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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第 15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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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上)
拓跋义执意将门关得死紧,甚至加固了门的耐撞程度,让朱放闷闷的蹲在门外画圈圈。
安寿节那日一早,拓跋义按序拜完各礼来到安仁殿,他登上皇位,两边乐队同时奏乐。当天所有的文武百官来到安仁殿前,按照官位顺序一次站立,朱放自然也来了。他在营救拓跋义之事上立了大功,被进了伯爵位,因而站得还比较靠前。
礼乐毕,接着是贺寿的表演。众臣献寿礼则在表演后。随着长礼官的传拜声,不时有礼乐贺起,官员们在安仁殿内进进出出。大臣们的寿礼大多都是精、珍、奇之物,只有朱放准备的东西十分普通,仅是一本重建的实录。不过它也有特别之处,特别在于是几乎一字不差的重建。朱放送的礼物或许不够精美,但是他懂得包装。装置物品的礼盒是上好的紫檀木,中间镶有一块色泽柔和的白色和田玉,玉面绘制的是蝙蝠、桃及古钱两个的图案,寓意“福寿双全”。
很快掌礼官报了方闻竺的名字,朱放进入殿内,将寿礼递给今日掌礼的侍中尉迟涵,由尉迟涵交于坐于上位的拓跋义。拓跋义接过寿礼打开略看,命尉迟涵妥善收好。说了几句场面话后,朱放随礼乐声响起走出平仁殿。
献完礼后,是皇帝宴请群臣的饭宴和酒膳,这类饭局当然是很丰盛的,而且席间关系非比寻常的复杂。
朱放见到了传说中的贺楼英。贺楼英作为机要大臣有时也会被招进三德殿。虽然拓跋义与朱放之间并未有什么不妥的关系,但在拓跋义看来,长时间放个男人在殿里,怎么说总是有点不光彩。拓跋义为了避嫌会让朱放事前回避,故朱放对贺楼英始终只有耳闻没有交流。
贺楼英身形硕长,眉浓眼锐,额角饱满,文雅中不失威严,一袭官服衬随风飘动,更显其气势。贺楼英是个挺会交际的人,身前身后一拨拨人涌来涌去,他仍能应付自如。朱放起意要会会这位尚书令,前脚才跨出二步,后脚就被一群仰慕朱放的官员团团围住,朱放不得不在这些人身上花上点时间。等朱放突破重围,贺楼英已不知去向,让他深感遗憾。
没找到贺楼英,朱放倒是看到俊俏侍中尉迟涵了。一反平日朱放熟知的嬉笑样,尉迟涵今日极为深沉内敛,他一人独坐在席间一角,面前空无一物。尉迟涵面容如霜如雪,使周遭本想上前巴结他的官员们莫不退避三尺,为他让出位置。
有识时务的,也就有头脑发热的,长孙浩端着两个盛满食物的盘子,献媚似的靠了上去。周围官员们急速将目光调整好角度,想看看这位先锋者的战斗成果。此时,尉迟涵抬起眼来,冷冷环顾四周,那种不怒而威的气势,使得官员们再次迅速低下头去。
只有朱放仍白目地盯着他看,脖子像生了锈的轴,怎么也转不到其它方向。看见朱放,尉迟涵却突然勾起嘴角笑了。尉迟美人的妩媚一笑又给朱放召来一堆政客,朱放再次陷入混战。
正在朱放疲于应付的时候,尉迟涵和长孙浩小声耳语。
尉迟涵:“你在看什么?”
长孙浩:“我在看你。”
长孙浩:“你在看什么?”
尉迟涵:“我在看皇上。”
尉迟涵:“知道今天谁的礼物最让皇上激动吗?”
长孙浩:“谁?”
尉迟涵用眼神朝混战堆中一指:“看。”
长孙浩:“看谁?”
尉迟涵再指:“那边的那个男人。”
长孙浩:“那边都是男人。”
尉迟涵:“……”
尉迟涵:“那个汉人。”
长孙浩:“方闻竺?”
尉迟涵:“我离开安仁殿时,皇上仍在看他送的东西。皇上的手有点抖,看得出他很激动。”
长孙浩:“是什么东西?”
尉迟涵:“书籍之类。皇上看时很彷徨,将所有人都遣退了。”
长孙浩:“可能是什么玄学。皇上睿智,估计不到晚上就能摆脱彷徨,豁然开朗。”
尉迟涵神秘道:“未必。晚上他将更彷徨。”
长孙浩:“怎说?”
尉迟涵:“皇上从安仁殿走出,晚上他会选择去后宫的什么地方?是合明宫(皇后)还是三德殿(朱放)?他一定很彷徨!我对此很感兴趣!”
