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情难猜》伐如是鱼

4、过去

　　手机响了好一会儿，她迟迟没有接起，便归于平静，只留下一个未接来电。

　　叶绿想，她的心理障碍大概还没能好，虽然似乎有些食言，但是......她纠结着要不要打回去的时候，手机上收到了信息。

　　“在开会吗？晚上一起吃饭好不好。”是晏默扬。

　　她转了转手机，看见微信上有人要认证她，果然还是他。

　　他大概觉得没现场让她加他微信已经是给她充分的空间了。既然如此，既来之则安之，叶绿给他回了短信：“在忙，回头再说。”然后就匆匆投入工作中了。不多时接到通知，有她负责跟进的项目要上贷审会，她找到负责的客户经理沟通、准备资料，不知不觉忙活了大半天，等到快上会的时候因为主管领导临时有事又推后了时间，她盘算了一下就给晏默扬发了信息：“贷审会要开到很晚，改天吧。”那边好像定时自动回复似的，马上发来一条：“好。有预留吃饭的时间吗？”她突然觉得发短信特别好，不至于电话那么尴尬，又不至于微信那么热络，继续回复：“7点半前都不会开。”

　　其实只剩半小时了，她叼着面包再次核对打印资料的时候，突然有同事叫她：“小叶，你的外卖。”她愣了一下，走过去收了，发现是单位旁边她常去的店送来的，而且也正好是她最常点的车仔面配港式奶茶套餐。

　　明明6年没见，怎么好像对她现在的生活丝毫也不陌生？叶绿有些头大。还好做这些事的是自己爱着的人，如果换个陌生人，恐怕真的得吓得落荒而逃了。

　　“大前天贷审会，前天条线培训，昨天在外面调研......今天周五了，陌陌。”此时此刻的晏默扬正无视叶绿的一身煞气，斜靠在她办公桌旁边，大大方方地吃着她和吃瓜群众提供的零食。

　　叶绿烦恼地揉了揉额头。周遭围观群众看热闹的目光让她压力倍增，间或夹杂一些似有若无不足以让她听清但足够让她听见和感知的微妙议论，让她焦躁不已，连熬夜加班都没这么压力山大过。

　　其实她也不是故意躲着晏默扬。一方面确实有事，另一方面是她得花些时间理清楚重逢以后对方步步紧逼的架势到底是怎么回事。一个人如果两次都被同一个坑绊倒，那一定是傻瓜。她不想做个被天上掉馅饼砸晕过去的傻瓜，就必须做好心理建设迎接各种可能的猜测。

　　当初她答应和晏默扬在一起时只问了他一个问题：“你为什么会想跟我在一起，明明我们并没有交集。”法律系和计算机系的课程安排除了公共课程外差得十万八千里，为什么一个学期毫无瓜葛的他，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她面前缠着她说喜欢她，非要跟她在一起呢？

　　晏默扬的回答现在在叶绿看来就是立了一个大大的FLAG：“在你不知道的时候，我就注意到你很久了，会追着你，是因为我在很认真地喜欢你啊。”

　　事实的真相却是因为这家伙和室友夏柒杰在帮另一个室友成浩在学生会做成绩录入的时候，累了就说玩个大冒险吧，然后成浩随手拿了个系排名表，夏柒杰指定了关键词“女人”、“名字两个字”、“第一遍打电话能打通”，然后晏默扬用学生会的电话打出去，叶绿排名第五，是第一个符合要求的人，也是接到电话的人，晏默扬当时随便胡诌了个核对信息的借口应付过去。挂了以后他们仨开始抽纸条，纸条上有的有字，有的没字，有字的写的都是要做的事，成浩和夏柒杰都抽到空纸条，而晏默扬抽到的是“追到对方，全身而退。”当时晏默扬炸了：“卧槽这谁写的啊！对方什么样子都不知道，万一她赖上我怎么办？”夏柒杰笑得很欠揍：“一打就中也说明缘分嘛，那么多妹子喜欢你也没见你头疼啊。”晏默扬斜睨他：“你自己一堆桃花还说我。”成浩拍拍晏默扬：“没事，这女的帮学生会搞过宣讲活动，我接触过，长得还可以，性格不像不干不脆的人。像你这样的帅哥，说不定一开口就追到了呢。这年头分个手还不容易，大不了就把这事告诉她呗，她应该不会玩不起。”晏默扬鄙视：“这纸条一定是你这个渣男写的吧。”夏柒杰哈哈大笑：“你冤枉阿浩了，是我写的哈哈哈哈。”

　　而后来晏默扬就行动了，缠着叶绿软磨硬泡，一边追一边腹诽成浩这个大坑比，叶绿哪里是什么好追的人，警惕性高得要死，眼睛光看着他他就得抖上一抖，锐利得似乎能看穿他的想法，让他总怀疑自己哪里露出马脚了，不够诚恳了。大概因为叶绿是学法律的，她的每句话似乎都像一个大坑，他稍有不慎就会踩到坑里去，被她刨根问底到一身冷汗。

　　所以本来打算直截了当追个两天说完“当我女朋友吧”就抽身而退的晏默扬，大半个学期过去还处于未遂的状态，只能天天追着叶绿跑。直到有天叶绿自己郑重问他“你为什么会想跟我在一起，明明我们并没有交集。”

　　这个问题完全在他的预演之列，于是毫不犹豫地抛出答案：“在你不知道的时候，我就注意到你很久了，会追着你，是因为我在很认真地喜欢你啊。”

　　叶绿再一次用那种穿透人心的目光审视得他的心七上八下，然后突然露出一个温柔又明媚的笑：“那以后请多指教了。”

　　这个微笑让晏默扬的心脏仿佛瞬间凝住，然后扑通扑通跳得厉害。不过这并没有让他忘记初衷，长久以来的追而不得，那种憋屈和压抑终于释放出来，差点让他想扬眉吐气得意洋洋地对着面前这个让他费尽心思的姑娘朗声大笑：“小爷从来没有这么努力追过人演过戏，终于可以功成身退啦哈哈哈哈！！！”

　　可是在他还没想好用什么语调来宣告胜利的时候，叶绿突然伸手捏住了他的脸，他有些不自在地晃了晃脑袋，但是没有伸手拉开她，只听叶绿问道：“那天给我打电话说核对信息的人，就是你吧？我听出你的声音了。”

　　晏默扬心里一惊，突然有种要曝光的感觉，却没有自己想象中的酣畅和快意，反而有种并不想让对方知道的感觉。只在这么一瞬，他的话就比脑子更快地脱口而出：“所以你应该相信，我注意你很久是真，很认真地喜欢你也是真的啊。”

　　叶绿就又笑了，踮起脚在他脸上亲了一口：“这样相信，够不够？”

　　他想，他原本是想躲开的，只是这天空太美，风太温柔，气氛太好，树叶在空气中坠落的景象都像一幅画，所以他才没有拒绝，并且伸手抱住了她。

　　那时候的晏默扬并不知道，全心全意的信任被辜负的女孩，可能会承受多大的心理阴影，或许终其一生都很难再毫无保留地给予他信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