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7、第十章 生与死的抉择（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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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准你们这样做的？”叶舒眉冷冷地扫视着众人，语气降到了冰点以下。
“是我。”稍事犹豫，石要离大垮一步，站了出来。他神色自若，仿佛根本就没有看见叶舒眉脸上积聚的怒气。
“放他下来。”叶舒眉喝令。
“这，这……”行刑之人不知所措的往后倒退几步，眼睛不住地往石要离站着的方向扫去。
“哼，到底谁才是将军？”叶舒眉眼角一挑，唇边溢出一丝蔑视的笑。她反手拔出宝剑，猛地回身一劈斩断了拿绑在辙重营营长身上的绳子。“没我的命令谁也不能动他们！”
“动手。”石要离仍旧不依不饶。他轻笑一声，右手往怀里一掏，再拿出来的时侯手上已多了一枚熠熠生辉的虎符。“虎符在此，谁敢违令？”
“石要离，你！”叶舒眉身形一晃，心中暗叫不好。而那立在她身旁的行刑之人已然行动，巨大的刀被高高举起，凌厉的风暴在刀身周围渐渐形成，它们咆哮着俯冲下来，吞吐着黑色的，属于死亡的气息。
再也来不及思考，叶舒眉下意识的足尖点地，身形如风如影般的飘动，不过一瞬已经挡在了辙重营营长的身前，接下来便是如同惊雷般的刀剑相击的声音。
“给我滚开，否则我先杀了你！”叶舒眉双眼尽红，握住剑柄的双手隐隐地显出了青色的血管。黑发翻飞，白衣飘扬，满身杀气的少女立于南国的夜风中，宛如阿鼻使者。
“别这样。”重重地一声叹息，石要离无奈地上前，他一把握住叶舒眉那绷得紧紧的手腕。“小叶，我知道你生气，可他们一定要死！”石要离紧紧地盯着叶舒眉恼怒的眼眸，语气里是不容质疑的坚定。
“为什么？”叶舒眉朝他咆哮，声音嘶哑得如同一只手上的小兽。
“你信我吗？”石要离忽然无奈的一笑，横斜入鬓的狭长凤眼里满满的却是悲痛。
叶舒眉握住剑柄的手腕微微一颤，力道已是卸去了大半。
“不打了……”她缓缓收手，眼神已经恢复了晴明。“石要离，告诉我你说的必须杀了他们的理由是什么？”
“对啊！石将军，告诉我们！”
“告诉我们！”
一直鸦雀无声的将士们终于发出了如雷般的声响。他们眼神明亮，如同刀刻般的脸庞在明明灭灭的火光中更加显现了几分坚毅。
“将军……”辙重营营长重重跪下，“我不怕死，可但求将军让我死得明明白白！”
“好！”石要离说着上前一步，扶起营长，轻声道：“咱们起来说话。”
“大家都知道南疆人使诈，在我们的水里下了毒，而经军医查明，我们军中已有人染了蛊毒……”他说着眼睛缓缓扫视着那些被绑起来的士兵们，声音蓦地沉痛起来。“染了蛊毒的人会神志不清，在战场上甚至会倒戈相向，被施毒之人利用……而军医察看后告诉我他们无法医治这种蛊毒……”
“所以……所以将军为了顾全大局才会下令要杀我们？”营长接下了石要离未曾说完的话。
“是！”石要离声音一颤，语气里已有几分哽咽。“各位弟兄们，是我石要离对不起大家……等南疆战事平定后我石要离自当以死来慰各位的在天之灵！”
“将军……”辙重营营长抹着眼泪再度缓缓跪下。“属下，愿意领死！”
“属下愿意领死！”
