挂着满足的笑容。好梦吗？她一定会做的。
阿宝轻声退去，待到她背身掀起帘子的时侯脸上才露出一个高深莫测的笑，眼里闪动着一丝恶毒。“蠢女人！”她轻蔑地用余光扫了一眼唇角带笑的华莲，身子一矮，钻出了帐篷。
“他的病怎么还没好？”叶舒眉恼怒地抓住达罕帐中的婢女问。
“奴婢，奴婢不知……”婢女抖着嘴唇扑通一声跪了下来。
“唉……”叶舒眉长长地叹了口气，闪身进了帐篷。
仍旧是有些昏暗的帐篷，帐篷里的软塌上仍旧躺着那个黑衣黑发的男人。叶舒眉烦闷地抓了抓头发，她从来没有这么无助过。他看上去是那么的健壮，可怎么这点小病便总是拖拖拉拉的好不了呢？
叶舒眉坐在软塌旁，有些没精打采地看着达罕那因为生病而微微有些凹进去的脸颊。好几天了，他的病总是时好时坏的，虽然并不会危急性命可却揪得她心疼。
“讨厌鬼，大呆子……”叶舒眉的眼眶忽地红了，“早知道你会病这么久，打死我也不把病传染给你！”叶舒眉扁着嘴，略显瘦弱的肩膀轻轻的抽动了起来。
“王！”门帘忽然被人掀开，刺眼的阳光射了进来。叶舒眉转身看去，只见光极亮处款款走来一紫衣丽人。
她很高，头发不是黑色的，微微带了些金棕色，头上的金冠华丽而繁复，脸上的神情倨傲而冷漠。
叶舒眉心中微微一动，这人不就是达罕的阏氏，月氏国的华莲公主吗？她神色稍微黯淡了一些，她转头撇了达罕一眼，心中暗骂达罕既然有了这么美貌的妻子又为何要来招惹她？
“让开！”华莲放冷了目光，居高临下地看着叶舒眉。她的神情高傲极了，像是一只傲慢的孔雀。
叶舒眉最受不了华莲的这种神情，她眉峰一挑正想说些什么可又忽然惊觉她才是达罕的妻子，于是便磨磨蹭蹭极不情愿地站了起来。
叶舒眉刚一站起来，华莲就坐在了软塌之上。她的神色忽然变了，她垂眼看达罕的时侯脸上的冷漠和倨傲全都不见了，眼里剩下的只是爱怜。她用手轻轻地抚过达罕的脸庞。叶舒眉在一旁看了，忽然觉得心中很是不舒服，像是压了一块大石头般的让人透不过气。
叶舒眉猛地一扭头就要往外走。
“等等！”华莲忽然叫住她，“你要去哪里？我允许你离开了吗？”华莲冷笑着看着叶舒眉，全然一副女主人的模样。
叶舒眉强压下心中的怒火，她也微微冷下脸来，道：“不知阏氏留我何用？”
“何用？”华莲的语调有些奇怪，“你做了什么自己知道！”华莲的声音忽然尖锐了起来，她猛地上前就要打叶舒眉一个耳光。
叶舒眉反应灵敏，她将头一偏避开了华莲挥下的手掌，可脸颊那儿还是被华莲那长长的指甲给划伤了，缓缓地泛起一道红痕。
“你要做什么？”叶舒眉这回是真的怒了，“你凭什么打我？”她越是生气语调却越是冷静。
华莲看着自己眼前的叶舒眉，起得牙齿都上下打颤，咯吱作响。“做什么？”她笑得狰狞，“我恨不能杀了你……”
“你要杀谁？”冷不丁地，阴沉的身后在华莲身后想起。华莲全身一抖，缓缓地转头去看，却恰好看见那双黑色的眼眸缓缓睁开。
“你醒了！”叶舒眉见达罕醒来，心中顿时欢喜不少，她绕过华莲扑到达罕的塌边，轻轻握住他的手。
“嗯。”达罕看向叶舒眉的眼神又转成了温柔一片，他细细将叶舒眉打量一番，这才责备道：“怎么不好好休息，看你都成什么样子了？”
叶舒眉的发丝凌乱，眼下也多了一大片阴影，那都是日夜不停地照顾达罕留下的证据。“还不是你，你要是不病我会这样吗？”叶舒眉也知道自己现在的样子定是不好看了，跟那什么华莲阏氏一比肯定被比下去了。她想到这里顿时又不快了起来，伸手就在达罕的胸口捶了一拳。
