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哀》京城一十二斋

1、台上戏文

　　乾庸城，揽烟阁内——
　　“阁主，有人住店不给钱！”
　　万雾闻后，放下手里的书卷，适才舒展的眉头微微皱了起来，抬眼盯向跪在自己脚下的小二，缓缓道：“我重金雇你，是让你替我分忧，不是让你事事都得由我亲自出面商榷。”就在不久，揽烟阁总领事掌柜刚刚差点被人骗钱，禀告了万雾后才可脱身，这才不到一个时辰，又出幺蛾子。
　　“可是……那人实在难缠！”总领事掌柜哭丧着脸道。
　　“瞧瞧身上有什么值钱的东西当作抵押将人拖出去，日后在我揽烟阁除名便是。”万雾想着，自己可能招了个草包，但眼下正缺人手，自己又懒散，只能雇个废物勉强撑撑场面。
　　“那若是无值钱的东西？”
　　万雾听后揉了揉太阳穴，冰冷道：“那就把人给我关起来，等他家里拿银子将他赎回去。”
　　掌柜的听后，喜上眉梢：“哎，阁主你这个主意不错。”
　　“我累了，你出去吧！”
　　“哎，好嘞。”
　　乾庸城内揽烟阁乃全城最大的客栈，在此入住的皆是达官贵人，平民百姓只能坐在里面吃吃茶，听说书的先生说会书，要想入住那是难上加难。只因揽烟阁的店主是位脾气很怪的姑娘，传闻说她喜欢银子，可她却在揽烟阁旁设了免费的客栈，说她不喜欢银子，可她却将不给银子的扣下等到人家家人找上门拿到银子才肯放人，毕竟揽烟阁剑客杀手众多，任谁在此闹事皆逃不掉。
　　无人知晓她是自何方而来，也无人见过她的真容，据说见过她真容的皆已入了地狱，她常已一白色的面具视人，三千白发袭地，着一白衣，如仙如魅。
　　揽烟阁清早刚开门，便已茶客满座，一楼是供人听书的，自入门六张玉桌各分两旁，中间“明月清烟”的牌匾下是个戏台样搭的台子，白纱锦帐，缎如红妆，紫檀香桌便立于台中央，那是专供给说书先生说书坐的。台上一人一桌一尺一台。
　　讲的是凡间皇帝与深爱女子的一段风流往事……
　　万雾用法术变幻成一位苍老的妇人，提一盏茶，静静地坐旁听书。
　　“很久以前据说有一男子还是皇子的时候，为了与娶自己心爱的女子，不惜举兵造反，杀了他的父皇，迎娶了他父皇的妃子，立为皇后，可是他们二人的感情终究是不能被世人所容，后来……”
　　“那后来怎么样了？”众人齐声询问。
　　说书先生拍了下案桌，继续讲道：“皇帝力排众议，便杀了谏言的大臣，无奈这世间情难自禁，那女子为了皇帝不再造下杀孽，自请盾入佛门，平息了一场由她引起的动乱。”
　　“可又有谁知，二人自小青梅竹马，女子父亲为了不让家族惨遭先皇帝的迫害，无奈将女儿送进宫中为妃。只道是这世间痴情人总被世事捉弄，虽有缘却无分呐。”
　　台上咿咿呀呀，台下人语纷纷，万雾听着听着，便濡湿了眼眶。她在人间听了十万年的戏文，情到深处便不能自已。

　　二楼雅间，一黑子男子正襟危坐，目光落在楼下那位白发妇人身上，在他身旁还有一名紫衣男子。
　　“她这十万年的时光就待在这儿？”黑衣男子目不转睛的问他身旁的白衣男子。
　　白衣男子哀叹一声，悲悯道：“是啊，，汉宫秋，你说，她这是怎么了？”
　　汉宫秋苦笑道：“不知，我们找了她十万年，如今才找到她。”
　　“十万年前到底发生了什么，尊主怎会流落凡间这么久。”
　　“至今无人知晓。”忽的想起什么，“玄明，你去查一下十万年前尊主下凡历劫究竟去了什么地方，我们要的答案或许就藏在那里。”

　　戏文听完，万雾便回了房，欲看会书，店小二便匆匆赶来汇报，说是那个不交钱的房客要见她。
　　万雾揉着太阳穴，忍着怒气，她为何会招了这么个草包。
　　“行了，你下去吧，我去见他。”
　　“遵命，阁主。”
　　万雾换了件紫衣，独自一人来到牢房。
　　“听说你……要见我？”万雾语气低沉的问道。
　　“不错。”那人回的很是干脆，莫非他认识自己，万雾心里盘算着，不禁对此人有些心存怀疑。
　　万雾抬起头来看向牢中之人，那人白衣似雪，银冠玉面，生了一双极美的眼，但并不妖娆，幽深如潭，剑眉星目，仙姿卓越。
　　万雾活了十万年，还是第一次听到有人这般猖狂，指名道姓的要见她，她堂堂揽烟阁阁主岂是他等凡夫俗子想见便能见的，不禁冷笑：“公子，你可知我这是什么地方，想见我，知道什么下场吗？我这揽烟阁可不是你免费的避难所。”
　　“姑娘此言诧异，在下并非不给银子，只因外出游历，钱财细软被小偷一扫而空，而在下便是在你这揽烟阁丢的银子，你说，这该怎么办呢？”
　　万雾见过不给银子的多了，可没见过这般厚颜无耻的，冠冕堂皇要账的，他的意思分明是她揽烟阁有人顺了他的银子，想赖账。
　　“既然如此是我揽烟阁照顾不周，你的银子本阁主便不要了，放你一马，赶紧离开，这儿不是你能撒野的地方。”万雾一脸嫌弃的说道，看着那个坐在牢里的人，万雾心想，当真是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
　　“姑娘……在下有一请求。”
　　“你还有请求了？”万雾气结，当着是将她这个阁主当猴耍。
　　“我看阁主这揽烟阁也没个能趁阁主你心意的管事，不如在下帮阁主打理揽烟阁，阁主认为如何？”
　　那人言词正恳，不禁勾起了万雾的好奇心，想她揽烟阁大大小小的事实在太多，自己招的人又都是草包，每到月末她这个阁主还要亲自去账房算账，月初忙不过来的时候她便坐在前面看着。如果有这么一个人看着店，她便可以出去游历，不用操心揽烟阁的琐碎，两全其美，甚合她意。
　　万雾勾唇一笑：“你既毛遂自荐，本阁主便给你个赎罪的机会，明日起，直接去一楼会客厅找管事的，届时自会有人与你交接。”
　　那男子温和的笑了笑，回道：“是，阁主。”
　　万雾望着那抹温柔的笑，心滞了一下，很熟悉的感觉，像是曾经的故人。
　　“你叫什么名字？”万雾不由自主的问道。
　　那人浅笑：“鄙人景暗。”
　　“景暗……不错，切莫让本阁主失望。”眉开眼笑的讲完，万雾复又恢复以往清冷的模样，“本阁主一会便命人放了你，揽烟阁可不养闲人，一个月让我看到你的能力。”
　　“好。”那人答应的爽快。
　　万雾望着景暗的那双眼，眉头紧皱起来，欲说些什么，最终只是深深的凝视的他的眼许久方才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