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第十把锤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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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林躺在自己的卧室小床，桌上是顺着月光映进来的藤蔓和树枝。
偶尔会有一只飞鸟停在枝头，然后受惊般起飞，留下属于枝头的影子颤颤巍巍。
灿灿倒栽葱似的撅着屁股挤在枕头缝里睡得十分香甜，红丽的尾羽高高翘起，像是一只毽子……
林抬手轻轻拨了拨灿灿的尾羽，“啪”一声，灿灿鼻尖吐出的鼻涕泡破了。
林立刻收手，要是此时吵醒了灿灿，那他后半夜怕是不用睡了。
不过现在也睡不着就是了。
林的脑海里还回荡着罗拉的那句：你喜欢一个人而不自知。
喜欢是怎么感觉？自己对金是什么感觉？自己喜欢金吗？
几个越想越让人糊涂的问题萦绕在林的脑子里，像是往煮开的水里面倒了各种谷物的粉末，越熬越糊。
以至于到现在，林即便强迫自己不要去思考这些问题，脑子里也总时不时跑出关于金的各种片段。
在林的认知里，关于喜欢应该一件让人总是处于一种脸红心跳情绪中的事情。但是他对于金，并没有这种脸红心跳。
至少没有持续性的脸红心跳。
还有说法是，喜欢一个人你会期待一直和他呆在一起。
林回忆了一下，有一段时间他确实总想和金呆在一起，不过那是小时候的事情了，之后的十几年里他们一直没有分开过，也从来没有考虑过分开的事情。
在隐约听到附近几棵树上矮人走动声音的时候，林才迷迷糊糊睡了过去。大概是因为睡着前的思绪太过纷杂，林难得做了场梦，梦到了很久之前发生的事情。
靠卖萌混进小酒馆的金龙和黑发小男孩生活在了一起。
那时候小金龙还没有属于自己的房间，于是每天晚上睡觉都偷偷钻进林的房间。
望望干净的床铺，看看脏兮兮的自己。
小金龙低头在毛乎乎的地毯上擦擦自己的爪子，留下一道黑糊糊的痕迹。
看着被自己弄脏的地方，小金龙有些紧张地想用爪子掸干净，结果……更脏了。
最后手足无措的小金龙整只龙趴在被自己弄脏的地方，抱着尾巴睡了。只要看不到，那就是不存在！
于是第二天小小林起来的时候，就看见毯子上趴着一条小金龙，整条毯子上都蒙了一层灰灰的脏东西。
睡得正香的小金龙察觉到视线，“啪”一下破了吹出来的瞌睡泡泡，十分紧张地就爬起来了。
看到被自己弄脏的毛毯，他仰头可怜兮兮地望着林，宝蓝色的眼睛仿佛是刚刚经过海水冲洗的宝石。
小金龙的睡相太差了，一边睡觉一边打滚，最后把一块干干净净的毛毯玷污得不成样子。
不过，林没有生气。准确说，他的脸上并没有什么表情。
明明才是四五岁大的孩子，却好像对所有的事情失去了兴趣，似乎昨天开门将站在小酒馆外推不开门的金放进来已经是他所能做的最情绪化的事情。
之后无论金跟在他屁股后面看他做饭，趴在小书房门口陪他看书，还是混进卧室里弄脏了地毯，于他而言都是无关紧要的东西。
生活中好像没有什么事情能让他觉得有趣。
不过小小金不知道这些，他只觉得眼前的人类小男孩，看着好可爱！蓬松的黑发，白嫩的脸颊。
脾气还很棒，看他弄脏东西都没有生气！
在林洗毯子的时候，小金龙绕着木盆跑来跑去。时不时小心翼翼地用小爪子戳破从木盆里飘出来的肥皂泡泡。
等到林洗完地毯准备弄干的时候，金十分勤快地上前搭把手，然后地毯就白洗了。
小金龙的爪子还是脏的。
于是，金迎来了龙生第一次洗白白，换了一次水的木盆里还带着淡淡的橙花皂角的香气，小小林木着一张脸用旧了的小牙刷洗涮着金龙手趾中和背脊上的污泥。
等到换了四五次水，金才被洗得干干净净。崭新金灿的外表在太阳底下似乎会发光，当然比外表更耀眼的是小金龙的笑容。
咧得大大的嘴，露出呲互的尖牙。
小小林看了小金龙蠢蠢的笑容一眼，进屋又拿了一根小牙刷出来：“刷牙。”
于是，没有手的金又迎来了龙生第一次刷牙。
洗白白的金只觉得浑身轻松，就是有些不敢去打猎了。害怕又弄脏了自己，可是不打猎就要饿肚子ε(┬┬﹏┬┬)3
金是条独立自主的小金龙，从蛋里爬出来的时候就没人照顾，一路路跌跌撞撞愣是养活了自己。
听着咕咕叫的肚子，金拍了拍它，还在响。
回头一看，是小小林的肚子在叫。
于是金头一扭从篱笆的缝隙里扑腾着钻了出去，啪嗒啪嗒地跑进了丛林里。
林以为是小金龙待不住想要回到森林，也没挽留，照例从后院摘了几个果子到前面煮东西去了。
等到锅里的东西咕噜噜煮熟的时候，叼着兔子的金轻车熟路地从后院跑到了小酒馆的前厅。
“咕。”小金龙用头抵着被自己咬死的兔子送到了林的脚边，求表扬地望着林，眼睛里满是细碎的小星星。
“给我的？”小小林的声音有些奶声奶气，但是与世隔绝的高冷态度让他又有些像是神秘的贵族少爷。
“咕！”小金龙开心地点点头，绕着林转圈圈，在林的周围留下一串泥点子的足迹。
