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生六梦（下篇）》司马长空

29、阴差

　　越接近目的地，阿巴亥就越兴奋，而我呢，淡淡的，没感觉，胤禩在一两个月内，还算是安全的。
　　“唉，这几天老走走停停，要不然早就到了地方，我父汗和哥哥，一定等的心焦。”
　　“小十八的病越来越重了，你也跟我一起去看过了他，这么懂事的孩子，却……”却命若悬丝。
　　“要不让我们那儿的大夫瞧瞧？”阿巴亥无聊的翘着二郎腿。
　　“得了吧，蒙古大夫，糊弄两片草叶子就能把病治好，你们那儿的人也是，生命力太强了。”
　　“我看也是，”阿巴亥望着窗外，“我们那儿大夫都是给马接生在行。”
　　我闷闷地笑两声，“再等等吧，到地方也就这一两天的事儿。”
　　“不过话说，太子爷没去看十八阿哥？”
　　“嗯，”我脸上的笑容隐去，“姐姐这次没来，太子爷做事便失了分寸。”
　　“凌潸，你们家爷，在干什么吧？”阿巴亥挤了挤眼睛。
　　“我不知道，我不管这些事儿的，纯粹是自寻烦恼，再说，我不认为我比胤禩更聪明。”
　　很多人都说，胤禩的失败是因为锋芒太露，不像胤禛一样韬光养晦，可他们忽略了，胤禛天生就比胤禩有优势的多，胤禩若是寂寂无闻，一定会被康熙按照个闲散宗室打发。
　　所以呵，后世的评论都有些成王败寇的思想在里边，其实这是不对的。胤禩不能总做不发光的金子，他现在走的路，是唯一的选择。
　　接下来的时间，我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没有理会阿巴亥激动难抑的的心情，两天后，我们到达了行围之地。
　　远远迎接着我们的，是一个身穿朝服的英俊男子，我看着他不卑不亢的向康熙行礼，游刃有余的周旋在众多阿哥之中，我看着阿巴亥连蹦带跳的扑到他的怀里，“小哥，小哥。”的叫着，看着他的圆滑，他的珠圆玉润。同时也打量站在他身边的纯悫，纯悫的容颜只能算得上是中上，她厚厚的刘海遮住额头，显得脸格外小。站在英武伟岸的他身边，就像是没发育完全的少女。
　　我躲到一个偏僻的角落，无声地笑了，胤禩回眸，眼神与我的相撞，我们从彼此的瞳仁中，看到了——阴差阳错。
　　他应酬完了，便于胤禩一起，朝我走来，我们同时开口，“丁满！”
　　“鎏鍌。”
　　他的笑容略带僵硬。
　　人生一大乐事，他乡遇故知。
　　还好，表姐没有到，事实上，她见不到金光四射的鎏鍌了。
　　不是每个皇子的后院都像我们家一样安宁，妻妾之间的争斗耸人听闻。就在半年前，表姐与胤俄唯一的女儿出生后，她就了无牵挂的离开了人世。
　　太医说，她喝的药中，又让人察觉不到的，一点点红花。她生产那天，血怎么也止不住，我那时刚做了妈妈，还被胤禩好好保护着，没有见到她最后一面。
　　她从来都很孤独，走的时候，只有女儿为她真心地哭泣。
　　我怪他们的，怪鎏鍌，也怪胤俄。
　　“丁满，我听说了。”走进了，才发现身穿朝服的他，真的很瘦。
　　“鎏鍌……”
　　他叹气，“叫我一声辛巴会要了你的命？”
　　我冷哼，阿巴亥说到，“凌潸和小哥之前的确是认识的？”
　　“我想跟你单独谈谈。”鎏鍌说到。
　　我嘴上虽然很不屑，但说实话，我很心软，不太会拒绝别人。
　　于是，在大多数人都在修整准备，忙自己的事儿时，我跟鎏鍌站在一个小山丘上，俯瞰脚底的草原。
　　“康熙三十八年我离开以后，你过得还好吧？”
　　“还好。”
　　“你在生什么气？怪我没有把身份告诉你吗？”
　　“不是，我是怪你自作聪明。什么叫‘为了保护她才不告诉那苏图她的名字’，什么叫‘我在寻找的是一个叫做凌儿的女子’？我知道你有你自己的，可笑的理由，但是你当时如果把话都说明白了，你的态度如果不这么含糊，很多悲惨的事情就不会发生！”
　　表姐也许不会死，我不会将辛巴和上官对错号，我们自以为聪明的改好了结局，可惜……曲终人散，一些人的心中，有痛。
　　他脸上的肌肉抖了抖，只回答了我一句话。“我爱小雨。”
　　“我替姐姐感谢你的爱。”
　　“你不明白，可八阿哥是明白的，身处在我们这个位置，看似风光无限，实际举步维艰，我那时候还没有强大到可以保护小雨的平安。跟我自己的爱比起来，我更在乎小雨……”
　　“很难相信吧，那个温柔的大家闺秀再也不会倚在稻香村的门框上，静静的等我们回来。”
　　“稻香村，”他的眼神黯淡无光，“似乎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八九年了。”
　　“对于我来说，最快乐的日子只有那短暂的时光，管他是八九年，还是十八九年，与我来说，已经没有意义了。”
　　“你要说的话，说完了吗？”
　　“请珍惜，珍惜跟八阿哥在一起的每一天。”辛巴转身面对着我，夕阳西斜，落日余辉洋洋洒洒，“快要变天了。”
　　“到时候，你会站在哪边？”
　　“我若是聪明，自然是跟圣上站在同一边。”
　　“你比原来那个小伙子辛巴成熟聪明得多。”
　　“我能当成这是你对我的赞赏吗？”
　　“随你的便。”
　　“知道为什么当初我没有喜欢你？你热情，率真，就像不断发光的个体，在你身边的男子，大约都会被你吸引吧，可我没有。”
　　“所以你不正常。”
　　他笑了，“丁满又跟我斗嘴了，我很高兴。”
　　“但我还是一眼就看到了小雨，安安静静的，好像就专门倚在门边等你。柔和的对你说，回来啦……可是……”
　　我很都需要了一段时间平复烦乱的心情。
　　夕云初起日沉阁，夜风吹来之前，他对我说道，“别想太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