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匈奴王》齐越

36、第十章 兄弟

　　“怎么，你还在生他的气啊？”公子楚一边喝茶一边问叶舒眉。
　　“哼！明知故问。”叶舒眉嘴巴噘得可以挂上个油瓶了。
　　“别气别气！”公子楚忍着笑意递来一杯茶水道，“喝点茶消消气。”
　　茶是上好的碧螺春。遣了二八芳华的采茶女取了那茶树枝头最嫩的一片，经由当地老手亲自翻炒后派了快马一路送来的。方一打开茶罐便能闻到一阵清香，等到冲了水去，那香味便越发的浓烈起来。色如碧玉，气若幽兰,待到那滚烫的茶水入口之时更是让人有种如临仙境，如沐仙风之感。到真真是一味好茶！
　　然而这样一味好茶却被叶舒眉牛饮下肚。只见她接过茶杯，咕咚一口将那碧绿的液体喝下，与平常喝酒时无异。
　　“啧啧，真是暴殄天物。”公子楚夸张地说。
　　“喂，小谢……”叶舒眉的声音蓦地低沉了不少，“你说……他真的就这样杀了她？”
　　公子楚闻言微微一愣，随即表情便严肃了起来。“不是说过了吗……他可不是一个简单的人啊！”公子楚微微叹气，“你，不适合他。”
　　“不适合他？”叶舒眉疑惑地看向公子楚道，“你为什么会这样认为？”
　　然而公子楚却没有正面回答，他只是微微侧头，盯着叶舒眉道，“你该不会是真的爱上他了吧？”
　　“爱？”叶舒眉皱眉，“我，我是有些喜欢他的。”她不肯说实话。
　　“喜欢可不是爱啊！”公子楚的表情瞬间轻松下来。“你，弄清楚这两者的区别了吗？”
　　“喜欢并不是爱……”叶舒眉喃喃默念这句话。她忽地抬眼看公子楚，“如果我真的爱上他了那又会怎样呢？”她抿抿嘴唇，轻声问，“你会不高兴吗？”
　　“傻孩子。”公子楚轻笑着摇头。“你爱不爱他与我何干？”
　　“这么说你不反对咯！”叶舒眉的眼里闪动着一丝期望。
　　“我是无所谓的。不过……”公子楚看向叶舒眉的眼神多了几分担忧，“你的父亲恐怕不会同意。做为齐国的郡主，你也是不能爱上他的。”
　　“啊——”叶舒眉猛地怔住了。过了好半天她才缓缓垂下头道：“我倒是一时糊涂了。就知道我和他终究是没可能的。”她用手扯住身上的衣带，“我是要回到齐国去的，父亲和司马都还在等我呢。”
　　“你知道便好。”公子楚微微扯出一个笑容，“在匈奴，你愿意对他好便对他好吧！但是，不可陷得太深……”公子楚深深地看了叶舒眉一眼道：“我怕到时候受到伤害的是你。”
