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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和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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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倾心困惑道:“不是六姐做的?那真的是翠圆不小心碰到的吗?”可是她明明记得,推她的力道有些重啊。
容氏摇头,“翠圆是有心的,不过不是受了三房的指使。”
“那是受了谁的指使?”祝倾心问道。
“你自己想一想。”容氏觉得女儿心思还是过于单纯了,她要教她学会如何在内宅生存才行,便引导道,“你想想,你为什么会觉得是六姐儿要害你?难道只因为翠圆是六姐儿的丫环么?还是六姐儿害了你,对她有什么好处?”
祝倾心仔细寻思了起来,道:“那阵子,我和齐悠然走得有些近,六姐她心中不喜。那日画舫很多人都在,齐悠然也在,我觉得六姐可能是想让我在齐悠然面前出糗,所以让翠圆推我落水。如果不是六姐的话……”祝倾心眸色一闪,“难道是四姐?”
“那又为什么会是四姐儿?”容氏又问道。
“因为……”祝倾心仔细想了想,“八妹她胆子小,我跟她无冤无仇,她不可能这么做,以五姐的性子也不可能会害我,那就只剩下四姐了,四姐她虽然一直表现大方得体,但其实她是暗暗倾慕齐悠然的,她应该同六姐一样,不喜欢我同齐悠然走得太近。”
容氏点点头,“那就说得通了。”
祝倾心有些丧气,居然是四姐收买了翠圆做的吗?难怪前世三房的人反应那么大,好像真的受了天大的冤枉似的。
容氏唇角一弯,“你放心,这一世,娘给你报仇。”
“报、报仇?”祝倾心微讶。
“怎么?你不想报仇?”容氏反问道。
祝倾心歪头想了想,道:“想是想,可是……四姐他们是嫡长房,而且大伯母看起来好像很不好对付的样子。”
他们四房是庶出的,顶多就跟同样庶出的三房斗一斗,至于嫡出的那两房……其实他们跟二房的关系倒还不错,长房的话平日在面上也过得去,如果和长房撕破脸面,只怕日子就不好过了,毕竟大伯将来还要继承她祖父的国公爷之位呢。
容氏冷笑道:“娘跟你说,放眼整个祝国公府,只有你祖母是娘的对手,其他这些伯母姨娘的,娘没一个放在心上!”
她自小在添香阁长大,添香阁中不乏绝色的才女,她能成为一代花魁自然有自己的手段,只不过,在经历了那么多繁华和斗争之后,她已经厌倦了,只想过过平淡的日子。
祝倾心看着容氏这副高深莫测的模样,忽然觉得她娘好像很厉害的样子。
容氏看着单纯的女儿,语重心长道:“府里这些关系,娘以后有空给你理一理。”
祝倾心眨眨眼,娘整日深居简出的,只怕连三房有几个姨娘都不知道吧?还要给她理一理?
容氏见了她这懵懂的模样,不觉有些好笑,用葱白般的食指点了点她额头,道:“娘这次,先教你几招。长房是嫡系,我们不好正面交锋,而且你大伯母为人八面玲珑,城府极深,极不易对付。但是,你三伯母不一样,她和你大伯母正好相反,她泼辣好事,急功近利,着重于眼前的利弊,你大伯母最怕的就是这种人。这样,你大伯母既然敢借三房的手来害我们,那我们就反过来,借三房的手教训回她。”容氏说到最后,唇角噙笑。
母女俩说到最后,祝倾心都有些犯起困来,本想打个盹,谁知一觉醒来天都黑了。
祝倾心爬坐起来,仍有些睡眼朦胧,她居然在她娘屋里睡着了。刚刚她犯困的时候,她娘哄她睡觉,还坐在床边给她摇扇,她迷迷糊糊间,像是回到了小时候一样,这一觉睡得特别沉。
她往外喊道:“什么时辰了?”
守在外间的秋月听到声响,执了盏莲花长灯过来,将屋内的几盏灯都拨亮了,回道:“戌时三刻了。”
祝倾心“呀”了一声,“这么晚了。”
秋月浅笑道:“夫人让姑娘醒了,就去用晚膳。”
“我娘吃了吗?”
“还没呢。”秋月来到红木雕牡丹花六脚脸盆架前,取了架上的干帕子浸入水中,绞干水后递过来给她擦脸。
祝倾心接过,简单擦拭了一把,匆匆往食厅里去了,都这个时辰了,她怕她娘饿坏了。
到了食厅后,婆子们纷纷将菜呈了上来,晚膳是精致的四菜一汤,两荦两素。
看着空荡荡的主位,祝倾心问道:“爹还在书房里?”
