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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8、四十七 ...

  •   叶从瑢翻过最后一页,静静读完。

      忽然很奇异地没有山崩地裂之感,也没有嚎啕地涕泪满衣裳。只是有些石化,大脑忽然很空白,心脏却跳得很快。看他清秀端庄的字迹映在眼里,心里一点点的惆怅忽然变成无力。她慢慢地将信纸叠起来,连同打开信封时掉落下来的那两张同一天的美术馆门票,以及那张08年12月31日下午三点飞往北京的机票一同塞进信封,轻轻地用白瓷杯压住。自己缓缓地静静地伏在书桌上。喉咙口似乎被一点什么东西哽住,说不出话来,却也只是任由它去。

      往后的岁月忽然觉得自己的心沉淀很多,逐渐变的有些闷闷起来。然而在同学间也依然能够谈笑风生,可是心里的东西,大概终究有些不一样了。偶尔会觉得一点细微的惆怅忽大忽小地在心里荡漾。也有些东西也忽然就那样不管不顾地在心里抽枝发芽,好像一下子想通很多东西,理解很多东西,又纠结于很多东西。但是毫无疑问地,长大是一定的。她二十三年的岁月都活得类似,总是今年与去年并不会有太大的区别,可是一封信忽然就可以让她想很多。

      会开始很想爸爸妈妈,常常打电话回家;会有点想去看看外公外婆,还有坚持要独居的爷爷;甚至偶尔回想起当年可恶的表弟都觉得再也讨厌不起来,相反竟察觉出当年那一点细小的可爱来。

      夜里早早地睡,不是没有心力,而是忽然觉得应该要替家人好好照顾自己。

      周则豫那封信像一种毒让她沉溺,但更多的时候则像一帖药,让她看得更清明,想得更清楚。

      她把那封信连同信封都一起放进自己藏宝的小盒子里,偶尔拿出来看的时候他专注写字的样子好像就会出现在自己的眼前。后来逐渐看得少起来,因为每读一次都觉得好像会泪盈于睫,反而没有当初那样的镇定。或者其实当初的情绪也并不是镇定,而是太过震惊之后的不可置信的空洞。她一直以来都以为周则豫是不喜欢她的,起码是不够。可那封信推翻一切,她惊讶得唏嘘。

      信里的门票和机票被用来当书签,时常夹在叶从瑢喜欢的书里。

      生活还是一如既往,可是内心已经在经历山崩地裂之后趋向于最本质的平静。忽然就很少再去想那些杞人忧天的事情,做人做事都开始释然许多。总归是好的。只是没有想到,长大竟然只在一封信间。

      陆文俊的电话照旧还是来,偶尔也发一些搞笑的短信给她。似乎一切都看起来与以往无异。

      可是叶从瑢透过电话问他夏怡笙的事情。

      陆文俊有些恼火:“你管得倒是越来越宽。”

      “哟,你这是什么口气,恼羞成怒。哈?”故意调戏他。

      陆文俊被她激得说不出话来,只好叹:“你到底跟谁学得这样坏?!”

      叶从瑢大笑,再问:“说呀,说呀,夏怡笙现在到底怎么样了?”

      “能怎么样,吃饭睡觉上班嘛,谁都一样。”

      -_-!“我是问你们怎么样?”

      “不怎么样啊。很好很纯洁。”

      叶从瑢再次囧掉。放弃和他在本次探讨这个话题。

      但是下次又继续。

      “你妈妈有没有对夏怡笙印象好一点?”不问抽象的问题了,来直接的。

      “印象?应该好点吧。”想起夏怡笙来的第二次,自己的妈妈因为知道并且想清年轻人的情感不宜涉及过多的缘故而露出有点僵硬的微笑,只是夏怡笙功夫到家,第三次来的时候陆妈妈的微笑都软化不少。说起来其实陆妈妈是很有当好婆婆潜质的人,她不是十分强硬的老派人,倘若年轻人自己喜欢,便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我第一次来的时候你妈简直要把她从下水道里扔下去那种表情啊。”