长孙浩:“……”
整个宴席直至申时才结束,皇帝这个生日过得真够辛苦。
朱放酉时回到三德殿,本想再过一两个时辰就直接洗洗睡了。不想,到了戌时拓跋义也回来了。等拓跋义洗漱已毕,朱放问他,我送你的生日礼物看了吗?
拓跋义说,看了,很好,没想到你真的能做到。
朱放等着他的下文,可他偏就没下文了。朱放努力寻找他面部表情中透露出的蛛丝马迹,却徒劳无功。
一定是还没仔细看,朱放定论。
拓跋义又说,就是文后少了个朱大将军的私印,方闻竺你有空捉摸捉摸给做个一样的印上去,就圆满了。
朱放心说皇帝当成这样也不容易啊,非但不打击盗版,还带头制假造假,其态度是坚决的,行动是有力的,旨在加剧市场秩序的混乱。不过,拓跋义,你是真不知道呢,还是装糊涂啊?
拓跋义今夜不想睡觉,也拖着朱放不睡,古代夜间娱乐活动真是太少,由于没有充足的娱乐设施,拓跋义和朱放也就没有一起唱唱卡拉OK、打打牌、上上网、泡泡酒吧之类的机会,两人穷极无聊的面对面大眼瞪小眼。
熬到亥时,朱放实在忍不住了,他对拓跋义说,皇上,我们玩游戏吧。
拓跋义也早腻了瞪眼活动,听到朱放说游戏,知道他花样多,就随了他。
朱放从后寝殿取出十六块一样大小一样色泽的竹片,摆在两人面前的案上。十六块竹片上刻有八种不同的人物动态图,人物均是朱放,有朱放骑马图、朱放吹箫图、朱放游山图、朱放阅书图、朱放闲钓图、朱放绘画图、朱放射击图、朱放戏水图,仔细看,每片竹片左上角还有一个不同的小花纹。这些都是朱放平日闲得无聊时刻的。随机摆成方阵的竹片上诸多的朱放图案,看得拓跋义一阵眼花。
“每片都有不同的图案不同的花纹,我们就用这东西玩游戏。”朱放不等拓跋义细看,就开始介绍规则。每片竹片上都有不同的花纹,方块的、桃形的、菱形的、三角的,用眼睛看,选一片记在心中,过会儿就让你知道我是不是知道你选了哪个。
“那么神奇?”拓跋义不信,他环视了一遍,选了一张桃形朱放闲钓图,“朕选好了。”
“看着我的眼睛,把您选的简默念三遍,我就能知道您选了什么。”说罢,朱放用衣袖遮掩住所有竹片,抬眼深情望向拓跋义。拓跋义不信他这套,用力盯住他的眼睛。朱放的眼睛在昏暗的烛光下呈现一种神秘的纯黑,繁星般的闪亮不时跳动,若隐若现。拓跋义觉得自己的灵魂快被吸进去了,他在心中默念三遍:桃形朱放闲钓图,桃形朱放闲钓图,桃形朱放闲钓图。
“皇上……看着我的眼睛,”朱放神色莫测,声音清晰而悠远,“我将把你心中选的竹片取走。”
接着就是一阵竹片的碰撞声,等朱放再次掀起衣袖时,十五片竹片整齐排成一列,拓跋义再找桃形朱放闲钓图,没了,竟真的没了。
“侍讲是怎么做到的?”
朱放笑笑,不答。
拓跋义不信邪:“再来一次!”
这次拓跋义选择了方形朱放游山图,结果又一次被朱放取走了。拓跋义重来了不下十次,每一次朱放都像有神力似的,将他选中的竹片带走。
“你到底是怎么做到的?”拓跋义不认为朱放真的有神力,因为他说这是个游戏。
对拓跋义,朱放还是很大方的,他凑到拓跋义耳边说了四个字后,再次坐定,将所有的竹片收好。
“如此简单竟让朕着了道!”拓跋义有些难以置信,他自嘲地说道,“朕真是一叶障目,不见泰山。”
“只是游戏。”朱放笑道,“为政治国上,皇上统筹全局,从不因小失大。”
殿外钟声传来,这是子夜的钟声,雄厚低沉,远闻数里,绕在三德殿外更是久久不愿散去。此时,阿宝等内侍忙不迭向殿内的送上美酒菜肴,满满摆上一桌,待东西上齐,内侍们掩门退了出去。朱放与拓跋义对视片刻,问:“皇上,这是做甚?”
