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小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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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天是个让人感伤的季节。
我一直没有意识到秋天的到来，直到那天胤禩云淡风轻的吩咐丫鬟说“把这些菊花都撤了吧，福晋不喜欢菊。”
我听到这话，呆楞了许久。
哪里是我不喜欢菊呢，其实是胤禩不露痕迹的把握隔离在一片金黄的世界之外。
菊花是多么淡雅的君子，可是沾染上欲望的血腥，就成了索命修罗。
那天胤禩微笑着抱着我在躺椅上小憩，他大约是因为公务繁忙，很快就发出了绵长的呼吸。我害怕压他太久，血液循环不好，便起身，顺便为他盖好被子，迷迷糊糊的他撅着嘴说到“禩儿不喜欢秋天。”
禩儿……从没听到他这么任性孩子气的叫过自己。
其实，他一直是介意的。
人出生时总是干净的，可谁能出淤泥而不染呢？只有浸过三盆血水，三盆盐水，三盆碱水，才能恢复到往日的纯真，可谁又肯将大好时光浪费到返璞归真上？所以呵，在人世久了，身上的负累与罪孽就越深，像我一般“无欲求”的女子也不敢说自己身上没有背负命债，比如说那个火光冲天的傍晚，有多少流星殒命？他们何其无辜！成为了斗争与权势的牺牲品，我不杀伯仁，伯仁却为我而死。
时间足以让人忘却很多东西，在胤禩的呵护下，我甚至忘记了自己曾经身裹红衣，被胤禩抱离妖娆□□盛开的西郊。
不知道那人是生还是死，也不知道自己那时为什么叫表哥停手。
很快我就得到了答案。
那天胤禩充满歉意的揽着我“凌潸，我怕是要处以趟远门了。”
“去哪里？”
“两广。”
“那里发生暴乱了？”
“恩。”胤禩含含糊糊的应了。
正当我转身为他准备衣服的时候，听到他很小声的说“是时候算算旧账……”
我心中一抖。
饭桌上，我很鸵鸟的没有问他更多事情。
“姐姐，你今天好沉默啊～真没劲，姐夫也是，食不言寝不语落实的真叫一个好。小何，你不用瞪我啊，我没有期望你能开口讲话的，因为我知道我再怎么说也没用，小何你真的确认你不是哑巴吗？”
“不是。”小何抬头，很郑重的回答，然后闷着头继续吃饭。
小何是胤禩老师何焯的女儿，何老师回老家一趟，把孩子托给我们照顾。
“小何，你确定你是医生吗？那你能不能把你自己这个‘不爱说话症’治好哦？”凌允就喜欢捉弄小何。
“我没有病。”小何回了一句，继续吃饭。天大地大吃饭最大……
“凌允，就你一个人唧唧喳喳的，安心吃饭！”
“平日里你不也这样儿？真不知道今天怎么了。”凌允不服气的顶嘴。
“小何，你说我姐姐是不是有什么病啊？”
“相思病，无药可治。”
一旁的胤禩饶有兴味的瞧着她俩，顺便还揶揄的瞥了我一眼，“潸儿闷闷不乐原来是这么回事。”
“你！你什么时候也跟那丫头是同一国的了？”
“那是我会挖墙脚。”凌允得意洋洋。
小何再次抬眼，不发一言，埋头苦吃。
这些个活宝啊……得，前几天还闲家里太闷呢，这会儿有事干了。
叱咤风云的锅巴爷要退隐江湖了啊啊啊…………
吃完饭，我把凌允拽到一边，“你不是神仙么？会不会未卜先知啊？”
“干嘛？”
“你姐夫这次出去会不会有危险？”
“这你不是比我清楚吗，死不了的。”
“你这孩子怎么说话呢！”我敲了一下她的脑袋，“你姐夫对你多好啊。”