“属下也愿意……”
哀痛的声音如同海潮般一浪浪的打来，撞击在叶舒眉的心口，不知有多么的疼痛。
她已是泪眼朦胧，她的视线被泪水模糊，以至于她只能看见憧憧的人影却看不清那些甘愿令死的战士此时此刻的脸上的表情。
“谢谢，谢谢你们……我石要离谢谢你们！”石要离神色一肃，反手抽搐别在腰间的佩剑，双手合十，剑尖朝下，向着各位勇士行了一个军礼。
“老石……是我误会你了。”叶舒眉猛地吸了吸鼻子，她垂着头跟石要离道歉，就像一个做错了事情的孩子。
“不是的，是我没有说清楚……”石要离缓缓地摇头。
“可是……我还是不赞同杀了他们！”叶舒眉忽然拔高了声音，抬眼是她眼里闪烁的光芒似乎可以照亮整个黑夜。
“各位，我叶舒眉感谢你们的勇气，感谢你们为大军所做出的牺牲……可是，我还是无法眼睁睁地看着大家死去，我做不到！”像是声嘶力竭，叶舒眉以她那坚定的眼神划过每一个坚毅的黝黑的脸庞。
“军医，里蛊毒发作我们还剩下多少时间？”叶舒眉忽地扭头去问那站在一旁的老军医。
“三天！”老军医颤抖着身躯，缓缓伸出三个手指。
“好！”叶舒眉灿然一笑。她回身高喊：“各位，我们就再等三日，三日后倘若军医们还不能研制出解药，那么……我叶舒眉定当亲手送各位上路！”
这是一个无星之夜，夜风习习地吹动着叶舒眉身上的宽大披风也吹拂着众人千疮百孔的心灵。
叶舒眉默立一旁，眼睛紧紧地盯着那鱼贯走入隔离帐篷的士兵们。
“小叶……”石要离立于她的身后，他轻轻地唤了她一下然后便是长久的沉默。
叶舒眉微微垂下眼帘，声音细小得如同蚊蚁嗡鸣。“已经夜了你不去休息吗？”
叹息声幽幽地从身后传来，继而一直带着淡淡温度的手重重地拍上了她的肩膀。石要离与她侧身而过，在那手离开她肩膀的时侯他忽然轻轻地道了一句。“小叶，当断则断……”
三日的时间有多长呢？对于生无可望的人或许是一世，但对于拼死挣扎的人来说可能仅仅只是一瞬！
叶舒眉呆坐在帐篷外的大石上，她以手撑着下巴，眼睛直勾勾地看着军医们忙碌的身影。
“我看你就放弃吧！”蓦地一人站在她的身前，挡住了她的视线。
叶舒眉仰头一看，一个浓眉大眼的少年插着双手抿着嘴，正盯着她看。
她微微一愣，随即记起他便是那日端了最大最重的托盘给自己的军中最年轻的军医。“不，时侯未到，只要有一丝希望我都不会放弃！”她缓缓摇头，声音虽然轻微可却固执得近乎执拗。
“只剩下不到一个时辰的时间了。”年轻的军医转身在叶舒眉身旁坐下。“你干嘛这么固执？”他轻轻一笑，声音里有着说不出的悲痛。“你认为这一个时辰能够做到些什么？你只是在逃避，你明明知道我们是不可能研制出解药的……你只是在拖延时间！”军医一语定论。
“或许吧……”叶舒眉的声音空灵而渺茫，“可是，你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们去送死吗？”叶舒眉扭头反问那军医。
“我……我是个大夫……自然是不能的！”军医蓦地涨红了脸，他紧紧地握住那隐藏在宽大衣袖下的手。“可是你不同……你是个将军！”
“我又有什么不同呢？”叶舒眉幽幽地叹气，“我也是个人，是个齐国的子民啊！我实在是狠不下这个心来……”她缓缓地抬手，“我的这双手到底还要染上多少的鲜血呢？”她惨然一笑，“怕是我死了后是要下地狱的吧！”
“呸呸呸……”军医猛地伸手拍掉叶舒眉举起的双手。“你就不会说些好听的？”他怒目而视。