　　“怎么会呢？”叶舒眉擦擦眼角，“小谢你多虑了。我虽然……喜欢他……可是，我还是知道事情的轻重缓急的。”她抬头的时侯眼里早已满是坚定，“当断则断……我不会犹豫的！”
　　“你……”公子楚有些不忍看到这样的叶舒眉，他挂在嘴角的笑意僵硬了不少。他微微叹气，缓缓开口道，“小叶子，其实为师有时候在想。倘若你不是叶舒眉，不是齐国的郡主便好了。为师希望你只是一个生在贫民百姓家里的普通女子。你能和自己喜欢的人生活在一起而不用顾虑什么家国，什么敌友……你只是一个快快乐乐的女孩子，你能时常依偎在爱人怀中撒娇也能不顾一切的去爱一个你想要爱的人而不是像现在这般，活得如此的压抑。”
　　“小谢，现在说这些有什么意义呢？”叶舒眉笑着对公子楚道：“命运给了我这样的人生，我不能改变它只能遵循它。小谢，这就是我的命，这就是我身为天羽将军，烁桦公主的命。”
　　“既然你有此认识……为何要对他这般好呢？”公子楚也弄不清眼前女孩的心思了。她才十六岁，这正是一个女子最好的时光。她应该幸福快乐而不是像现在这般的深沉，无奈。
　　“对他好吗？你觉得我对他好吗？”叶舒眉自嘲似地笑了起来。“我怎么觉得还远远不够呢？”她的脸上升起了一股愁色。“小谢，无论我有多么爱他……终有一日我也会离他而去。不，”叶舒眉轻轻摇头，“我可是会背叛他的……如此一来，我便想要将所有的好都给他。我想要待他再好些，再温柔一些……这样一来或许便能稍稍弥补一些吧。”叶舒眉掏出那封时刻贴身带着的信纸，她将它轻轻展开，递给公子楚。“想必你也知道父亲叮嘱过我些什么吧？”叶舒眉笑得凄苦。
　　“嗯。”公子楚点点头，随手将那信纸丢进了一旁的火盆里。
　　“让他爱上你。”叶舒眉轻声笑了起来。“我，好像已经做到了呢。”叶舒眉的身子微微一晃，唇上也失却了血色。“呵，还真没想到。我平生第一个敌人竟然也是我第一个爱上的人。是不是很可笑呢？”叶舒眉看向公子楚的眼里已然带上了丝绝望之色。
　　“我还是要说那句话……”公子楚扶住叶舒眉，“你终究是要继承你父亲的名位的。你终究是要成为镇守边疆的猛将的。小叶子，你不是说了吗，这就是你的命，你怨不得谁。”
　　“是啊！我谁都不能怨恨……”叶舒眉低下头颅。
　　“你，一个人静静吧。”公子楚不忍再看叶舒眉的这副模样。他轻轻起身，抖抖衣袖，迈开脚步便要离去。或许，在这样的一个时侯，给她一些空间才是最好的选择吧。
　　“等等……”叶舒眉却一把拉住公子楚的衣袖，“小谢，你放心好了。倘若有一日我与他在战场相遇，那么我……定不会手下留情的，我发誓！”

