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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6、第 46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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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康安是何等精明的人,母亲不断的这家那家的闺女往自己面前送,嫂子又说九格格的事,他隐隐的觉得母亲并不想再给自己找一个公主福晋。他两个哥哥都是额驸,虽然皇上恩旨,让两个公主都住进府来,寻常媳妇一样伺候父亲,可是毕竟是金枝玉叶,两个哥子依旧是菩萨一样供着。母亲不愿意自己这样正好和自己的心意,可是怕就怕母亲非得弄个别家的闺女过来给自己做正位福晋。
他爱云素,除了她不想旁人,不愿意再弄个女人来折腾自己,他知道哪个女人也容不得自己这样对云素,他是规矩套着规矩教出来的,自然知道云素扶正有多难,可是他却是立定了主意非得做成这件事情不可,格格越长越像云素,小小的孩子也知道要看额娘就要听话,每天巴巴儿地等着见云素,他要云素笑着应孩子的呼唤。
于是他更急切,云素赶紧给他生个儿子。
“别……”云素趴在床上,躲避着他,他揽紧她的腰贴近自己,轻轻顺着腰摸下去,“好素素,又怎么了?”
云素咬了咬唇,没说话,却闭上了眼睛,那个样子……仿佛待宰的羔羊。他知道她不喜欢这档子事,他想尽了法子让她喜欢一些,可说不得她却成了这个样子,难道她真是个冷人儿?
对面房里的小格格梦里啊啊了两声,云素的身子一动,似乎想起来,随即又趴下了。福康安顺着她的头发,“要看就过去,专门抱过来给你看的。”
云素抱着被子不动,她想去看,可是她也不能去看,看了就看到眼睛里再也拔不出来了。
福康安奇怪她不动,掰过她的身子,月光下她的脸素白而僵硬,了无生气一般的骇人。他心里一惊,猛然低头去吻,唇也是凉的,唯独那长长的睫毛颤动才能让人分辨她是活的。
松开她翻身躺到一边,他有种颓然无力的感觉,心里堵着堵着,仿佛要涨爆了一般,然而对她,他还能说些什么?
云素的美丽曾经是那样让人移不开眼睛,她纯净的仿佛花瓣上的露水,又温柔得似乎洞悉了世上的万物,他那样渴望她属于自己,可如今她在自己的身边,却仿佛远得让他再无力追寻。或者是说,他消磨了云素的生机,云素温柔却勃勃的活力都不曾随他来到京城,她的魂灵依旧留在了魏庆的茫茫风沙之中,而自己却将她的躯体变成了一把剑,钝钝的,每一天都在折磨着他的纠结。
儿子陡然对云素淡了,那拉氏觉得不对,分明是不对。又不知道是那里不对。云素继续住在她的小跨院里,安静得水一样。儿子回家就呆在书房里,哪里也不去,唯独见他一次,却是坐在奶妈房子里,看着女儿发呆。
她问了周边所有的人,都说没见怎样,可是夫妻之间怎样是旁人能说得清楚的?玉妃娘娘是个有本事有恒心的,九格格的事情已经闹到了太后那里,太后自然是乐见其成,这件事情眼看着就要被一群福晋太太们给撮合成了,她虽然知道她们过不得皇上那一关,可是这也是给皇上添乱难堪不是?
“太太……玛玛。”宝祯在奶妈子的教育下已然会口齿清楚地叫她,文文静静地坐在她的小儿车子上,手里掰着个橘子,举起来,“太太吃……”
“乖呢,太太珐玛不吃,宝祯吃。”傅恒弯下腰,拍拍宝祯的小脸,“嗯,这孩子越长越漂亮,真乖。”
那拉氏她突然明白了儿子看的什么,这孩子的一双眼睛可真像云素,突然甜甜一笑,不过一岁多,笑起来却是波光潋滟,温柔异常。“嬷嬷,抱格格回去睡了,睡前喂一点银耳汤,仔细上火了。”
最近金川又不太平,皇帝派了纳真去,傅恒心里不痛快,连带着儿子们也跟着没意思。福康安那里就更让她操心,他是一门子心思要去金川的,也认定大帅这个位置是父亲的,陡然换了纳真,这事真是让他尴尬。傅恒回来话里的意思,皇上似乎连福康安也要留在京城。这朝堂上的事啊,真是让人糊涂,糊涂。
“你这不去金川了,怎么还毛在那一屋子地图里,康儿发着痴障,你也拔不出么?要我说呀,你们两个都别去我才安心。”
傅恒唔了一声,没和她多说的意思,抬头看了一眼天,“眼看着热起来了,皇上说要消夏,姐姐身子最不经折腾的,你收拾一下跟着去伺候,也算我的一份心思。”
那拉氏心里明白,这个时候姐姐那里是极重要的,她不光去照顾,说傅恒的心思,还有康儿的事,她得和姐姐一个心思咬住了,康儿是万万不能娶那个九公主的。
八月的京城,天说热也就热了,早上日头一跳上天就火辣辣地不让人活,这个时候日头下走路当真是让人受不了。
福隆安看了看弟弟,目视前方,端正的脸上没一丝的动静儿,一身镶黄旗下的大衣服穿着,铜帽盔扣在他脑袋上仿佛就不是自己脑袋上这口热锅似的,汗星儿也不见一颗的。八成是为了这回不能去金川的事,一连几天路上都这副淡然的脸,摆给他这个哥子瞧么?
“我说老四,你这是想什么呢?难得阿玛让我们都放了差事出京一趟,少多少规矩,放放你的心思,舒坦几天吧。”
福康安微微笑了一下,笑不到眼底里去,淡淡地扯了扯嘴角,“二哥又不是不知道我,原本想去金川的,皇上突然调了我去当吉林将军,高兴不起来啊。”
福隆安和福长安笑着对看了一下,“算了吧,我们实话实说,是羡慕你得紧呢,公主跟着来,我们也就这个时候松快着,不像你,一身的轻松。房里的云素说带来就带来了吧。”
他倒是这样想的,可是素素不肯,宝祯留京里了,她装出一副不再缠女儿的样子来,可是心全在孩子身上,他让她跟着到承德来,她不肯,垂着手不看他,“求主子宽待,奴婢不想去。”
他的素素要不不说话,要不也不会打诳语,她不想去,他陡然觉得空虚而难堪,离开她的院落还觉得上不来气,他想晾着她一段时间,他想缓缓再重来,她却没一丝的感动,仿佛这路边的河水,最温柔,却也最执拗,你可以鞠起她来,却是无法改变她的流向,她就那样静静地流淌着,远远地离他而去。
然而更让他担心的是母亲突然叫上了云素,还带上了宝祯,就在后面的车子里,他一回头也许就能看见,他的素素抱着他的宝祯在那里,他却不敢回头,想到他们在云北分离的那天,他呆呆看着她去的车子,她却连一眼也没有看他。他为了她夜袭虎狼山,她逃了出来,也不肯找他,她也许更愿意呆在九灵那里和魏虎的遗孀过一辈子。
多尔济后来和他们分手的时候,很小心地提过,素素是个野丫头,可不真的是?他爱她的美丽,温柔,纯净似水,却总是忽略她的坚韧,她的倔强,她骨子里有股子野性,他折磨了她,她可肯让他补偿?
带着女眷,走走就要停停,他们哥儿三个平素在家里没多少时候能呆在一起,此刻倒是能坐一堆儿喝水聊天。只呆了一会,突然就听见背后娇娇嫩嫩的声音脆生生的,“阿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