“说笑的！”叶舒眉猛地一拍军医的后背，“你还不去帮忙？明明知道只剩下一个时辰的时间了居然还敢在这里偷懒？”她说着伸手作势要打那少年。
“知道了！”军医摇着头往前走去，“我一定会尽力的！”他蓦地收住前进的步伐，扭头冲着叶舒眉保证。
叶舒眉点点头，以笑容目送他离开。
她仰头躺倒，视线里却出现了一抹熟悉的白色身影。
“小谢？”她怔怔地看着那立在她身后的白衣公子。“怎么，有什么是吗？”
“你准备何时动手？”谢雨安并不答话，只是自顾自的问她。
“你们一个个都来逼我，到底想我怎样？”叶舒眉忽地怒了，她猛地跳了起来，伸手照着小谢的脸上就是一拳。她气得气息紊乱，就连伸出的拳头也是颤抖的。她这一拳用了十成的力道，仿佛一下子就要发泄出这积聚了三日的怒气来。
谢雨安微微闪动着身形，那迅猛的拳头重重地落在他的心口处。他身子好似虾子一般的弯起，始终挂着微笑的嘴角缓缓泛出一丝血气。
“你！”叶舒眉瞠目结舌地看着他，半晌才愤愤道：“你怎么不避开？”
“避开就有用了吗？”谢雨安缓缓抹去嘴角的血迹，“我认为只有面对才是解决的方法。”
“你……”叶舒眉微微一愣，随即跺脚怒道：“好你个小谢，又来说教？”
“小叶子，你没有听见吗？”谢雨安忽然转动了身形，他面朝那些被重兵把守着的帐篷。
“听见什么？”叶舒眉诧异地扭头。
“军歌啊……”谢雨安缓缓闭气眼睛，轻声哼唱起来。“壮士出征兮，保家卫国。殊死拚搏兮，护我妻儿。抛洒热血兮，战死沙场。魂魄归来兮，永眠故乡”
歌声浑厚而苍凉，如风般抚过大地，如海般波涛澎湃……
“这是……”叶舒眉怔怔地聆听着飘散在风中的歌声，两行热泪缓缓流下。
“他们在求死啊！”谢雨安拔出佩剑伸手递给叶舒眉。“等死才是对他们的煎熬！”
“等死才是煎熬？”叶舒眉的眼神迷离起来，她怔怔地看着谢雨安，像是听不懂他的话一般。
“明明知道自己必死无疑，可还要为了你的一丝希望而在或者的痛苦里死死煎熬……小叶子，你不觉得自己太过残忍吗？唉……当断则断……你去吧！”
心口很疼，可却已经在鲜血横流中麻木。夕阳渐落，天空如同被血渲染般的红……苍白的手缓缓地握住剑柄，火红的璎珞轻轻扶过白皙，仿佛是流出的血丝……
“啊——啊——啊——”叶舒眉痛苦地仰天大叫，声音里似乎都要滴出血……
她狂笑着一步步走向那些帐篷。
挑帘，挥剑……
挥剑，挥剑，再挥剑……
直到白衣染红，直到虎口迸裂，直到鲜血横流，直到筋疲力尽，直到形如修罗……
她终于做出了选择，她终于在生中选择了死却也在死里保全了生。
她缓缓地走出那染血的帐篷，眼神木然地看着那丝丝的血水汇聚成河……
她缓缓地举剑，割破了自己的手臂，让那鲜血融汇于这条河流中，奔腾向迷茫的未来……
“我永远与你们同在！”
哀鸣声渐渐响起，可风里却没有飘来一丝的哭泣。每一个驻守在军营里的人都割破了手臂，让那蒸腾着热气的血液滴落土地，汇聚成河，然后成海……他们也与大家同在……
叶舒眉将剑重重地插入土里，泛起一丝混合着血腥的泥土的气息。
她眼也不眨地看着那静默在前方的白衣男子。她的眼神泛起了波澜，有戾气在瞳仁中不住流转。
“小谢……我们唯有以战止战！”
作者有话说
第67章 第十章 生与死的抉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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