　　（以下一整段不知道在写些什么……嗯～觉得无聊的人请忽视吧……）
　　叶舒眉是在逼迫自己。她在逼自己做出选择，她在逼自己到底是要选择国家还是选择爱情。
　　或许爱情真是这世间最为美好的东西吧。倘若可以，她定会愿意拼尽所有去轰轰烈烈地爱上一场。但是，每个人都有他自己的职责，每个人都不是真正自由的。这个世上有太多太多的束缚。名利，金钱，美色，功名……以及家国。
　　爱情终究是虚无飘渺的，可是家国确是真实存在的。她是叶舒眉，是父亲唯一的女儿，是齐国的烁桦郡主，是齐国的天羽将军。就算再爱他又能怎样？
　　职责所在，命运所在。一声令下，无论挡在她面前的是谁，剑都要落下。
　　落下，落下。斩断的是生命，斩断的也会是爱情。
　　或许这一剑落下后她从此便再也没了爱情，也再不会去爱。因为她生命中最为重要的人，最为重要的一段感情已然死去。她活着只是为了尽那未完的职责，哪怕她只是一副空壳，一具没有了灵魂的躯体？
　　人生在世，不如意事十之八九。
　　然而有些人总是试图去更改自己的命运。他们坚信我命由我不由天……他们拼尽一切最终得到了一个让他们自己满意的结局。可是……谁又知道，这样的结局到底是不是由我？这样的人生旅途到底是不是偏离了上天安排的轨道？或许……这一切的一切，到头来也只是自己骗自己吧！
　　身不由己，这便是人生的悲苦，人生的无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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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右大将军实在是有些过分。”帐篷里，铁鞑愤愤地将手中的简报摔在地上。“达罕，就算伯颜图是你的哥哥，有些话我也是要说的。”
　　“说吧。”达罕坐在王座上，眼神有些飘忽。
　　“自古以来我们匈奴人都有固定的放牧草场。每个人都遵守规矩，既不多占一分也不少拿一分。可如今，伯颜图他一下就将西边的大片草场收归他的帐下而且还纵容他领地里的牧羊人随意放牧……达罕，你不会不知道随意放牧的后果吧？”
　　“当然知道。”达罕以手指轻轻扣着桌面，“我们可以说是靠着草原生存的，因此断然不能做出破坏草场的事情，这也是我们划定放牧区的原因。”
　　“没错。”铁鞑接下话来，“可现在，伯颜图非但私自霸占草场，他还随意放牧，这样下去非但会破坏草皮还可能引发部族内部的茅盾！”
　　“你说的没错。”达罕点头同意铁鞑的说法，“那么你说我应该怎么办呢？我是要因此惩处伯颜图哥哥啊还是要借着这件事削了他的封地呢？”达罕貌似不经意地提出问题，让铁鞑做出选择。
　　铁鞑闻言才猛然察觉自己方才的失言。伯颜图就算做得再不对也都是达罕的亲哥哥，他又怎能做出抉择呢？于是铁鞑单膝下跪，冲着达罕道，“王，臣又如何能做选择呢？”
　　达罕坐在王座上，他低头看向屈膝跪下的铁鞑无声的笑了。“你这是在做什么？”达罕起身扶起铁鞑，“不是说了，私下里还是叫我的名字吗，怎么忽然叫错了？”
　　铁鞑被达罕轻轻一托便顺势站了起来，他微微喘气，额上已是冷汗一片。
　　达罕假装没看见铁鞑的局促，他转过身，盯着挂在帐篷中间的地图出神。忽地，他开口问，“这片草场是谁的领地？”
　　铁鞑闻言抬头，却见达罕以指指着西方的一块草场。“是博尔济的。”铁鞑沉声回答，“他的领地和右大将军的领地相邻。”
　　“看来哥哥是看上博尔济的土地了。”达罕笑着收手。“铁鞑你说，我当上穆图部的主人后却什么都没有赏赐给哥哥，哥哥他是否会有所不满呢？”
　　“这……应当不会吧……右大将军毕竟是你的哥哥。”铁鞑不知达罕到底是个什么意思只能选个相对稳妥的答案。
　　“那可未必。”达罕笑得甚是温柔，“你难倒没有听过兄弟相残的故事吗？”
　　“难倒你想……”铁鞑心头一惊，抬头看达罕的时侯却发现他眼里一片平静。
　　“跟你开玩笑的。”达罕以手撑头，垂下眼帘不知在考虑什么。
　　过了一会儿，他猛地抬眼看铁鞑道，“无论他做了什么，他都是我的哥哥。”他随手拿起放在桌上的匕首，扭头在地图上刻了个圈。“就把这块草地都封给哥哥吧。”
　　“可是……”铁鞑皱眉，“这原是博尔济的领地，他，不会对此不满吗？”
　　“他有什么好不满的？”达罕面无表情地收回匕首。“他一无战功，二无政绩，三又统领无方。将这么大块的草场交给他管理我实在是不放心。”
　　“可，万一博尔济造反怎么办？”铁鞑仍旧是不同意达罕的做法。
　　“造反？”达罕笑得深沉，“我还正怕他不造反，他要是不造反我又怎能寻找理由解决了他呢。况且这片草场从此以后便是哥哥的了他又怎会眼睁睁地看着博尔济抢走属于他的东西呢……”
　　“你的意思是……”铁鞑的眼里闪动着一丝光亮。
　　“如你所想。”达罕与铁鞑四目相对，会心一笑。