达罕闷哼一声却就笑开了。
华莲就这样脸色铁青地被人给晾在一旁。她心中越发的恨了起来，她清了清脸色，缓步上前，恰好挡在叶舒眉和达罕的中间。
“你做什么？”叶舒眉诧异地看着华莲。这个女人还真烦，她不过是跟达罕说会儿话罢了，难道这又碍着她了？
华莲用藐视的眼神扫了叶舒眉一眼，接着便将头转去看达罕。“达罕，这个女人不能再留在这里了。”华莲盯着达罕一字一句的说。
“什么意思？”达罕眼神一动，握住叶舒眉的手又紧了几分像是怕她会就此离去。
“就在刚才，萨满在她的帐篷里搜出了这个！”华莲忽然拿出一样事物，放在了达罕的眼前。
“巫偶？”
“这是什么？”叶舒眉皱着眉头，看着那画得花里胡哨的红色玩偶，心中隐隐有些不安。
“这是用来诅咒的东西。”达罕不动声色的回答叶舒眉的问题，接着他拿过华莲手中的巫偶，细细地看了一遍。
“达罕，这可是在她房间里搜到的东西。”华莲像是急着解释些什么，“她肯跟你来草原便没存了好心，她要害你，她可是齐国人啊！”
叶舒眉在听到那句她要害你的时侯手指微微抽搐了一下，她在达罕手心里拧了一把，达罕吃痛放手，有些不解地看向叶舒眉。
叶舒眉脸色一僵，哼了一声对着达罕道；“是，是，是！我就是奸细行了吧？”她说着腾地一下站了起来就要往帐篷外走。
“怎么，被人揭穿了就想跑吗？”华莲对叶舒眉冷嘲热讽。
叶舒眉的脚步一滞，俏脸当即冷了下来。
华莲见叶舒眉没有什么反应当即便心中觉得自己赢了不少，她还想再说什么，却忽然觉得有一样事物撞在了她的背上。
华莲诧异的回头，却见身后的地上正躺着那个巫偶。
“我看你最近是太闲了吧？”达罕闭目养神，“以后这种无聊的东西你还是少拿来给我看的好。”达罕一句话让华莲变了脸色。“还有，她是齐国人，你难道不是月氏人吗？”达罕语气冰冷地指出这一点。
“你这是什么意思？”华莲的声音软了下来，“我也是实话实说啊！要不是因为这个东西你的病也不会迟迟不好！”
“我的病迟迟不好是因为这个？”达罕眼中精光一闪，“谁说的……”
“我说的！”忽地，一人矮身进了帐篷。
那人脸上戴了个兽头面具，身材高大魁梧，浑身上下挂满了骨制的饰物，看上去可笑极了。
“大萨满？”达罕不动声色的皱了一下眉头。他最为头疼这个神神叨叨的大萨满，因为他是连接天地的使者，所以就算自己是一族之长也不能对他做些什么。
“笑话！”叶舒眉终于开口了。她脸色清冷地看着那带着可笑面具的大萨满道：“你凭什么说这丑得要死的东西是我弄的。”
“凭什么？”大萨满闷声笑了起来。“就凭这是在你房间里头搜出来的！”大萨满指着叶舒眉道：“非但如此啊！天神还给了我旨意，他说你将是祸害草原的人要我早日揭开你的伪装将你的阴谋暴露在阳光之中！”他说着忽然疯疯癫癫的跳起舞来，一边跳着嘴里还一遍念念有词。
“哈——哈哈哈——”叶舒眉忽然大笑了起来。等笑容收敛后，她却严肃了不少。
她英眉一挑道：“在我房间里搜出来的便是我的了？难道不能是他人陷害我的吗？”她冷冷地扫了大萨满一眼道：“天神？没错，大萨满是可以接通天地，可是……你一日到晚戴着个面具，谁知道你到底是不是真正的大萨满？”
达罕闻言忽然觉得心中一跳，脑海里像是突地明白了什么。