之后小小林和小金龙就开始搭伙过起了小日子。
小小林除了知识什么都装不进的眼睛里渐渐挤进了一个金灿灿的小金龙的身影，什么表情都没有的脸上也偶尔有了笑意。
似乎一开始的冷然只是因为长久没有和人交往才产生的疏离。
直到一年后，小酒馆到了要离开的时候。
那时候金已经有了洗白白的习惯，狂风或打雷的晚上还能获得特权钻进林的被窝里。
看着林闭上眼睛缓慢呼吸，金悄悄溜了出去，开始在后花园练习：
“gin”
“lni”
小金龙的脸都憋红了，艰难地学着属于人类的发音。在急得尾巴甩了好几下地之后，金终于憋出一句：
“林~”
练习成功的小金龙把尾巴甩成了小狗的尾巴，再猛烈一点就能螺旋起飞了。
金准备多练习几天，到时候叫一声林，给他惊喜。
话说，林在遇见自己好像也没有名字呢，林的名字是和我一起取的呢。金愉悦地想着，趴在床边的地毯上进入了梦乡。
结果第二天惊喜还没送出去，在接近傍晚的时候金就被林送出了小酒馆的大门。
“咕？”因为我昨天又把地毯弄脏了所以要罚站吗？
金有些不好意思地歪头看着林。
小小林的脸上又恢复了最初的淡漠，黑曜石一般的眼睛里隐约藏着小金龙的身影：“我要离开这里了，你应该回到森林。”
“咕？咕咕咕？”可怜金一条小金龙硬生生被吓成了鸽子。
林迟疑了一下，俯身摸了摸金的额头，然后转身关上了门。夕阳的余晖随着合上的门，被关在了外面，从窗户里透进来的光线使小酒馆显得黯淡。
门上的金铃响个不停，金现在可以勉强推门进来了，但是他直觉只有林替他开门了，他才能真正属于这里。
林头也不回地朝里间走去，只是脚步比平时慢了很多，每一步脚尖都隐隐朝外，似乎随时都会转头。
但最终他还是推门进了里间，随便拿一本书看了起来。
只是过了很长一段时间，书都没有翻动一页，耳边属于金色挂铃的响声愈发凄烈。
林叹了一口气，合上了手中的书，呆呆坐在了原地。
金属于森林，一旦离开这里，或许他这辈子都无法回到这不知姓名的出生地。而且，在当初将小金龙接纳金小酒馆的时候，林就给了自己一个期限，一年后，就让这条似乎只会添乱的小金龙离开，恢复正常平静的一个人生活。
冥冥之中，林觉得一个人呆着才该是陪伴他最长久的生活方式。
金色挂铃不知道响了多久，小书房里没有窗户看不到外面的天色，但林估摸着已经很晚了。
金现在是饿着肚子在敲门吗……林禁止自己继续想下去，因为有些不忍心。
越想越是想抱抱一年来一直陪伴着自己，卖蠢但是又很乖的金。
突然，金铃的声音停下来了。
骤然安静的耳边，让人有些不适应。
林猜测着外面的场景，金是因为肚子饿头一扭到森林里找吃的了吗？
他回来的时候会不会已经是黎明吗？看到小酒馆消失，他会不会伤心地哭出来？宝蓝色的眼睛里带着泪珠的样子，自己可能再也看不到了。
林迟疑着走出书房，进了卧室。
看着墙面上那张似乎随时要掉下来的挂历纸，心里想着，再打开门看看吧，看一眼这呆了一年的森林。
小酒馆门外，没了金的身影。
夜晚的森林一片安静。
林这么站在原地，觉得心里和老树的树洞一样，黢黑空枯。
突然他听到了一丝动静，扭头一看，一条金色的尾巴在空中甩吧甩吧。
一只最近被养肥了的小金龙卡在了窗户缝里。
林的表情一瞬间像是活了过来，但又很快沉寂。他进了小酒馆，走到窗边。
金正费力地用脑袋顶起窗框，嘴巴里叼着一朵不知道哪里折来的花，蓝宝石的眼睛水汪汪的，像是刚刚哭过，又像是盛着月色的清辉。
“咕！咕咕！”看见林，金兴奋地开口叫到，嘴巴里的小野花飘飘悠悠地落到地上。金晃神地伸着自己的小爪子去够。
但是小胖身子被卡在了窗框里，动弹不得。
“咕。”扑腾了两下的金放弃挣扎了，落满清辉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林，似乎在观察他消气没有。
林上前，捡起了落到地上的小野花，花茎上带着小小的齿痕，是金咬下来送给他的。
“金，如果跟着我，你就再也回不来了，会变成一个没有故乡的人，你愿意吗？”林将花放进了口袋里，一只手摊开放在金的面前，似乎在做一个邀请。
金歪头似乎在理解林的话语，然后毫不犹豫地伸出了自己的小爪子放进了林的掌心：“林！”
一声脆叫让林的脸上泛起了一个有些生涩的微笑，深邃的瞳色似乎被眼前的金色撞出了一条清路。
“那以后我们就是家人了。”林垫着脚将金从窗框上抱下来，抱了个满怀，金肉嘟嘟的小屁股落在林贴了奶膘的手臂上，自然垂落的小尾巴开心地在空中比了个心。
摇个尾巴都是爱你的形状。
这是小金龙第一次被林这么亲密地抱起，他凑近黑发小男孩脖颈边闻了闻，淡而清冷的林木气息。
好闻！
从林承诺将金当成家人起，金就再也没睡过地上，每天都能享受洗白白然后一个被窝睡觉的待遇。
林也像是找回了失落的灵魂般，日复一日地变得温柔平易起来，等到他露出第一个发自内心的微笑时，金已经忘记了最初林冷淡的情态。
只记得那是个长得很好看的黑发小男孩。
作者有话说
第49章 第十把锤子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