“那还不是看在某人的面子上嘛……好啦好啦，你也是神仙啊，能未卜先知吗你？不能吧，你卜了也啥都不知道，这不就得了。”
“那你能干什么？”我不死心的问道。
“首先，我对于什么圣器，传说，很了解。”这不是武侠片……
“其次，我对每个人的姻缘也是很了解滴，姐姐我免费告诉你，我能看出来姐夫是你有缘人哦。”这还用你说……
“整个人，下个药，我很在行的。”
“最后，我会一点点医，不过不如小何那个木头。”
“就这些？”
“就这些！你还不如我呢……”后面那句自动忽略……
“那你下来干嘛？”
“救你于水火之中。”凌允十分“男子汉”地说道。
“那你知道……我什么时候会死吗？”
“刚才你不许我咒姐夫死，现在你又开始咒你自己了……哎呀，别揪我的耳朵啊……反正……不会太久。”
“什么叫不会太久？你说清楚啊你。”
“嗯……混过一天是一天，搞得那么清楚干什么？你不就是因为知道了姐夫的……才天天闷闷不乐么？”
“哎？谁告诉你的？”
“介还用说？看你忧心忡忡的样子就知道。”
“嗯？”
“姐姐，你其实已经足够洒脱了，为什么不能在看得开一点点呢？其实姐夫一直都在替你担心，他一直等你自己告诉他，其实你对他，还不够交心呢。”
“这样么？”我迷蒙的点点头“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
“呵呵。”凌允干笑两声，我是不是眼花了，觉得她冲我后面眨了下眼。“姐姐，给换我问你一个问题了。”
“你和姐夫，到底谁爱谁多一点呢？”
“嗯……大概是他爱我吧……”
“为什么呢？”凌允给我挖好了陷阱“按理说，姐夫的脑子里有一些权势啊，地位啊，名声啊……这么多的东西，他怎么会爱你很多很多呢？”
“因为我害怕爱他太深。就像这样淡淡的柴米油盐，我最喜欢，很温馨的。可这样的温馨不会太久，如若使他失去了我，他还有好多好多的东西可以聊以慰藉，可我怎么办呢？在这个世界，本来女人就处于劣势。”
“姐姐不觉得你很蠢么，姐姐这是在杞人忧天！你还是不信任姐夫的吧？姐姐实际上很优柔寡断。姐姐的软弱跟姐夫的纵容完全不是一回事。”
“姐姐，其实你也知道，你一直没有想象中的那么爱他，这也许对你来说是个好事。那我真的想问问，当初是怎么注意上他的呢？不要告诉我没有理由。”
我陷入回忆之中……（实际上是小司的回忆。）“我大约是个很奇怪的人吧，跟我们同时代的人，都喜欢四爷党的44，13，小十七。我虽然对他们没什么恶感，但真的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我喜欢他，其实是因为他有运筹帷幄的智慧，像周瑜一样，（不过这句话是形容诸葛先生的哈……）没见到他之前就在想象，也许他有一双很忧郁的眼睛，很漂亮，深深地把人吸引进去。后来我看了他的画像，不算俊逸，但也没有威严，淡淡的立在那里，不管世人把他描绘成怎样不堪，都不置一词。他那样的身世，真的很让人心疼，也许还有一点点女人的母性在作祟。最后感动于他的专一，从没想过他顶住压力，可以只取一瓢饮。说实话，在他那个年代，三妻四妾甚至是一种义务，是一种对父母，对家族的报偿。但他倔强的没有把人言当回事，有一点点反叛的意味呢！总之……很多原因……”
“见到他以后，才知道他跟我想象中的又不太一样，他还是开朗的，我很钦佩他没有在重压下丧失本性。最后呢，我很喜欢他光明磊落的性情，争就是争，不会半路退缩，不争就是不争，不会虚假伪装，君子坦荡荡，当然我不是在说44多么小人哈……”
