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淑女 上》遗忘li

89、第八十九章

　　艾薇去伯利恒疯人院，本来是想看看这个时代有没有心理治疗的萌芽，如果有可以用来开导安妮，没想到却见到了这样地狱般的景象。
　　那些行为与其说是治疗，倒不如说是折磨。

　　回去家里后连续几天，亚当先生都上门拜访。
　　他每次上门以后都会带点小礼物，并且和艾薇攀谈几句。
　　艾薇这才意识到亚当先生是在追求自己。
　　如果说亚当先生喜欢自己，那么艾薇是绝对不会信的。
　　当初初见时，这个人和自己针锋相对，表现的可是清醒又理智，根本没有一点点产生私人情感的表现，怎么可能现在突然喜欢上自己，艾薇自认没有那么大的魅力。

　　艾薇私下里面琢磨两天，有点想明白了。
　　当初他在博尔顿的授意下试图抢夺工厂的权利，两个人暗潮汹涌，这段日子先略过不提。后来艾薇暗示了自己有子爵当靠山，博尔顿和詹姆斯·瓦特心有忌惮，目前不在打艾薇手里工厂其余股份的主意。
　　那亚当先生这个被派来工厂当先锋兵的人没有用武之地，他自然也就不需要再和艾薇针锋相对，相反，他还要在艾薇手底下做事，两个人的关系越和缓亲密越好。
　　艾薇在对外介绍自己的身世时，只说自己是穷牧师的女儿，也没有什么亲戚，父亲死后生活无以为继，为了养活自己和妹妹，孤注一掷来伦敦开纺织工厂。
　　工厂如今生意兴盛，每个月都可以赚得大量英镑。
　　那么在亚当先生的眼里，艾薇·卡尔就是一个家世清白、非常富有并且还貌美如花的女继承人。
　　如果能追求到艾薇结婚，那么就相当于得到一整个纺织工厂成为自己的财产，对于亚当先生这样一个没什么财产、靠给博尔顿工作维持生活的人来说，艾薇简直就是一个行走的大号英镑，每时每刻都闪闪发光。

　　艾薇早已打定了自己一辈子不结婚，遇到这种事情处理的果断直接。
　　在约亚当先生一起去教堂礼拜后，对他说自己在过世的父亲影响下虔诚信仰上帝、早已发誓自己一辈子保持身心纯洁不结婚。
　　那时候，亚当先生满脸不可置信。
　　这个亚当先生可以说的是一个相当聪明冷静的利己主义者了，在发现艾薇绝非开开玩笑，而是真的坚决不打算接受自己没有说出口的求婚后，果断地又回到了从前公事公办的态度。
　　不久以后，艾薇从其他人口中听说亚当先生正在追求一位珠宝商的女儿，一个有着二千镑嫁妆的年轻姑娘，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脸上有着小小的麻子。

　　这个时代婚姻大多如此，上到王公贵族，下到绅士商人都是一样。
　　真正为了爱情而结婚的屈指可数，大多数不过是看着彼此的财产地位。
　　如果那个男性有钱有权，那还会分一点心神在女方的容貌才艺或者是性格上。而没什么财产的男人只会一心追求一个有丰厚嫁妆的年轻女士。
　　年轻的淑女小姐也是如此，在婚姻市场上，财产丰厚的人不必担心没有人求婚，而没有财产的姑娘就要趁着年轻千方百计的吸引那些有稳定的社会地位财产收入的男士来求婚，以免沦落到嫁不出去的老姑娘的境地。

