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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闲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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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天,未央宫传话来说皇后要见她,但李怡拜谒了皇后以后,戚氏却只问了她这些天的饮食、她所在的萃薇宫西苑的情况。她都一一答了,随后两人又聊了些有的没的,临到她离开未央宫,戚氏都没有提及公主芙与瑾王那日在西苑的事情。
李怡在回西苑的路上又回忆了今天的一言一行,觉得自己也算举止合宜,其实她也明白皇后为什么这样做,就是所谓的驾御之道吧,既让人惶惶不安又达到恩威并施的目的,这皇家的人……想要简单点也不容易。
一转眼,她已经随宫女走到了东明湖的廊桥,这是他们回萃薇宫的必经之地,而东明湖也是后宫好几个主要宫室的中间地带。
未曾想走到廊桥的时候,所有人的脚步都慢下来,因为她们都看见湖边有几个行色匆匆的男人往绣华宫的方向走去,看服饰又不是宫中宦人贯穿的蓝黑而是侍卫的黑袍,可是,这里怎么会有侍卫呢?李怡与其他人一样疑惑不解,但很快又想到自己可不该看热闹,于是只吩咐身边的人加快脚步回去。
三天后,李怡才听说皇帝已经从望邱行宫回来了,只带了几个贴身侍从,并且还是星夜骑马回来的。对此,宫中准备不及,听说未央宫已经忙得人仰马翻。她默然不语,又想到几天前在廊桥上看到的行色匆匆的侍卫,原来是这样……
又隔了几天,她如往常一般用了午膳,然后就呆在屋中小憩,不想才躺下两刻不到,屋檐下就传来断断续续的低语——
“玉儿,你说的是真的吗?”
“我骗你做甚!我可是才听王公公说的。”
“哪个王公公啊?”
“不就是前儿才在御膳房掌事的王统王公公么?”
“你说的是他呀,你说是他给你说的?!”
“他哪里知道我是谁,这不是中午的时候我去御膳房端饭,人家王公公正赶着在讨好绣华宫的人,我才听到他说的,还说什么未央宫的供奉都停了好几日了!”
“哦,这么说真的了,我还以为是假的呢。”
“原来若姐姐你知道呀,早知道我就不多这个嘴了……”
“我也是昨儿个才听说未央宫已经比闭宫好几天了,当时我还在想这回定是风言风语作不得真,这会儿听你一说我才知道是真的。”
“我瞧着这宫里怕是要变天了。”
“谁知道呢,不过也不关我们什么事儿。”
“要我说啊,还是姑姑命好,听说以前还和我们一样呢,如今就等着嫁给骠骑将军了。”
“这怎么能比呢?!”
“怎么比不得了,我前些日子还听说她之前还嫁过人呢。”
“你真是越说越不像话了,我现在就烦一件事儿,就是李姑姑走了以后,还不知道又要打发我们去哪里呢……”
李怡在屋内听得清楚,最后实在听不下去了。不过,她在意的不是她们对她的评论,而是有些担心后宫的形势,只希望自己熬早早出宫……没多久,若琳走进来,正是刚刚在屋檐下聊天的一人,而她那时还披头散发地斜靠在榻上出神。
“姑姑,你醒了?”
“嗯,现在什么时候了?”
“才未时二刻(大约1点半)呢,姑姑你再睡一会儿?”若琳小心翼翼地对她说道。
“顾嬷嬷来了么?”她问的是近日教习她礼仪的嬷嬷。
“还没有,估摸着还有两刻呢。”
“昨天你给我绾的宫髻得很漂亮,这会儿麻烦你再给我绾一个吧。”说罢,她起身走到铜镜前坐好。
“姑姑你总是这么客气,其实这些都是我该做的。”若琳也走到她身后为她整理头发。
“你的手可真巧。”
“姑姑你太抬举我了,我别的不行,就这梳头发的手艺还有些自信。”
于是,她向若琳请教起发式的要点来……她刚梳好高高的发髻,玉奴便火急火燎地从外面冲进来。
“怎么了,玉奴?”
“姑……姑……”
还没等玉奴说第三个字,她已经知道了玉奴慌张的原因,因为门口站着大魏皇帝!此刻,他就站着西苑的厢房门口,没有她记忆里的肃穆冷峻,一身的青衣与玉冠衬得他更像一个误闯宫门的书生。
“你们都下去吧。”赵曦一踏进来就开口赶人,而屋里的两个小宫女则像脚底抹了油。“怎么,不认得你的主子了?”
她这才想起自己还坐在铜镜前,而之前还一直盯着他走进来,于是,急忙站起来向他拜礼,“拜见皇上,皇上万福!”
“罢了,起来吧。”赵曦自顾自地坐在屋子的凳子上,而她则站在一边。“昨天听人说彦青要娶的人是以前御书房的宫女,朕一开始还不信有这么巧的事。”
但见她仍然温顺地站在一边,半天也不回话,赵曦坐不住又站了起来,“咳!你这几年一直都在京城?”
“不是,今年开春才从老家那边过来的。”
“哦,原来是这样……那你这几年得怎样?”
“挺好的。”
“是吗?”
“如人饮水,冷暖自知。”
“如人饮水……嗯,平常人可不见得有你这份从容。”
“皇上谬赞,家父常说,人生总得经历几起几落,这样也可以算圆满。”
“说起你父亲,他可是光禄寺的仆射?”
“正是家父。”
“都说有其父必有其女,不过依朕看,你们长得还真不大像。”
“是的,家里人也这么说,不过小时候听家父说奴家长得像祖母。”
“哦,你见过你祖母吗?”
“祖母早逝,不曾见过……”
“说起来,以前先考也常说朕长得像高祖皇帝,朕还不信,不过好在宗庙保存了高祖的画像,朕看了以后也觉得的确有几分相像。”
但是她家只是普通的平常人家,又怎么可能像皇室对列祖列宗画像留世,供后人瞻仰呢?于是,她只点头称是。
然后,房间安静下来,她根本没想过要说点什么,因为两人相处的模式一直就是一问一答,他没了话,那么,她就安静地呆在一边,就像以前一样。
又过了一会儿,安静的房间内再次响起他的声音,“你为什么不想嫁他?我是说彦青,他娶你难道不好吗?”
难道要她说她和彦青不是一类人,可是大魏的皇帝和她也不是一类人,他们才是一样的人,永远高高地站在世界顶端,所以自然也不会明白像她这样的渺小只祈求那些所谓的平凡。“能嫁给他是我这一生最大的福气。”这才是常理,这才是最正常的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