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第十二章 突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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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轮烈日高挂碧空，投下光晕点点。
阴凉的帐篷里端坐着两人。两人之间的火塘里正烧着奶茶，奶香阵阵，诱人至极。
“这是个好机会，你可千万不能浪费了。”公子楚笑意盈盈地对达罕说。
“是吗？”达罕到像是对此事没有什么兴趣一般。
“既然你已认定那行刺你的人是博尔济的手下，那么也是时侯出兵了吧？”公子楚说着伸手拿起一杯奶茶，他轻轻吹散萦绕在杯子上空的热气，小口地喝着那香浓滑嫩的奶液。
“狗被逼急了都会跳墙，只怕博尔济会不惜一切的反抗吧。”达罕随意往后面一歪，身子松松地靠在放在他身后的垫子上。“到时想要彻底铲除博尔济只怕还需要费些功夫。”
“可是……”公子楚抬眼看向达罕，“错过了这个机会便不知还要再等多少年了……你的一统草原的霸业也会因此而延后许久。”
“你说的没错。”达罕轻轻垂下眼帘，他在暗自思索。过了一会儿，他抬头看向公子楚，“你认为我以五千的兵力对上博尔济当有多大的胜率？”
公子楚微微一愣，随即笑着说：“我又不是将军……”然而他却又改口道，“不过在我看来却也是有十足的把握的。”
“你为何……转得这般迅速？”达罕笑着直起身子。
“这本就是预料之中的事情，我方才不过是谨慎了些而已。”公子楚露出一个温和的笑。
达罕盯着公子楚那布满皱纹的脸看了许久，“你笑得很假。”他忽然这样说公子楚。
公子楚脸色一僵，他伸手轻轻摸了摸脸庞，道：“我还以为多笑笑便能看上去年轻些呢。”
“得了吧。”达罕闭上眼睛道，“你的笑容能够吓死一个孩子。”
“你怎么总是往我的房里跑啊？”叶舒眉皱着眉头看着那个像无赖般躺在她榻上的白衣公子。
“这么久没见为师了，你难道就不想我吗？”公子楚脱去面具，露出谢雨安那副有些玩世不恭的脸。
“明明早上才见过好不？”叶舒眉翻了个白眼，在塌边的椅子上坐下。“说吧，这次找我又有什么事？”
“你觉得他到底会不会对博尔济出兵？谢雨安表情严肃地问叶舒眉。
“我怎么知道？”叶舒眉微微愣了一下，随后才呐呐地回答。“你觉得呢？”她反问谢雨安，“你觉得他会出兵吗？”
“会。”谢雨安几乎是不假思索地便回答了叶舒眉的疑问。
“怎么这般肯定？”叶舒眉皱眉，她在想这次他总该带上她了吧。
“他不会错过这么一个好机会的。”谢雨安笑得有些让人捉摸不透。
“哦。”叶舒眉呆呆地点头，自从谢雨安来了后她觉得她似乎有些与以前不一样了。她晃了晃头，觉得自己怕是再也不是以前的叶舒眉了。这段时间里发生了太多的事情，她的脑海里一片混乱。她微微叹气，忽然觉得自己要是还没长大便好了。这样一来她便还是以前的那个调皮捣蛋，横行无阻的小霸王。她可以只顾着自己活得开心，她的世界里也可以只有那简简单单的几个人，却不是像现在这般。像现在这般的有众多的束缚，有许多的顾虑。
“我要睡了。”带着倦意的声音涌进叶舒眉的耳朵，她扭头一看却见谢雨安裹了被子，往里一滚，舒舒服服地开始睡觉。
“喂，这可是我的房间，你赶快走。”叶舒眉腾地一声站了起来，伸手便去扯那死赖在她榻上不走的人。
然而她努力了许久却都不能挪动谢雨安一丝半毫。
“没用的，你功力不够。”谢雨安闷着声音解释，那声音里竟然还含带了许多的笑意。