　　——————
　　天鹅绒窗帘被拉起一小半，一小段阳光斜斜照进奢华宽阔的卧室。
　　乔治亚娜坐在梳妆台前，一个人用银梳子一遍遍梳理长发，金褐色的长发盘蜿蜒在肩头，流转出光滑柔润的色泽，如同春日郁金香花瓣中最柔嫩光滑的那一片。
　　清晰透明的镜子里面倒映出乔治亚娜的身影。光滑细腻的像丝绸一样的及腰秀发，眼珠转动间浮光流转若星星，纤长秀雅的眉毛和洁白像骨瓷一样的肌肤相得益彰，天生便上挑的唇形即便是面无表情也带着几分浪漫的笑意，即便是最高明的画家用画笔细心描摹，也未必能绘制出如同乔治亚娜一般的美人。
　　她美丽的如同维纳斯的化身，时光似乎也对乔治亚娜格外厚爱，十几年岁月流逝，她看起来却像刚刚结婚的时候一样年轻美丽。
　　乔治亚娜自己心里却知道，她早已不是那个心中满怀天真幻想的年轻伯爵小姐了。

　　雕工华丽的门外敲门声响起，乔治亚娜说道“进来。”
　　“吱呀”的开门声轻轻响起，进来的不是乔治亚娜以为的女仆，而是伊丽莎白·福斯特。
　　乔治亚娜背靠在椅子上，通过镜子的反光看伊丽莎白向自己走来。
　　不同于乔治亚娜耀眼夺目的美，伊丽莎白是温柔的、安静的、和善的，如同在墙角花盆里栽种的纤细三色堇，总能引起人怜惜呵护的欲望。
　　“对不起。”伊丽莎白哑声说道。
　　“你现在就给我出去。”乔治亚娜闭上眼睛不去看她，“我知道有威廉的保护我不能把你赶出这个家，但我还有权利让你离开我的房间。”
　　“我的丈夫是个废物，每天只知道喝酒和打我为乐，我忍受不了，一个人跑出去到处租便宜的房子住。”
　　“是啊，多可怜！你颠沛流离到巴斯，是我收留了你，打发走了来找你麻烦的丈夫，而你呢？”乔治亚娜讽刺的轻笑，“你是我最好的朋友，却又是如何对待我的呢？”
　　伊丽莎白偏头不敢看乔治亚娜厌恶的神情，“你帮助我摆脱了他，但是我的儿子们还在丈夫手上……他阻止我去见孩子，用这种方式来报复我让我痛苦，自己却每天和情人鬼混在一起吃喝玩乐，我的孩子们在他姑妈手里受到虐待，他也满不在乎。”
　　“……所以呢？”乔治亚娜不可否置道。
　　“德文郡公爵能帮我从我丈夫手中夺回来孩子的抚养权，他是全英国最有权势的贵族，这对他来说不过是举手之劳。”
　　“就为了这个你背叛我，和我的丈夫在一起！”乔治亚娜霍然转头，“我以为就算再怎么爱孩子，愿意为孩子牺牲，这牺牲也应当是有底线和原则的！”
　　“没有！牺牲没有底线！”伊丽莎白哽咽着，透明的泪水从她脸颊上流淌而过，“也许其他孩子的母亲有，但我没有。为了他们我可以放弃一切！”
　　飞鸟划过天际，落在阳台上发出咕咕的鸣叫声，寂静的房间内可以听到彼此的呼吸声。
　　“而我……我与你的友情也是你放弃了其中之一。”
　　乔治亚娜声音平直的就像是叙述一件无关紧要的事。
　　“这就是你的解释了？”
　　“对不起。”伊丽莎白哽咽着哭泣，再一次重复道。
　　乔治亚娜转过身去，闭上眼睛不再看她。
　　良久，身后传来轻柔的脚步声，声音一点点远去消失，在关门的“咯嗒”一声后消失不见。