他抬眼看向叶舒眉却发现不笑时的她让人感到了一种难以接近的疏离。她不笑时两道剑眉自然地微微抬起，美目微眯，雍容之感顷刻间从她的身体里喷涌而出。她斜眼看人的时侯更是傲到了极点，英气并发，举手投足之间大有俾倪众生之感。
达罕不自觉的笑了，他第一次知道原来他的小酥儿在娇俏之外还有这些个面相。他心中窃喜，为自己这一发现而感到高兴。
叶舒眉见那大萨满说不出什么反驳她的话，她便将身子转向华莲。
“还有你！”她看着华莲道：“这巫偶明明是从你这里拿出来的你怎好诬陷于我？”她顿了顿，忽地噗哧一声笑了出来：“你还真是笨！”她指着华莲道：“我才刚来草原几天啊，怎会弄这些个东西？我要是想要诅咒他的话用的也该是我们齐国的方法……”她这话是对着华莲说的，可说着说着眼神却飘到了达罕那里。她那看着达罕的眼神像是在说，死呆子，你可不能不信我。
达罕被叶舒眉那眼神瞧得别扭，他微一挑眉，向着叶舒眉比了个口型——我当然是信你的。
叶舒眉看见了达罕的口型后才稍稍安下心来，她又将眼神放在了华莲的身上：“要我说，这巫偶是你做的……陷害我的事情是你和这个什么烂萨满合伙想的！要我说啊，想要害死他的人是……”
“酥儿！”达罕忽然唤了叶舒眉一声，“今天的事便到此为止吧！”他眼神温柔，对着叶舒眉道：“你也累了，快回去休息吧！”
“可是！”叶舒眉当下便急了，“可是明明就是她……”
“好了！”叶舒眉一句话还未说完，达罕便出言阻止了她。“我说算了便算了。”达罕态度坚定。
叶舒眉呆呆地看着达罕，指向华莲的手便这样凝滞在空中。
“呵！”华莲忽地笑出了声，她高扬着头颅，一步步地从叶舒眉身旁走过，在经过叶舒眉身边的时侯，她的脚步微微一顿，轻声道：“看吧，在他的心中究竟是谁重要？我承认，这巫偶是我弄的，可那有怎样呢？他不还是一样护着我？”华莲微微歪头，“你在他的心中到底算什么……你自己好好想清楚吧！”她说完了这些话后便趾高气扬地走了出去。
叶舒眉神色忽地冰冷了起来就连看向达罕的眼神都有些不对劲了。她缓缓将手放下，潇洒地转身，不顾身后达罕的挽留，走出了帐篷。
达罕，你这个大坏蛋，我真是讨厌死你了！叶舒眉愤愤地抹了一把眼泪，她决定从此以后都不理他了！
达罕眼神落寞地看着叶舒眉愤然离去的背影。他的心中一样不好受，她开心他便开心，她难过他便也难过……现在这种结果他不能接受。
不知何时，大萨满停止了跳动的脚步。“我告退了！”他远远地朝达罕弯腰，行了一个礼节后转身便走。
“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搞些什么把戏！”达罕忽然出口敬告，“下次便不会放过你了！”
大萨满前进的脚步一滞，随后他便当作什么都没有听到一般地走了出去。他脚步不停，走了好远才缓缓取下戴在脸上的面具。
“嘿嘿，没想到这么烂的招数却能取得如此好的笑过。”他微微转身，身后是达罕的大帐，“你有什么弱点，这下我可清楚了！”他怪声笑着又将那面具戴在了脸上。
帐篷内安静了下来，只剩下了达罕一人。
达罕闭目躺在榻上，鼻间还残留着叶舒眉身上那清淡好闻的气味。
她不在他身边，他忽然觉得自己像溺水了一般，沉重得透不过气来。
作者有话说
第26章 第二章 巫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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