　　翌日，达罕便在大帐中宣布封右大将军伯颜图为左大将军并将西方的草场划给他以作奖励，全然没有没有提到伯颜图私自放牧的问题。

　　伯颜图的领地里，宽大的帐篷被烛火照得通明。
　　“太好了！”一人猛地灌了一口酒，“达罕这小子还算有良心，非但没有处罚主上还给了大批的奖赏！”
　　“倘若不是谢公子出此妙策我们又怎能试出达罕的心呢？”另一人举着酒杯大步走到坐在角落里的白衣公子的面前，“来，我敬你！”他说着一仰头，一碗烈酒便这样喝下肚。
　　白衣谢雨安却只是象征性地抿了抿酒，当他放下酒碗的时侯脸上还带上了一些愁色。
　　“不知公子是否还有什么担忧之处？”伯颜图扭头看向谢雨安。
　　“没有什么……”谢雨安却不肯再说，他低下头拿起桌上的匕首，专心地割起羊肉来。他那副欲言又止的模样倒是吊足了在场各位的胃口。
　　“谢公子你要是还有什么顾虑便尽管说出来啊！”早先敬酒的那人拍着桌子道，“有什么困难我们一起面对！”
　　伯颜图闻言也点头称是。
　　谢雨安这才抬起头来，眉间的愁色却更浓了些。“我有一个疑问要请教左大将军。”他说着起身冲伯颜图一偮道，“左大将军大人认为王给的一切到底是不是赏赐呢？”
　　“你这是什么意思？”那敬酒之人到先说话了，“这些当然都是赏赐啊，难不成还是惩罚吗？”他哈哈笑着道，“要是这也是惩罚，那我可是愿意天天被王惩罚。”
　　他话音刚落，人们便哄堂大笑起来。就连坐在上席的伯颜图也禁不住微微弯起了嘴角，但他想了想却觉得谢雨安不会平白无故地问他这个问题。谢雨安这是话中有话。于是他忍住笑意，态度恭敬地问谢雨安，“不知公子说这番话的用意是什么。”
　　“鹤蚌相争，渔翁得利。”谢雨安冷冷地吐出这句话。
　　伯颜图握住酒杯的手微微一抖，杯中的酒水泻了不少出来。“公子的意思是……”
　　“你当他这真是赏赐吗？他是让你去做替罪羔羊！”
　　“替罪羔羊……”伯颜图隐隐约约地想到了什么，可他却还是假装不知，他硬是要谢雨安将话挑明。
　　可谢雨安却微微一笑，坐了下去，又拿起匕首，专心致志地割起羊肉来。
　　“谢公子，你怎么就坐下了呢？”敬酒之人拍拍脑袋，“你这话还未说清楚呢！”他说着起身，想要去谢雨安面前问个清楚。
　　“不得无礼。”伯颜图制止那人，“我想我明白谢公子的意思了。”伯颜图微微皱眉，“可是，我选择相信我的弟弟。”
　　“我明白了。”谢雨安脸上一片平静，他笑眯眯地吃着羊肉，心情似乎又在这一瞬间变得好了起来。
　　“他们到底在说些什么啊？”敬酒之人憨憨地问。
　　“唉，你怎么就这么笨啊。”一人用胳膊肘戳了他一下，“你想想那封地原本是谁的？现下达罕将这封地给了我们主上，那人能够轻易罢休吗？他定会出兵，到时候我们也必会出兵迎战。我们或许会赢，或许会输也或许是打成个平手……可是无论结果如何，我们始终都损耗了人力，最终获利的只会是达罕。”
　　“哎呀，原来是这样！”敬酒之人拍案而起，唰地一下抽出别在要腰间的长刀，骂骂咧咧道，“他奶奶的，看我不砍了他？”
　　伯颜图眼神一紧，喝叱那人道，“快坐下！”
　　敬酒那人微微一愣，终于还是悻悻地放下了刀，坐下猛喝闷酒去了。
　　“让公子见笑了。”伯颜图向谢雨安道歉。
　　谢雨安摇摇头，嘴角带笑地低头去割羊肉。他额间的一缕黑发忽地垂下，遮去了他眼里一闪而过的光芒。

　　一切似乎都在计划之中……

作者有话说

　　好困好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