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一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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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日，我起身时，胤禩早就已经不在帐子里面，身边的被子是冷的，他不会是一夜没回来吧？我难掩心中失落，梳洗完毕，眼睛却一直不祥的跳。
蹬蹬蹬……一阵杂乱的脚步声，让我心惊肉跳，我下意识地朝门口跑去。
外面吵吵闹闹的，我侧耳听音，这时不知是来了是什么人，原本就嘈杂的场面更混乱了，只听那尖细的嗓音说“福晋，万岁爷宣您呢！”他进来后，给我出示了腰牌，的确是康熙身边的老人儿，我心中的狐疑才减退了些，康熙四十七年一废太子就在眼前，我只能小心小心再小心。
“公公……是不是，太子爷他？”我试探地问道。
那公公摇了摇头。
“是十八阿哥？”我抓着胸口的衣服，紧张的问。
“福晋休说许多，老奴是奉旨行事，上面的意思也是不知的。”
“你们要我到哪去？”身边的丫头已经开始为我收拾东西。
“八福晋是与十福晋一起，几位福晋都是在靠近皇上的帐子里。”那公公貌似不经意地说。
“我跟阿巴亥？”我思考着，‘几位福晋都是在靠近皇上的帐子里’，那是不是说，康熙在做准备？他把我们作为牵制自己儿子的人质，给软禁了？
“我们要在那里住很久吗？”我停下动作问他。
他只对我说了一句话——八爷很好。
得到了这样的回答，我便只能听从他的，朝营地的最中央走去。
塞给他一张面值不小的银票之后，我压低声音问，“昨儿晚上发生了什么事？”
“福晋不知道也是情有可原，十八阿哥薨，刚刚过了头七，万岁爷守着十八阿哥，几个晚上也没合眼，偏偏太子爷还任意殴打下属，不晓得看望安慰圣上。据说啊……太子爷见圣上体力不支，还与他自己的奴才们暗自庆贺。太子爷怎么变成这样啊……就昨儿，他逼近圣上所居的布城，鬼头鬼脑地向里窥视，不知意欲何为。哎，这，这真是没法说。圣上也急了，把所有的贝勒阿哥全留下了。”
果然是这样，跟史书上记载的一模一样，我原来读到这里时，总是认为胤礽患上了突发性神经病，多不靠谱的事儿也能做出来。
“那也就是说，所有的爷都还在皇阿玛那？”
“嗯，从三更天起，就没见阿哥们出来。”
“其他的福晋都是怎么安排的？”
“您和十福晋，四福晋和九福晋，十三福晋和十四福晋，大福晋和三福晋。”
我松了口气，老狐狸并没有单纯的针对某个人特殊照顾，相对而言，我的待遇还是最好的，最起码跟自己人在一起，说话也没有太多的顾及。
等那公公走后，我对同样焦急的阿巴亥说，“快把你知道的所有情况都告诉我”
她很焦躁地拽着头发，“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凌潸，太子的地位如果不保了，我们会不会受牵连？”
“牵连是肯定的，但现在我们无需太过担心。”我微微叹气，小十三才需要好好为自己的将来规划蓝图。
“我们现在大约是不能去看他们吧？”
“嗯。”阿巴亥眼中含泪，“按说我们家爷应该没什么大事，你也知道他是个胸无大志的人。除了吃啊就是……可是，凌潸，我那天偷听到，他们好像在为八爷谋划着什么。”
我不知道该有什么反应。
康熙废太子事件，虽然可以说是驰名古今，妇孺皆知，可实际上，历史对于此的记载极其隐晦，我有理由相信这是来在于康熙与雍正的授意，我呢，干脆就随了他们的意思吧，不对扑朔迷离的一废事件做太多猜想。
一废对胤禩的影响并不太深，我向来只扫门前雪，因为我不万能，我不是脑袋秀逗了一门心思都想拯救小十三，拯救四爷党的圣人。然后呢，我就很矫情的说，我可以帮你们，但请你们以后放过我们爷，然后两行清泪流下，残月如钩，照映我楚楚可怜的侧脸。
我做不到。
这天剩下的时间，我与阿巴亥干坐着，偶尔目光相碰，只是交换一个苦涩的笑容。
帐子外面围满了士兵，我们就连如厕都有人跟着（汗……当然是宫女。）空气也成了易燃品，随时准备着玉石俱焚，把我们送上不复之地。
夜幕降临，阿巴亥早早的缩进了被窝里，我依然在灯前坐着，睡不着，脑袋里一片混沌，外面是一片不同于白日的静谧，我走到门口，见帐子门前的卫兵屹立不动，刚硬的线条与柔和的辉光比衬。
“几位军爷，还未用过晚饭吧。”
其中年纪较小的一个点点头，抛给我一个求救般的眼神，他还只是一个孩子啊。“去用饭吧。”我吩咐道，他们的领导制止了小个子军官的雀跃。
“福晋，我们有任务在身，不得离开。”
我耸肩，“那就算了。没想到皇阿玛把我和阿巴亥这般当回事儿，真以为我俩能力挽狂澜？你们是正黄旗的吧？”