我自顾自地说着，没注意凌允已经悄悄地退下了。
“潸儿原来是这么想的。”回头，看见倚在门边的胤禩，“是时候给我个解释了吧。”
我倒抽一口凉气，终于……终于还是被抓包了哈。
“你听到哪里了？”
“凌允说‘不会太久’的时候。潸儿，告诉我，她是在唬你的，告诉我！”胤禩眼眸骤然收紧，里面透出一点点……绝望？
“那你也听到重点了，在我认识你以前，就喜欢你好久好久了，你得意吧？不要太臭屁哦！”
“凌潸，”他很郑重地叫了我的名字，“别闹了。”绝望中似乎，还有苦楚，惊慌在？
活跃气氛的我立刻垂下了脑袋。
“我们回房说。”
“其实呢……我不是这里的人，按凌允的说法，我貌似也不是人。”对面的胤禩死命憋笑，好辛苦吧……
“其实呢，你们这些人的未来，对我来说已经是历史了。就像明朝的‘靖难’对于你们来说是历史一样。其实我还知道……”
胤禩温柔地堵住我的口。（小司：具体是怎么堵住的我不作转播。）
“突然不想让你说了，”胤禩把我拽到床边，自己大刺刺的倒在床上，“我不用知道太多，结果对于我来说没这么重要。”
突然想起一句话，天空中没有留下飞鸟的痕迹，但我已飞过。
“好，那我也不说了。”
“那……你会一直在我身边么？”胤禩不确定的问，深深的眸子漾起一汪涟漪。
“尽我所能。”自从凌允出现以后，我便不敢给他什么承诺。
“要是有一天我不在了，你会如何？”晚上，我躺在胤禩的臂弯里说。
他歪歪头，惩罚性的捏我的脸“那我就把没良心的小东西追回来。”
“你要是找不到我呢？”
“所以凌潸，一定要记得回家的路。”气氛有些伤感。
“要是有一天……你要好好的活着啊。”我幽幽叹气。
胤禩把我翻过来，没好气的又啃又咬，“你要是敢出什么事，我就娶一大堆女人气死你！你今天……真是叫我没法说你。听话。”
“胤禩？”
“干—嘛—!”依旧是没好气。
“我只是说如果……喂你让我说完，只是如果！你让人家说完嘛！”
“我不想听，这怎么办？”
“胤禩，其实你也挺胆小的吧。”
“我只是凡夫俗子而已。”胤禩淡淡地说“当然会害怕。”
“要是有一天我，还有你的一个亲人，很亲很亲的人哦！只能活一个，让你选，你选谁？”
“我不回答。”胤禩的脸还是很臭，哎呀哈，我温润如玉的玉箫王子也会急眼的一天。
“你不是听凌允说吗，我们要勇敢面对。”什么时候把凌允小丫头的话当标准了……
“凌允还说了，不要杞人忧天。”黑夜里他的眼睛亮得吓人，我不示弱地与他对视。最后还是他败下阵来。
“选你。”说完便闭上眼睛。
听到了答案，我却高兴不起来。吻上他紧闭的眼睛，我哄道“睡吧。”
没错，他爱我，你我爱他要多得多，因为跟我对阵，他就成了最容易输的那个人。
又想起了那个故事，越在乎你的那个人，越先放手。
不安稳的睡了一夜，总觉得身旁有人在轻轻叹息，破晓时睁开眼睛，发现胤禩目不转睛地盯着我的脸，我不好意思的把头埋到被子里，小声说“这么早就起了？”
“一夜没睡。”
“什么？”我弹起来拍拍他的脸，“还要上朝呢！”
“我快要出发了，想多看看你。”
听到这话，我真的挺想哭的，“看什么，我又跑不了。”
“可我就是害怕，非常怕。”
“对不起，我以后不再说那样的话了。”我内疚极了。
“如果真有那么一天，你在奈何桥多等我几日。”
“唉？”
“有的时候，痛苦并不是死亡，而是没有希望的活着。”
作者有话说
第16章 小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