容氏轻轻“嗯”了一声,道:“我们先吃吧,等下吃完,娘给你爹送饭去。”
祝倾心连忙点头,要是娘亲自给爹送饭过去,爹一定会吃的。
为了让容氏能早点去给祝季智送饭,祝倾心这顿饭吃得特别快。
母女二人用过膳后,便带着膳食去外院的大书房给祝季智送饭了。
到了书房门口,容氏轻轻敲了两下门,唤了一声,“四爷。”
屋内没有反应。
容氏又敲了两声,唤道:“四爷,开门。”
屋内仍是没有传来半点声响。
容氏皱眉,正欲再敲门,门打开了。
祝季智双目通红,鬓发散乱,衣衫尽皱,就这么形容疯癫地看着她。
容氏与他对视了一眼,垂下眼眸轻轻道了一句,“用膳吧。”
她提起裙摆踏入了书房里,祝倾心和端着膳盘的秋桂正欲跟随入内,却被祝季智拦在了门外。祝季智没有半点解释,关上了门。
祝季智径直回到书案前,案上的卧虎镇尺压着一纸新成的书信,祝季智盯着书信看了很久,缓声开口道:“我们和离吧。”
容氏唇一抿,盯着他道:“你说什么?”
“我们……和离吧。”祝季智垂下眼,不敢看她,他是个没用的男人,他保护不了她。
容氏面色沉了下来,“你确定?”
半晌,祝季智哽咽“嗯”了一声。
容氏上前,利落抽起了案上的和离书,扫了一眼,冷笑道:“我收下了。”她转身离开,临出门前又道了一句,“没想到,千挑万选,还是看错人了。”她声音轻轻的,却透着无限悲凉。
门关上的那一瞬间,祝季智泪落在书案上,泣不成声,他护不住她啊!她遭受的那等耻辱,他一想起来便钻心地疼,疼得他喘不过气来。
容氏忽然打开了房门,趴在门上偷听的祝倾心差点摔了一跤,连忙站稳,待看见容氏的脸色后,祝倾心觉得事情有些不妙,怯怯地唤了一声,“娘。”
容氏面色十分难看,手都在颤抖。
“娘,这是什么?”祝倾心抽过了她手中的书信,待看清上面的“和离书”三个大字时,她心中“咯噔”一下,“呯”的一声就推开门闯了进去。
“爹!”她奔至祝季智跟前,将和离书重重拍在了书案上,“这是什么!”
祝季智抓起袖子胡乱抹了把泪,背过身去,不敢回答她。
“爹,你为什么要跟娘和离!”祝倾心质问道,话音中已经带了哭腔。
“爹没用,保护不了你们。”祝季智哽咽道。她跟着他,只能受苦。
“我不要这样!你为什么要这样!”祝倾心哭了起来,一把将和离书撕了个粉碎,“你为什么不要我跟娘了!”
“爹没有不要你。”祝季智转过身来,双手重重撑在书案上,双目通红。
“你要是不要娘,我也不要你了!”祝倾心狠心威胁道,“你要是跟娘和离,我就跟我娘去找荣王爷去!”
“倾倾!”祝季智心一紧。
他话落音,便听得门又“呯”的一声被人踢了开来。
容氏重步入内,快步来到祝倾心跟前,阴沉着脸问道:“倾倾,你刚刚说什么?”
祝倾心心一慌,不敢应答,她刚刚说错话了,一时口不择言。
“找荣王爷做什么!”容氏又问道,声音隐着怒气。
祝倾心低着头,不敢答话。
父女二人皆闷不吭声,容氏怒极反笑,“找荣王爷?”她盯着祝季智,“你也觉得我应该带着倾倾去找荣王爷吗?”
祝季智一怔,忙摇了摇头。
“祝季智!”容氏忽而拍案怒道,“我问你,当年倾倾出生那晚,产婆跟你说了什么!”
她的突然暴怒让祝季智惊诧地抬起头来,便见她双目噙泪,一脸悲愤。
他看在眼中,既心疼又心虚,只得颤声回道:“她说——恭喜四爷喜得千金,千金是七月儿,需仔细调养着。”
“你还记得?你还记得?”容氏咬牙质问道,“倾倾是七月儿,那你是觉得,我与你成亲后,还与荣王爷苟合了吗?那你为何不干脆休了我?”
“我、我不是……我没有这个意思……我从来没这么想过。”祝季智被她质问得有些手足无措,他从来没有怀疑过她的贞洁。
“那你是觉得我收买了产婆,让她撒谎骗你了是吗?”
祝季智低下头来,不敢应答。
容氏刹那间泪如雨下,哽咽道:“我当年是曾经伺候过荣王爷,此事京城中无人不知晓。可是,你在求娶我的时候就说过,你不在意我的过去,你只要余生有我相伴即可,还许诺我永不纳妾,会永远照顾我,保护我……”容氏声泪俱下,“可是,除了不纳妾之外,其余的你做到了吗?”
祝季智惭愧泪流,“不曾,我无用,前生今世,都不曾做到。”他照顾她,照顾不好,保护她,保护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