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容瘦》篱下土

7、回梦

　　左令河握住习笑棠的手：“笑棠，你不要瞒着我。你的脸色一天比一天苍白，精神一天比一天差，可是人却胖了。你到底得了什么病？”
　　习笑棠任由他握着自己的手，不说一句话。
　　“笑棠，你不会有事吧？”
　　“能有什么事？”
　　左令河抓住她的肩膀，让她面对着自己：“笑棠，你不是得了什么绝症吧？”
　　习笑棠一呆：“你怎么会这么想，当然不可能……”两只手顺势推开他，却被他认真的神情凝固了自己的表情和动作。

　　“笑棠……”
　　左令河手上加重力道，握紧她的肩膀，好象一个不小心她就会逃走一样。
　　“棠儿。”
　　左令河凝视她，她也看着左令河。
　　雨还在淅淅沥沥地下，雨滴打在地上的声音希瑟作响，回荡在他们耳中。
　　左令河靠近她，闭上眼，吻下去。
　　习笑棠瞳孔缩小，眼睛睁大。
　　左令河温柔地亲吻她，她可以清晰地感觉到他的青涩和火热。她想用力推开他，却使不上力气，软绵绵地任由他亲。
　　也许，她还是有点喜欢他的吧。
　　慢慢地，习笑棠不知不觉中闭上双眼。
　　亲吻，拥抱。这种动作让她感到心安。
　　这一刻她可以忘记所有的危险和难过，只静心感受抱着自己的人带来的温暖。

　　左令河的手环上她的腰，习笑棠惊觉，立即清醒过来，扯开他的手不让他抱自己，再一把推开他老远。
　　左令河也冷静下来，失神地看她。
　　习笑棠抿紧下唇，低下头不敢正视他。

　　“我喜欢你。”

　　习笑棠猛抬头。

　　“棠儿，我喜欢你。”

　　她有没有听错？
　　他喜欢她，他竟然真的是喜欢她。
　　原来她好几次听到他梦中喊着的棠儿竟然真的是她，不是别人。
　　这怎么可能？难道她全都猜错。

　　“你在说什么？你不是已经有喜欢的人了吗？”
　　“我何时说过？”左令河惊愕。
　　“你不是要拿灵芝去救你喜欢的人吗？”习笑棠急了。
　　“他？你说他？他怎么会是我喜欢的人，他是我父亲。”

　　习笑棠瞬间呆滞。
　　“棠儿，我喜欢你，我一定会保护你。”
　　习笑棠麻木地重复：“你喜欢我？你会保护我？”脸色一变，“你以为你是谁，你凭什么保护我！”
　　左令河依旧温柔：“凭我喜欢你。”
　　习笑棠听不下去，推开门，也不管外面细雨绵绵，就要奔出去。
　　左令河拉住她的手：“你不用出去，这里本来就是你的屋子。我出去。”
　　习笑棠不看他一眼，从他身旁走过，在他刚才生的火边坐下。

　　“棠儿，我不知道你过去发生过什么，可是你要知道，我永远不会伤害你。”
　　左令河一头扎进冰冷的雨中。

　　如果他回头，就可以看到，习笑棠蜷起身子把脸深埋在双膝间，肩膀微微抽动的样子。
　　如果他没有冲进雨中，就可以听到，习笑棠拼命压抑自己哭泣的声音。
　　可惜他一直都没有回头。
　　习笑棠也没有追出去。

　　多梦的一夜。

　　树木不住倒退，清风冷冽。往事历历在目。
　　她已经很久没做这样的梦。

　　习笑棠春风化雨地站在屋前。面前一张清秀的脸。
　　他说：“我们刚认识的时候，你也是这样地看着我。”
　　“这样是哪样？”
　　“就是这样。”他喝下一碗药。
　　“蔺大哥，你别这么说话。”习笑棠皱着眉头。
　　“不这么说话，怎么对得起你的药。”蔺和嘴角一丝笑意，瞬间脸色一转，捂着肚子跑出小屋。

　　惊梦。

　　习笑棠醒来，蔺和的笑意还在眼前摇晃，嘴角却是左令河的味道。

　　风雨飘摇，雨渐小。往事历历在目。
　　那一年，习笑棠千里迢迢到南边来，与蔺和狭路相逢。
　　她以为蔺和故意挡着她的去路，于是一言不发拔剑相向。三招不到，立时反悔。
　　因为蔺和的武功实在太差，差到三招不到已经被砍得昏过去。
　　习笑棠只能就地找草药朝他嘴里塞了来救他。那时她刚从习慕庄出来，虽然一肚子药理医书，却没有用过，蔺和被她救了再病病了再救。
　　后来习笑棠才知道，蔺和在他们刚遇见的时候已经受了伤，正要去找大夫救命，所以死活不肯让路，让了就只有死路一条，是她误会。
　　再后来，为了就近医治，习笑棠在林子边找到一间废弃掉的简陋的小屋住下，一住就是两年，住着住着便住出了感情。

　　这个他们住出感情的小屋，就是左令河亲她的地方。
　　透着丝丝凉意，丝丝亲密。
　　还有无限回忆。

　　第二日，雨停，云过。烟雾缭绕，树木青葱。
　　习笑棠久在小屋中，却始终没有看到左令河回来。
　　不作多想，继续等待。

　　日转正午，复又西向。
　　放眼望去，屋外小路蜿蜒进入树林，只是从早到晚，都无一人经过。习笑棠开始着急。
　　左令河不像这么没有交代的人，一路上对自己体贴入微，细心之至，绝对不会一句话都不留下就这么跑走。
　　难道遇上了意外？

　　习笑棠不再想，冲出小屋环顾四周，左令河到底去了哪里，出了什么事。
　　天色渐沉，习笑棠铁青着脸眼前一片黑色。
　　灵光闪过，她想到客栈里的黑衣人。
　　与其说那些人是在试探他们的武功，还不如说那些人的目标就是左令河。
　　每一次左令河在前面的时候，黑衣人总是不遗余力招招致命，而当她挡在前面的时候，黑衣人却总是故意放过。
　　虽然那些人的武功并不高，却都恰恰在左令河之上，自己之下。
　　莫不是有人不想伤害她，却又想要左令河的命，才故意不惜血本挑这样的杀手吧。
　　谁会这么做？还是在这种地方？

　　一张熟悉的面孔浮现在她脑中。

　　一定是他。

　　习笑棠提起轻功飞快向林子奔去。
　　几个弯一转，一束火光冲天。
　　火光之后，一个翩翩佳公子，白玉手轻摇折扇，长相思不到尽头。

　　“棠，你终于来了。”

　　习笑棠深吸一口气，站定身形。
　　“果然是你，蔺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