“为卿而设,为卿庆生。”拓跋义率先举杯,向朱放敬后,一饮而尽,看朱放没有动静,还招呼他不用客气,尽管吃。
朱放有些受宠若惊,不管他平日怎样端的波澜不惊,在这样特殊的晚上,却难掩心中澎湃。他本以为拓跋义今夜是兴奋过度吃饱了撑的不想睡觉,原来是为了给他庆生,这是多大的面子。
之前我们说过古人缺乏夜生活,某以为这和他们的工作时间有一定关系。大臣们凌晨起床盥洗,三点前在皇城门外列队,估计早上五六点就要开始朝会,可见古代的朝廷官不好当,都是上早班的。朱放有些担心拓跋义今晚熬夜会不会影响第二日早朝,不过看他情绪高涨,实在不好意思开口提醒,心中却更加感动。朱放下拜谢了恩,才又入座,饮下拓跋义赐的酒。
冷酒入肠,却是火热,是奔放的山泉在脾胃中流淌,又随着血液的流动将热量释放的身体的每一个角落。朱放感到眼眶有些热,这个晚上,眼前的男人让他再次感受到他乡的温暖。没有酒食索然无味,没有友人更是孤独寡情、寂寥难耐。此刻他两者皆有,似乎拥有了一种名为幸福的东西。或许每个人获得幸福感受的途径不同,但对幸福的感觉却是相同,一种内心涌起的温暖有时还附带些许兴奋,是无与伦比的美妙,让人想长时间的抓住它。
有友千杯少,几许壮语豪。
不醉不归去,情同山海潮。
“与卿相处多日,却不知卿年岁。”拓跋义看着朱放问道。
“臣属虎。”
“比朕大?”
朱放听他问这话,突然笑了,嘴角斜四十五度一勾即落,有点暧昧,吞吞吐吐道:“这……臣不太清楚……”按说,朱放属虎,拓跋义属兔,明摆着他比拓跋义大一岁,有什么可不清楚的?难道其中还有什么君臣之礼?
若在平时,朱放这样说话肯定是有玄机,但是别忘了,目前朱放喝酒了,并且喝得还不少。关于酒这一事某一直未有介绍,朱放同志这人什么都好,就是酒品不好,喝多了就容易胡说八道。
“……没有见过。”朱放还没有轻重地盯着拓跋义某处,令拓跋义好生尴尬。
朱放没有正面回答拓跋义,起先拓跋义并未在意,但任谁被这样盯着看,总会有不自在。拓跋义没有平白被看得理由,自然回瞪过去。再看朱放虽脸未红,神色却有些恍惚,拓跋义猜测他是有点醉了。
“朕也没有见过。”拓跋义这话说得更玄妙。
拓跋义也喝醉了?拓跋义没醉,就算醉了,酒品也很好。既然没醉,那就是有什么狼子野心。
朱放顿了顿,突然站起身,刷刷刷,将身上衣物脱了个精光,他就这么赤裸裸地站在拓跋义面前。
拓跋义有些不好意思的看向朱放,感觉颇为不自在,他对朱放有想法是一回事,真的看到一具成熟男人的裸体又是另一回事。不过他仍是好奇的对那个地方多瞟了几眼,忍不住想吹声口哨。等看够了,拓跋义轻斥道:“侍讲快将衣物穿上,成何体统。”
拓跋义是看了AV又喊扫黄的典型伪君子。
皇帝不配合,朱放只好将衣物穿上,讪讪坐下,又饮了杯酒,不再言语。拓跋义见他不作声,又犯起贱来,讨好他道:“朕为卿准备了一份礼物。”
拓跋义唤来阿宝,阿宝片刻便呈上一长物,约三尺,覆有锦帛。阿宝献上物品后,复离去。拓跋义掀去锦帛,下面是一柄长剑,拔剑出鞘,声如龙吟,剑身呈青色练纹如丝。朱放是识货的行家,一看就知不是凡品,这剑采用是目前顶尖的百炼钢工艺。虽说能杀人就是好剑,但事实上还是有大差别的,眼前这柄剑绝对是好剑。
拓跋义见朱放神色不再恍惚,眼神清澄,吃不准他是不是清醒了,故道:“朕偶得此剑,所谓宝剑赠英雄。在朕看,卿救吾命,卿便是英雄,故此剑赠侍讲也。”
朱放道了谢,在拓跋义可不可舞一剑的教唆下,糊里糊涂扬起剑来。朱放舞剑招式实在,由于喝了点酒,步伐不是太稳,这刚硬的套路,倒是被摆显得有些飘逸。拓跋义坐在一旁欣赏,不时喝点小酒,很是惬意。
难得的闲情很快没入夜色,半个时辰后,二人分别在东西稍间睡下。这个是一个幽静的夜,甚至听不见什么生息,只有珠帘被风略略扇动发出的细小清脆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