叶舒眉的脸微微一红，接着她松开手道，“不管啊！要是等会儿达罕进来，发现我的帐篷里多了个陌生男子，我看你到时要怎么办。”这些天来，她虽然没有经常去找达罕可却能感到每晚她入睡后他悄悄进来的脚步。他总是轻轻地掀开帘子，带进一丝银白的月光，然后他便静静地坐在她的床边，沉默不语地看着她的睡颜。有好几次她都想忽然睁开眼，她想要看看达罕晓得她没睡着时会是个什么表情，然而她终究还是没能睁开。她恍惚间是有些害怕了，她怕她看到的并不是她所想要的。
爱情这种东西随时都会变质，有可能今早还是如胶似漆的两人，夜间时便成为了必须得争出个你死我活的敌人。于是她便怕了起来，她情愿第二日早上再去见他再去看他那黑得如同夜空般的眼眸。或许，在阳光的照射下她能够更有勇气去承担一切。
“他最近都不会来的。”谢雨安的声音幽幽地传来，“他定是在忙着准备出击。”
“嗯。知道了。”叶舒眉移开视线，她在四处打量着看能在哪里将就一晚。
“小叶子，答应为师一件事吧。”谢雨安忽然坐起身子，他歪着脑袋看向叶舒眉，“倘若他出征了你可不能跟他一同前去。”
“为什么？”叶舒眉挑眉。
“暂时还不能告诉你。”谢雨安表情严肃地说，“总之你答应为师便是了。我是不会害你的。”他说着伸手揉揉叶舒眉的头，就像小时候一般。
“好……”叶舒眉微微点头。小谢从来都是对自己很好的，他不让自己跟着去便一定是有理由的。“你睡吧，我忽然想去看星星了。”叶舒眉随手将被子往谢雨安身上盖去。
“别盖了，快要热死为师了。”谢雨安怪叫。
“热死你活该！”叶舒眉瞬间绽放出一个灿烂无比的笑容。
这笑容落在谢雨安的眼里便像是有朵朵兰花盛开在深谷之中，幽香扑鼻，清丽淡雅。“也好。”他笑着对叶舒眉道，“今夜不会下雨，你便睡在外头吧。”
叶舒眉微微噘嘴像是想要撒娇，可她最终还是弯唇一笑，挑开帘子走了出去。
谢雨安微微一愣，他没想到叶舒眉将然如此听话。他眼神微微黯淡了一些，仿佛有什么与以前不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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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军开拔的第三日，天空忽然下起了大雨。
雨水顺着黑色的盔甲急速流下，渗进里衣里，湿了大片。
雨幕绵绵，烟水茫茫，遮蔽了人的视线，看不清人的面容。
达罕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他扭头对跟在他身后的黑甲士兵道，“跟紧些，别走散了。”
“知道了，别担心。”达罕身后的小兵轻声应答。她的声音温柔悦耳，却不是叶舒眉。
“雨太大了，要不我们先原地休息，等雨停了再前进吧。”铁鞑拍马上前。他驻在那小兵的身旁，扭头看了她一眼开口道，“姐姐，还挺得住吧？”
伊苏黛笑着摇头，雨水顺着她的脸颊流进嘴里，微微的带了些苦涩。却不知原本这雨便是苦的还是因了流经脸颊而沾染了些苦涩。“别小看我。”伊苏黛柔声道，“我可是随军的大夫呢！”
“到真是苦了你。”达罕扭头看向伊苏黛，“要不是巫医忽然染病，也用不着辛苦你这趟了。”达罕看向伊苏黛的眼里满是抱歉。
“说什么呢……”伊苏黛伸手想像儿时那般拍拍达罕，可她却猛然醒觉他们早已不是从前的伊苏黛和达罕了。于是她便又不动声色地收手，轻轻地缕了缕耳旁那从铁甲里不经意落下的发丝。“总觉得自己这才有了用武之地。”她有些尴尬地扭头去看铁鞑，灿灿地小声说。
达罕深深地看了伊苏黛一眼，不经意间眼角却瞥见了她耳朵上那抹异样的红晕。他握住缰绳的手微微收紧，随即下令，“原地休息，等雨小了再走。”说着达罕便率先下马，席地而坐。他到并不像其它的士兵一样坐在马腹之下，他就这么直着腰坐在湿泞的草地上，任由雨水从盔甲的缝隙处渗入里衣，打湿身子，泛起寒意。