　　当天下午，一辆四轮马车呼啸的停在了德文郡公爵宅邸面前。
　　伊丽莎白早就焦急地站在大门口，时不时地抬头张望，马车上的三个小男孩前仆后继的跳下马车扑到了伊丽莎白的怀抱里面。
　　“妈妈，我好想你！”
　　“我也是妈妈，我们都好想你，”
　　“妈妈，你怎么这么久都没和我们见面。”
　　伊丽莎白吻吻这个孩子的额头，又亲亲那个孩子的脸颊，蹲下身将他们死死抱在怀中不肯松手。
　　“我也好思念你们，我的宝贝们……我们以后再也不会分开了，妈妈再也不会失去你们了！”
　　她将孩子们带到宅邸的大厅内，仆人端上来点心和茶服侍三个小少爷。
　　“这栋房子好漂亮，妈妈，我们以后要住在这里吗？”
　　“没错，杰克。”伊丽莎白回答道。
　　这三个男孩子都是活泼可爱的性格，刚来的拘束很快就消失不见，笑嘻嘻的对谁都能问好。
　　德文郡公爵也很喜欢这三个小男孩，答应最大的那一个春天时带他们去打猎，另外两个孩子听到以后立刻对着德文郡公决撒起娇来，要公爵把他们两个也带去。
　　伊丽莎白半靠在带扶手的沙发上，笑着看自己的孩子和公爵打闹成一片。
　　她知道公爵因为长久没有男性继承人，所以一直很喜欢男孩。
　　“伊丽莎白。”公爵走到沙发前对她伸手，想要拉她站起来。
　　伊丽莎白拉住了公爵的手低头吻上，“谢谢你，威廉，如果没有你，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你简直无法想象我心里有多感动。”
　　德文郡公爵拉着伊丽莎白走到孩子们中间，看这几个男孩子聚在一起笑闹玩耍。
　　楼梯口边，乔治亚娜僵立在那里一动不动。

　　“亚伦管家，去准备马车，我要回去探望我的母亲。”乔治亚娜吩咐一边的管家道。
　　“遵命，夫人。”
　　斯宾塞伯爵夫人对乔治亚娜的的到来非常惊讶，听说了原委之后更是对乔治亚娜数落不休。
　　“我早就跟你说过离那个穷酸女人远一点，那个女人根本就不安好心，你一直不听，现在她靠着你攀附上了公爵，你醒悟过来也晚了！”
　　“我该怎么办？妈妈？”乔治亚娜憔悴茫然的问道。
　　“回去！现在就回去找德文郡公爵，停止你那些沙龙舞会的主持、辉格党的选票活动、还有那些赌博喝酒的恶习，回到公爵的身边，安安分分的当一个好妻子，你长得这么好看，很快公爵就会意识到他真正爱的是谁。等他厌倦了那个女人以后，你就把那个女人和她的丑孩子们赶出去，剩下的交给我来办！”斯宾塞伯爵夫人说的斩钉截铁。
　　“什么！”乔治亚娜没想到自己的母亲会这么说，“但是……但是是威廉和贝丝他们两个人先……是他们先伤害了我！”
　　斯宾塞伯爵夫人以一种过来人的口气说道“你不懂，乔治安娜，重要的不是谁对不起谁，而是谁才是能够真正决定一切的那个人，就像是你的父亲和我，乔治安娜，只有公爵改变主意，重新爱你才可以！”
　　“我不会回去！”

　　和母亲的谈话不欢而散，不仅如此，乔治亚娜的父亲和兄弟也和母亲站在同样的立场。他们不在乎谁对谁错，一味的要求乔治亚娜赶快向公爵服软，要她停止自己的爱好和事业，因为德文郡公爵不喜欢乔治亚娜参与这些。
　　虽然住在斯宾塞伯爵家里，但是乔治亚娜开始早出晚归，不断地参加伦敦宴会上的赌博，打牌赌博发泄心情。

　　喧嚣热闹的舞会上，乔治亚娜一手喝着红酒，一手漫不经心地将色子扔出去。
　　“真不走运，您又输了公爵夫人。”对面牌桌上的男人说道。
　　浓郁的酒香熏染着乔治亚娜的理智，微红的脸颊将这位美人点缀得更加迷人，她一口饮尽杯中红酒，笑盈盈的说道“是吗？没关系，再来一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