      陆文俊在电话那头汗了一下,这人不仅哪壶不开提哪壶而且还用诡异的语句形容那天诡异的状况。

      后来逐渐在电话里问多了夏怡笙的状况。知道她性格温婉却有主见,脾气很好却立场坚定。听到的都是赞美的言辞。

      直到有一天,陆文俊很自觉地用一种高兴的语气说:“这次怡笙他们公司在全国的公益招贴比赛中得了集体一等奖呢。怡笙还拿了个人银奖……”他在电话那头滔滔不绝。

      叶从瑢笑:“你没有替我那样高兴过。”

      “噫。”陆文俊失笑,“你什么时候得奖,我一定加倍赞扬你。”

      叶从瑢摇头:“是你自己心脏偏离,你自己却不晓得。”总是旁人看得比当事人清楚。当局的时候,我们的理智都被迷住。

      “你不要胡说。我同怡笙只是普通朋友。你不是不知道我喜欢的是你。”他很恼怒,声音甚大。心里觉得有些恼火,怎么自己一片真心总被曲解。

      “不要急不要急。”叶从瑢在那头似安慰孩子一样地安慰他,“你听我说。我相信你说出来的都是你脑子里所想的,但是你问自己,你脑子里所想的可是你心里所想的?你总觉得喜欢我已成习惯,连改都不愿改,甚至根本想都没有想过。但是人太多的时候都是心不由己,你不会不知道。只是有时候你自己不愿接受罢了。而且,你那样大的反对声,是要说服我,还是说服你自己?”她怎么会听不出来,开始是她诱导他慢慢地,一点一点地讲夏怡笙,后来果然他渐渐成了习惯。每有电话,总要提起夏怡笙来。可是那却不是她逼的,倘若没有真实的来往,怎么又那样多的事情可以讲?

      有时候我们以为已经忘记的,却又总是在不经意间想起来。为数不少的时候,我们的大脑其实是和心脏分开来使用的。就好比陆文俊,以为自己失忆已经忘记夏怡笙,却不知道有些时候缘分是挥不掉的,而气场的契合,更是一直以来都存在着的。在一起多了,或者连往事都可以想起来。就好比周则豫说的“造化”,你有,他没有;他有,你没有。而关于陆文俊,大概归根结底是夏怡笙有,叶从瑢没有。

      她叶从瑢也不是一下子就那么高尚决定放弃陆文俊的。虽然有周则豫的信来讲清往日的一切,但是那些都已经没有意义,周则豫已经离开,爱不爱渐渐都变成一种只能用来回忆祭奠的往昔。而她本来也已经考虑要接纳的陆文俊却一直是在原地的。她的可选项,和原来一样多。

      只是还是选择放弃。

      因为夏怡笙。不是一时的头脑发热或是伟大的圣母情节。她从周则豫的那封信中读懂很多东西,也相通很多东西。忽然就懂得夏怡笙在经历离开之后的再度回来,是需要多大勇气和多大的……爱。扪心自问,那样的状态,至少现在的自己做不到。

      也不是理亏的相让,因为对于失去记忆的陆文俊来说,先来的是自己,后到的才是夏怡笙。可是自己对于与陆文俊交往这件事,是在失去最佳选择之后才做的决定。而这样的决定,是不公平的。对陆文俊而言,付出那样多,得到的却不是百分百的爱情。她确有信心与他完美相处,培养感情,可是怎么培养,都不会是爱情。而对于她自己,同样亦是不公平,倘若日后各自再遇到更为合适的人,她都没有勇气和机会再去更改和选择。因此,若不想日后与谁相见恨晚,那么最好不要将就。从这点上来说,她的离开也单不是为了夏怡笙。更是为自己,为陆文俊。或者,是为了所有人。听上去那样冠冕堂皇,却真真切切是内心所想。

      而且,关于相亲所意味的后来,或者说后果,对她而言还太长远,她没有那样的心理准备。

      陆文俊在话筒那端静默两秒,说:“你真的想多了。”

      叶从瑢笑起来:“退朝吧,有事我明天回来再议。”明日周末,她下周就要开始为期两周的专业实训,可以抽出一点时间来回去一趟。

      陆文俊“啊”一声表示讶异,那边叶从瑢已经笑眯眯地挂了电话。

      她已有决定,可以回去见该见的人,说清改说清的事。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48章 四十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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