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FZ]忠犬的再做成》Cola软糖

27、意志的继承者

　　“抱歉让您久等了，因为今夜的事情实在不少。”

　　空荡荡的圣堂教会里依旧亮着灯火，驱散了几分昼夜交替时的混沌感。面容沧桑的白发神父从里间急匆匆赶出来，迎向坐在长椅上注视着十字架的唯一一位客人。

　　“谈不上久等。”肯尼斯懒洋洋地拍打着被晨雾濡湿的蓝袍边角，没有起身迎接老人的意思，“不过隐匿工作也不轻松吧？”
　　“还好。”毫不介意这位时钟塔色位君主的不敬，言峰璃正走到他旁边的位子坐下了，“只有这次，连我们圣堂教会也无力应付，所以只好尽可能利用所有可利用的因素。”

　　肯尼斯无所谓地挑了挑眉毛，直接切入正题：“那么，请快把您允诺的奖品兑现吧——关于征讨Caster的‘奖赏’。如您所见，我还有很多事情要处理。”

　　“关于Lancer这位从者的作用，的确从监视者的报告中确认了。”神父刀砍斧凿一般的坚毅面容看不出任何的情绪波动，一副公事公办的模样，“但关于您的御主资格……目前不管是供给魔力还是管理令咒，都交由索拉女士一人负责了吧？”

　　被质问者露出了一个毫不掩饰的厌恶表情，伴随着嘲笑和不屑的一声轻嗤：“别再消耗我的耐心了，神父大人！契约的主导权到底在谁那边，大家都心知肚明吧？”

　　良久的静默。肯尼斯不疾不徐地用指尖规律地敲打着木质的扶手，等待着老人的抉择。

　　半晌，言峰璃正无声地叹了一口气，脸上的皱纹似乎愈发深刻了。他的背部似乎佝偻了一点，但站起来走到这恶客面前的时候依旧声如洪钟，仿佛瞬间的苍老只是错觉。

　　“那么，肯尼斯先生，伸出你的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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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意识回笼的时候，虽然连自己是谁、身处何境都不知道，但却被十足的惊讶笼罩着。

　　我……我还活着？

　　庆幸与欣喜还没来得及涌上心头，便被一浪叠着一浪的担忧压下去了：那他呢？

　　他下意识地在黑暗里挣动起来。耳边萦绕着破碎的交谈片段，短暂的安静过去了，骤然响起的苍老男声，低沉又宏大，似乎在念诵什么度世的圣言。

　　「把杯子里的东西都饮下」
　　「使罪过得以赦免」
　　「是我为众人而流的血，乃是契约之血」

　　“那么，请继续以御主的身份为荣耀而战。”

　　老人的声音隐没了。有个他很熟悉的声音响了起来，一贯地高傲且令人讨厌：“您的儿子也参战了吧，神父大人。叫做言峰绮礼的？”

　　没有人答话，那个声音自顾自往下说：“他——啧，给我的从者造成了相当的阻碍。怎么说呢，要是像圣堂教会这样强力的中立者，突然肆无忌惮地开始偏向某一方了，那还真是令人困扰啊。”

　　紧接着便是血肉之躯被撕裂的闷响，液体洒落的欢快声音。尸体“咕咚”一声无力地滚落到地板上，鼻间开始嗅到浓郁的血腥味。

　　他紧紧闭着眼睛，似乎有湿热的东西顺着眼角缓缓沁了出来。

　　讨厌的熟悉声音又响了起来，这次是在近旁：“醒了就别装死，韦伯·威尔维特。”

　　被搁置在长椅上的黑发少年抽搐了两下，垂着头缓缓爬了起来，低声道：“老……老师。”
　　“别，这个称呼我可当不起，Master韦伯大人。”肯尼斯语带讥讽地说着，“你听到什么了，嗯？我说过吧，这才是魔术师之间的残酷厮杀。”
　　“要是输的是我，只会比他更惨。”

　　少年顺着他的眼神看过去，像是被烫了一样倏地偏过头，眼泪像雨点一样难以抑制地扑簌扑簌落了下来。

　　肯尼斯有点不自然地嘁了一声：“这个时候装什么好学生。要是真的关心师长，一开始就不该——”

　　“谁管你啊！”自认早把这记仇小气又刻薄的老师得罪了个彻底，破罐子破摔的韦伯干脆豁出去了，泪如雨下地哽咽道，“我说的是Rider啊Rider！！！我的从者，到、到底怎么样了？”

　　虽然早就做好了觉悟，但事到临头，还是侥幸地渴盼着……万一事态有变呢，也许有一线生机？

　　在他预料之外的，肯尼斯并没有黑着脸用魔术礼装把他戳死。金发蓝眼的高挑青年略带不满和烦躁地俯视着他，像是看着某种——由于意外事件的干扰，很可能半途而废的魔术造物。

　　眼神中的挑剔嫌弃几乎溢出来，但不是针对他，而是针对“环境”。

　　“所以说啊，”肯尼斯咬牙切齿地抱怨道，“小屁孩就该乖乖呆在温室里写论文。当然了，”湛蓝的眼睛翻了个极其不雅的白眼，“——即使你的论文写得很戳，而且将要浪费我一个宝贵的上午一字一句驳斥回去……你那个愤恨的眼神是什么意思，韦伯君？你对我的评语有什么不满吗？”

　　面对导师亲切和蔼的微笑，黑发少年打了个哆嗦，继续一抽一抽地哭泣：“论文……我……”

　　肯尼斯保持笑容：“没错，你该回去改你的论文了。否则我会给你一个诚实的零分，毕业答辩也是一样。你就年复一年地在时钟塔苦苦重修吧，一辈子都拿不到学位证书——”
　　韦伯：“……”
　　“对了，还有记得课余给我打打下手，偿还你偷窃的圣遗物。”似乎在畅想那样的未来，肯尼斯脸上的愉快表情真诚了一点，“现在去机场，滚上第一班回英国的飞机，去迎接你令人期待的新生活吧。”

　　原谅他找不到任何“令人期待”的点。韦伯默默垂泪，努力把话题拉回正题上：“所以说，Rider……”
　　肯尼斯滞了一下，面无表情道：“死了。”
　　“是——”
　　“Saber杀的。”
　　“那我？”
　　“我救了。因为要是看不到我刚刚讲述的景象，我会很失望的啊韦伯同学。”

　　黑发的瘦弱少年抱着头坐在长椅上不说话了。哭泣声渐渐减弱消失，肯尼斯在一旁一脸不耐地等着。

　　不知过了多久，少年略带嘶哑的平静声音响了起来。
　　“我不回去。”
　　“哈？！我来冬木可不是来看孩子的，你有多麻烦多少有点自觉吧——”

　　“我不回去。”韦伯举起了握拳的右手，把手背展示在老师的目光下，“我的令咒还在，三枚令咒一枚都没有使用。圣杯还没有放弃我。”
　　“我如果现在逃掉了，之前所说的要证明自己的那些话，也就是促使Rider为我而战的豪言壮语……不都成了胆小鬼的可笑空话了吗？”

　　烛光映照在他稚气未脱的侧脸上，打出跳跃着的模糊阴影。少年缓缓起身，挺直脊背和师长对视。
　　“唯独这样不可以……我唯独不想觉得，他的死是白费。”

　　「即使身如草芥，亦当怀抱凌云之鸿志」

　　“请允许我，继续战斗下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