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物是人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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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零零……”
办公桌上的电话突然响起，打破了办公室里原有的宁静，也吓了纪生一跳。看到属下们望过来的惊讶目光，纪生不耐烦地挥挥手：“你们都好好工作！”
“是！”众人应着，又埋头于工作中了。
纪生接起电话：“喂？”
“是我，科特。”电话那头传来纪生熟悉的声音，“还记得我说过帮你介绍女孩么？”
“就因为这样无聊的事，所以你来打扰我工作么？”纪生冷冷地回答，忍住了挂电话的冲动。科特·李是他在一次聚会中偶然认识的男子，初次见面惊为青年才俊，然而相熟之后才知这男子的种种劣根，喜欢美酒女人，喜欢派对聚餐，亦喜欢充当暂时的媒婆多管闲事。
“你可别忙着挂！”科特的声音很急，“这次是个日本女孩，叫做山下百合子——呐，绝对是个像花一样单纯可爱的女孩，你一定喜欢的！”
像花一样……纪生的心突然微微一震。他想起一个停留在他记忆中的女孩，会甜甜地叫他“哥哥”，会拉着他的手奔跑在花园里，会绽放出世界上最美丽的笑靥，单纯并且坚定，比百花更加娇丽——可是那个女孩最终没有属于自己。
“喂喂，纪生，你小子还在听么？”科特在电话里大声嚷嚷，“我告诉你，百合子小姐可是山下先生的千金，错过了你小子别怪我！”
“在哪儿？”纪生静静地问道。
“什么？”科特没反应过来，愣愣地问，“你说什么？”
“在哪里见山下小姐？”纪生不耐烦地重复了一遍，压低声音，“快点，你敢废话一句我可挂了！”
虽然极不情愿，然而纪生还是不出意料地听到了科特憋笑的声音：“就在我家……你下班之后来吧，我会等着你的。”
“知道了。”纪生说完便挂掉电话，毫不犹豫。
* * * * * *
科特·李是外海华侨，暂留中国，在英租界里有一幢私人别墅，与妹妹劳拉·李一起住。科特、劳拉兄妹是李家这一代的嫡传后人，皆为英国诺丁汉大学的高材生。纪生甚至想不到他们为何会回到中国——这样一个动荡的饱受欺凌的中国。
李家是做生意的，也是书香门第，算得上“文武双全”。李老爷子管教后辈们极为严格，所以科特一直觉得自己能回到中国不受管教也实在是一件大好事。对此连劳拉也深表同感。兄妹俩的性格相差甚远：科特多嘴好动，劳拉温文宁静，但是兄妹俩对李老爷子的敬畏却是一模一样的。
纪生走路来到位于X路的英租界。他喜欢过平凡人的生活，也同情着所有为生活不停奔波的平民，特别是拉黄包车的汉子们，那该费多大的劲儿，又得多累，还必须争着抢着生意——他不喜欢居高临下的感觉，更讨厌那种养尊处优的骄矜。所以他从来坚持着步行。
由于常常出入英租界，加之在L市也算是小有名头的文人，所以一般没有人会在租界找他麻烦。纪生顺顺利利地步行到了李家的豪宅前，来开门的依然是李家的老仆宋管家。
“纪先生。”宋管家客气地微笑着，领着纪生走进大门，“少爷等您很久了。”
纪生礼貌地对他点头致意，有些抱歉：“我是步行来的——太慢了吧？”
“不。”宋管家微笑着摇摇头，“纪先生人好心好，再慢也不慢。”
“宋管家一向言辞得体。”纪生跟着笑道，“只是你家少爷怕不是这样想的呢。”
正说着，科特已经从二楼上闻声赶了下来，语气很急：“慢不死你吧！还不快点！人家山下小姐等好久了！”
“是你等着去参加聚会吧？”纪生无奈地摇摇头，“我还不知道你么？”
科特没好气道：“我说不过你！总之，上楼吧。”
纪生点点头，步伐矫健地走上了二楼。
那时，山下百合子端坐在藤椅上，夕阳的余晖透过彩色的玻璃窗静静流淌在她纤瘦的身上，有某种动人的光晕。纪生站在二楼的楼梯口，怔怔望着静好如百合的女子，一时间也说不出话来。山下百合子留着日本姑娘常见的发式，齐眉额发，整洁简单，高高盘起的发髻旁别着几朵鲜丽的百合花，真真应了自己的名字。一双剪水秋瞳异常明亮晶莹，抬眼望去，竟让纪生在一瞬间有了不敢俯瞰的感觉。
“这位便是纪先生吧？”山下百合子率先开口，非常标准的汉语，“您好，小女名叫山下百合子，您叫我百合子就可以了。”她站了起来，向纪生鞠躬，“初次见面，请多多指教。”
“……您好，百合子小姐。”又怔了许久，纪生才回过神来，一边暗笑自己的失神，一边礼貌地回答，“我叫做纪生，初次见面，请多指教。”
“哎呀呀！”科特突然大惊小怪地吼了起来，“当真是男才女貌，有缘有份，连见面语都这么相似！”
“……”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物是人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