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花惜颜（原名：花夕）》潆惜（蝶静凌）

27、Chapter 5 崩塌

　　天朗气清，阳光明而不媚，正是滑雪的好天气。
　　红子着了鹅黄色的滑雪装，一头飘逸的长发，在日光下泛着酒红色的妩媚光泽。
　　身边的快斗则是更为低调的深蓝色，带着护镜的样子，看起来风度翩翩的。
　　比起他们两人的素净，倒是旁边的一对，鲜艳抢眼的多。
　　一身绛红色的远藤，显得高挑成熟。盘起的髻从鬓边落下的碎发，更添一份娇媚。
　　隐隐与之呼应的，是河野身上同样的绛色滑雪服。稍稍仔细观察一下，就连帽子、护镜之类的装备，都是相同的一款。
　　尽管他们两个之间的暧昧情动，对于快斗和红子来说，早就已经不是秘密了，但是看到他们在公开场合，正大光明地穿成情侣装，还是头一遭。
　　一时之间，田中和高桥两位，也颇有些不自然的尴尬。
　　好在人都到齐，既定了的滑雪节目不变，让大家不必面对面白板对死。只不过，如今的组合：快斗和红子自然是一组，远藤和河野当然也就是一组，倒是原本较着劲的田中和高桥成为了一组。
　　就这样，远藤娇呼着率先滑了下去，河野自然紧跟在后。
　　田中和高桥，毕竟心有不甘，略一犹豫，也同时跟着滑了下去。
　　快斗红子相视一眼，彼此微微一笑，跟在了最后。
　　一场滑雪，畅快淋漓。或平或陡的几段坡度，众人滑滑停停，玩玩笑笑，时而又组队赛上一番，很是尽兴。
　　眼看着时间就要到正午，加上原本就是越往下滑，游人越少，此时，左右几乎已经没有什么游人了。
　　还剩下最后一小段，不过由于比较陡，又没有装上上山缆车，平时很少有人会滑。但既然是最后一段，又难得滑的这样尽兴，大家还有些意犹未尽。只有，田中和远桥毕竟体力稍欠，而且做了那么久的电灯泡，也很感到无趣，都有些想打道回去的意思。
　　于是大家商量着，略作休整后，田中和远桥就坐缆车先回半山腰的餐馆去吃饭。另外四人划完最后的这一段，再徒步回来乘坐缆车。
　　缆车是特设的情侣座，从车上还可以俯瞰山下的风景，成为情人间成就浪漫的好场所。田中和远桥并肩坐在停靠的缆车里，彼此都很有一种天意弄人的感觉。想着找点什么话题说说，化解一下尴尬气氛，又不知怎么开口。毕竟从前是你死我活的情敌，现在居然变成了同病相怜的难兄难弟。
　　而此时，远藤和河野追赶着滑得飞快，不一会儿就跟快斗他们拉开了一长段距离。无奈的看着今天尽情肆意的一对，两人也乐得滑滑停停，远远的跟在后面，不去打扰。
　　一闪而过的不安。
　　“怎么了？”注意到到红子蹙着眉地回过头，看向上坡的来路，快斗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问。
　　“不知道，有点不好的感觉。”
　　长长的缆车传送带终于开始动了起来——突然，一声并不很响的爆破声音，从下方的山腰传来。
　　坐在缆车上面可以清晰地看见，半山腰的雪层被炸断之后，雪片的碎末伴着一整大块的雪层向下滑落，带着吞噬一切的势头，呼啸而去。
　　田中和高桥，瞪大了他们惊恐的双眼，哑口无言。
　　因为雪层滑落的方向，是远藤他们滑下去的地方。
　　上坡聚集的游人，发出惊惧的呼喊，但同样眼睁睁的看着悲剧的发生，无能为力。

　　看着从山上气势汹汹，正要飞速冲下来的雪龙，远藤绽开了一个深情的笑颜，赞叹：“真是一个宏大而美丽的坟场。”
　　“你知道我要杀你？！”河野的双眸中是冲血的红，和难以掩饰的惊讶。
　　“我还知道，你也不想活。”
　　“为什么？”为什么没有揭穿？为什么没有逃走？
　　“因为你爱我，你舍不得我一个人……”远藤带着这绝美的笑，上前一步勾住河野的颈，缓缓贴近，“而我爱你，跟你在一起，死又有什么关系……”
　　最后的话音，消失在两人相印的唇里。转瞬间，漫天扑头盖下的飞雪，淹没他们相拥的身影。

　　在大雪山国立公园景区内，发生的这场雪崩，在救护人员和警方到来后，开始了搜救和调查。
　　因为时值正午和没有缆车的缘故，警方在进行初步的群众问讯后，喜忧参半。
　　喜的，是发生崩塌的那段坡，据说当时只有两人逗留；忧的，则是不论是游客的证词，还是雪层断裂处的痕迹，都证明了这场雪崩是人为的可能性极大。
　　原本冬季就是以发生雪崩的时间段，不过由于大雪山国立公园作为国家重点景点，定期观察、预测警报方面的工作，一直是比较到位的，没有发生过悲剧。
　　“原来是河野。”红子抱着手臂，抵御着寒冷。
　　知道快斗在等后文，红子轻轻道：“我曾经感觉到过一种爱恨挣扎的杀气，原来是他。”
　　“是我太大意了，现在回想起来，眼神是骗不了人的。”
　　警方在河野的笔记本电脑里，破译了隐藏的密码文件，是几年来河野日记的电子版。
　　这里面，对于如何谋划这场与远藤的同归于尽，有河野的动机和全部心路历程。从发现远藤是已故的杀父仇人的独生女儿，到为了报仇制定谋杀计划，刻意接近她、假意爱慕她，最后假戏真做、爱恨纠缠其中而不可自拔的挣扎和矛盾。
　　被仇恨所捆绑的河野，自己爱情的沦陷已经是报复之路上的意料之外变数，更是从没有想过，博爱闻名、开放前卫的远藤也可能对自己付出真心。
　　游戏人生多年的远藤，也没有预料到爱情的火花还能绽放的如此猝不及防，在知晓了血仇的内情后，更是再不曾奢望这爱情还有修成正果的可能。
　　“命运弄人。”快斗的声音在耳畔响起，带着若有所思的沉吟。
　　——相爱已经不易，双方的退怯也拉起了两颗心之间的屏障，让明明已经互相吸引贴近的两颗心，咫尺天涯。
　　于是，不管河野曾经有过怎样的挣扎和动摇，对于仇恨的执著和伦理观的偏激，让他最终还是选择走上了这条不归路。而在这场仇恨的报复里，为远藤殉葬的，除了河野自己，还有他们的爱情。
　　于是，尽管远藤猜想到会有这样的结局，甚至也许根本就知情整个的复仇计划，她还是闭上眼装作不知，如爱人所愿地跳进他亲手准备的死亡陷阱，共同的万劫不复。
　　也许只需要一个伸手，就可以拉下两人之间的屏障；也许明白了对方心意的两人，就可以重新看待和规划彼此的未来。
　　但，那也只是[也许]而已。
　　没有人有资格说，河野的选择，究竟是对抑或是不对，又或者远藤的选择是值还是不值。
　　因为这本来就是个死枷锁。个中滋味，不是被锁在其中的人，很难完全去体会。
　　浮华人生、欲望都市，感情的纯粹，总是随着知事的越来越多，而逐渐消磨，直至惨淡。
　　于是，就这样错过，就是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