那人微不可查的抖了一下，“是，福晋。”然后他一点头，后面的几人便都退下了。
我进得门去，阿巴亥躲在被窝里说，“凌潸，干嘛把他们支走？”
“我在等人。”
“等八哥吗？”
“也许还有你哥哥，”我含笑说，“你哥哥大概不会让我久等。”
阿巴亥把脑袋露出来，迷迷糊糊的对我说，“凌潸，我觉得你好像有点不一样了。”
我笑，也许是吧。
枯坐了几夜，却没等到那两人——康熙看管的如此紧，他们都没法抽身吗？
这几日，康熙拘禁了太子，路程行走了一半，九月初七日时，康熙令胤禩署内务府总管事。这是我从那门神口中敲出来的，很是费了一番力气。
还有就是，在塞外行宫时，康熙，众阿哥，还有随行官员都在场，康熙终于在那天达到了愤怒的顶峰，勒令皇太子胤礽跪下，历数其罪状："胤礽不听教诲，目无法度，联包容二十多年，他不但不改悔，反而愈演愈烈，实难承祖宗的宏业。"康熙帝边哭边诉，越说越厉害，最后悔恨交加，老泪纵横。康熙随后下令，首先惩办了怂恿皇太子的官员，继而又废了皇太子，令直都王胤禔监视胤礽。在这之后，康熙的老态暴露无遗，不仅几天没有合眼，而且得了中风，只能用左手批阅奏章。
如此君臣，如此父子，我无言以对。
大家自然是乱成一团，御医，文官，阿哥，还有特务两面派，挤成一锅粥，胤禩刚接了新管事，自然是放松不得，他大约是将这看成了康熙对他重用的一种体现。
九月十日，我们离京城已经越来越近，是夜，我正要熄灯入寝，隐约听到门外有人呼唤“潸儿！”语气中有化解不开的急迫。
我急忙披衣下床，连鞋都来不及穿，急急的奔出去，果然见着了魂牵梦绕的那人，我忍住眼中湿意，“你怎么才来啊！”话语中有说不出的娇嗔与委屈。
“都不知道，你这么想我。”黑夜中，我看不清他温润清俊的容颜，只感受到他传递给我的，掌心的温暖。
“你们两个，在我面前不要这么卿卿我我，快入秋了，天凉。”某个煞风景的声音。
“你什么时候走？”
“原来我这么不受人待见，”辛巴说，“快了，皇上不会让我太接近京城，我这次来，一来是帮你们这对鸳鸯，二来是来跟阿巴亥道别。”
“帮我们？”我不解地问，“有什么事啊？”
“潸儿，我们等不了大队伍了，我今日就让鎏鍌给我们几匹宝马，我们快马加鞭回京去，旺儿……旺儿不太好……”
“怎么？我儿子他怎么了？”我急吼出声。
“哎呦我的姑奶奶，你小点声行不行？想把人都吵醒啊？这样，我们边走边给你解释。”
“谁跟我一起回去？”我压低了声音快步走。
“自然是我，”胤禩开口，“你的骑术……不提也罢。”
改日找个时间慢慢自我检讨。
“你们可以在中途换马，若是运气好的话，八阿哥明儿就能回来，若是有什么事儿，我替你们兜着。”
胤禩扶住我的腰，把我拉到马上，他自己坐在我的前面，“我来为你挡风吧，你可一定要抓紧。”
我最后看了辛巴一眼，我感到他在笑，就如他往昔时张扬的笑容，“丁满，一定要好好的。”
不需要说太多，我们还是最好的朋友，丁满和辛巴。简单的快乐着。
随后，九月十六日，康熙也回到京城。正式将太子幽禁，最先表示出争储愿望的是皇长子胤禔。此人本来就不谙官场之道，说错了话，康熙说其“秉性躁急愚钝，岂可立为皇太子”。
灾难性的转折就此到来。
胤禔自知无望承继大宝，急忙倒戈，对康熙说“张明德曾相胤禩后必大贵。今钦诛胤礽，不必出自皇父之手。”这就是传说中的弄巧成拙，好心办坏事儿。此番言论惹得康熙勃然大怒，立刻命将张明德拿交刑部审问，并当着众多皇子的面，追述胤禔前言，说：“朕思胤禔为人凶顽愚昧，不知义理，倘果同胤禩聚集党羽，杀害胤礽，其时但知逞其凶恶，岂暇计及于朕躬有碍否耶？似此不谙君臣大义，不念父子至情之人，洵为乱臣贼子，天理国法皆所不容也。”
我自那夜后，就没有见过胤禩，也没法给他以宽慰，只能尽自己所能，专心在宫中照顾旺儿，刚见到他时，不知他患了什么病，小脸儿涨得通红，我并无良方，只能整夜抱着他，拍着他的背。加上太医的调理，宝宝的病当真好了许多。
到了九月二十八日，胤禩奉旨查原内务府总管（就是他的前任，据说这职位油水多多的～～）凌普家产后回奏，康熙帝说：“凌普贪婪巨富，众皆知之，所查未尽，如此欺罔，朕必斩尔等之首。八阿哥到处妄博虚名，人皆称之。朕何为者？是又出一皇太子矣。如有一人称道汝好，朕即斩之。此权岂肯假诸人乎？”
我真的挺无语的，在康熙手底下干活，别扭死人不偿命，要是敢好了吧，就是“是又出一皇太子矣。如有一人称道汝好，朕即斩之。此权岂肯假诸人乎？”，死死地抱着自己的权利不肯下放，要是干不好呢，就是“徒有虚名”，“绣花枕头”，更加的不能重用。
历代帝王玩儿黎明百姓，也玩儿自己的儿子，无数太子皇子就是这般的被重用，再被废黜，天下第一大家，哪有家庭的味道呢？
终于，到了决定命运的康熙四十七年的九月二十九日。
作者有话说
第30章 一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