腾云低头看了达罕一眼，身子一斜，恰好将达罕遮在自己的腹下。
“你到是挺会办事的。”达罕轻笑出声，他伸手一遍遍地摸着腾云雪白的肚子，“我需要借雨水来冷静一下，这回便不要遮了。”他说着伸手在腾云腹上轻轻一挠，腾云嘶鸣一声，踱着脚步走开了。
伊苏黛坐在里达罕不远的地方，她隔着雨帘看向达罕。雨水模糊了她的视线，她只能隐隐地看到一个棱角分明的，身影有些孤单的男子。
“别看了。”铁鞑在伊苏黛身旁坐下，“他的心里只有一个人呢！”他随手拔起一颗翠绿的草苗，轻轻地含在嘴里，“我看你还是嫁给巴图算了，他也追求你这么多年了！”
“小孩子别乱说话。”伊苏黛低下头去，敛去眼里的神色，“你还没有娶妻呢，何苦硬是避着我嫁人？”她斜眼瞟了铁鞑一下，“等你娶了妻子后我再嫁人。”
“你真是……”铁鞑有些哭笑不得，他刚想凑过去再说些什么的时侯两人头上的马匹开始不安地喷洒着热气，它的蹄子也不住地挪动着。
“怎么了？”伊苏黛诧异地抬头去看，却看见铁鞑眼里的紧张之色。
“有敌人！”铁鞑腾地一下站起，腰间的长刀已然出鞘。
“你怎么知道？”伊苏黛跟着铁鞑起身，她随意扭头看去却看见黑甲的骑兵们都迅速地站了起来，神色紧张地立在原地。
“是马。”铁鞑没有扭头，他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雨帘的深处。“它们都受过特殊的训练，可以分辨马匹的蹄声，可以知道前来的是普通的马还是战马。”
“原来是这样。”伊苏黛也顺着铁鞑的视线看去，可她只看见了白茫茫的一片水气，什么都分辨不清。
“哼，还真是会选时间来啊！”铁鞑紧紧地咬住牙齿，“雨这么大对我们很是不利。”
“啊，那要怎么办？”伊苏黛到抽一口气，她转眼看向达罕，他却没有站起来，还是静静地坐在地上，雨水在他的身下浅浅地积聚着。
她很想冲着他喊，她想喊，达罕，敌人来了，你为何还能这般镇定？
然而他却是镇定的，他稳稳地坐在地上，浑身上下散发着无比的自信，仿佛千军万马都不能将他撼动。
伊苏黛眨眨眼睛，蓦地心底涌出一种自信，仿佛有了他天便也不会塌下。
黑色的眼眸缓缓睁开，里面无星也无光。只是一片漆黑，仿佛恒久的无了光明的死亡。
眼眸的主人缓缓勾起一个笑容，邪魅而怜悯。
“上马！”声音落下时他已在马上。伊苏黛轻轻揉了揉眼睛，仿佛不敢置信她所看到的一切。
“待在后方。”铁鞑低声嘱咐，也身形麻利地跳上马背，追随着达罕去了。
伊苏黛跳上马背，打马往后跑了不少才缓缓勒住缰绳，放眼看去。她知道，在战场上她就是他们的包袱，唯有躲得远远的，才能帮着他们。
仿佛是天边也仿佛是雨幕的那头，整整是两个世界。
厮杀声隔着那瓢泼的雨传来是这么的不真实，仿佛只是戏台上涂了胭脂的木偶，虽然极力扮作人样可却终是少了一分生气。
伊苏黛孤零零地坐在马上，她身下的坐骑不安地打着响鼻。
“你也想上战场吗？”伊苏黛低头轻声问它。
那马歪着脖子看向伊苏黛，黑黑的眼睛一闪一闪的仿佛是在说是。
“这可不行啊！”伊苏黛顺了顺它的鬃毛，“你这次的任务便是陪我留在这里。无论如何我都不能成为他的包袱。”
那马对着伊苏黛眨眨眼睛终于还是低头安静了下来。
伊苏黛笑着拍拍它的头颅，耳里却忽然传来一阵惊呼。
雨幕中她仿佛听见铁鞑的声音，他在声嘶力竭地喊着，我们中埋伏了！
伊苏黛心间一跳，她不顾雨水，睁大了眼睛去看。
白色的烟水里忽然染上了一星烈火般的红。它旋转着在雨幕中起舞，仿佛是在白雪中跳舞的红衣舞姬。
她有些慌了心神，握住缰绳的手也微微的颤抖起来。她不是没有见过战争，没有见过鲜血，没有见过死人……她只是，不能忍受就这般眼睁睁地看着她爱的人，她看重的人就这样浴血奋战而她，什么都不能做。
一抹黑色的身影落入了她的眼里。那抹黑是这样的特别，就算是隐没在千千万万的黑骑中都能一眼分辨。
伊苏黛弯起了嘴角，然而还没等她去笑，一抹诡异的白色身影便如同疾风般将那抹黑色缠绕。密不透风，严严实实。
那抹白色仿佛是齐人自尽时用的白绫，死亡的气息扑鼻而来。
伊苏黛睁大了眼睛，却见看见了那白色身影脸上带着的彩色怪兽面具。
红的，紫的，绿的，黄的就这样杂乱无章地涂抹在其上，仿佛是可笑，可却又让人觉得莫名的恐惧。
雨又大了几分，白色的身影也渐渐地模糊了起来。
雨声簌簌，就连厮杀声都将近掩埋。可不知为何，伊苏黛总觉得耳旁有一种奇异的声音在隆隆响起。它越来越响亮，仿佛是种能够掩盖这世间所有声响的声音。
伊苏黛蹙眉去听，却怎么都觉得那是刀剑相击，皮肉开裂时发出的声响。
她大惊之下放远了眼去看，却忽然发现那黑色的身影是这样的清晰。清晰得就连他脸上的细小的纹路都能看清。她又去看那白色的身影却觉得那影子越发的模糊了起来，就连那浓重的色彩也不太看得清了。她揉揉眼睛，再睁开时却惊觉一抹诡异的泛着血色的笑从眼前一闪而过。
她脑海里一片空白，手却自动扬起，缰绳重重落下，座骑疯了一般冲向雨幕之中……
不是梦境，不是梦境！
达罕的脸上不知是苦恼还是喜悦。眼前与自己交手的白衣男子正是那晚行刺他的人，虽然那人今日穿得是一身白衣，可达罕却不知怎地总是觉得那盈盈的一抹白色却是专门为那人而生的。仿佛那人生来便是一身白衣一般。
他的眼神不自觉地暗了几分，他的虎口生疼，他觉得有一股气流正缓缓从自己的身体里脱离，越飘越远，然后融入天际。那是气势，在那白衣人的面前他却已然输了大半。
“今日却是要杀了你的。”浓彩的面具下，微微带了一些流气的声音响起。
“怎会让你如愿？”达罕吃力地抵挡着那人的攻击。那人不知用了什么诡异的方法，每一个招式落下时都像是有千斤的巨石落在达罕的刀背上，压得他喘不过气来，就连心脏仿佛也不会跳动了一般。
痛苦的声音自达罕身侧响起，又一个黑衣的铁骑被人斩于刀下。
这是第十三个了，这是第十三个死在达罕面前的匈奴骑兵。
“今日不但要你死，还要你们全军覆没。”白衣人微微转动了一下眼睛，却是在看那倒在地上的再不会动弹的尸体。
“就算是死也要拉你垫背。”达罕挥手给了白衣人一刀，可是刀身却像是击中了空气一般，虚虚的，让人心底很不踏实。
“唉，早一些死了便能早一些到达极乐天国，这样不好吗？”白衣人的眼里带上了一些怜悯，“越是反抗只怕越是死得辛苦。”他说着身子忽然一飘，离了达罕一步之遥。“就让我送你上西天吧！”他缓缓举起闪着银光的宝剑，身形移动，银色的光芒便这样射了过来。
只怕是要死在这里了。达罕闭上了眼睛，可预料之中的疼痛却并没有传来。他忽地觉得身前多了一些温暖，接着双手便沾上了一些带着热气的粘粘湿湿的液体。
他睁眼去看，却见伊苏黛笑着倒在他的怀里，她的小腹处鲜血直流。
“唉，怎么会这样……”白衣人到没有再动了，他有些苦恼地看着气若游丝的伊苏黛道，“我从来不杀女人，今天却破例了。罢了，便这样算了吧，反正你拼死救的人也快葬身此地了。”他说着迅速收剑，踏着雨水远去了。
“姐姐！”铁鞑红着眼眶冲了过来，脸上一堆堆的也不知是雨水还是泪水，亦或是两者皆有？
“快，快撤退！”达罕抱住伊苏黛的手又紧了几分。
鲜血顺着他的手指留下，被雨水冲淡了不少，一点点地点在地上，像是开出了花。
作者有话说
第39章 第十二章 突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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