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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第九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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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上门之后,我若有所思的走到客厅桌子前。把购物袋里的东西分门别类的整理出来,我一刻不停的在厨房里进进出出。
在客厅的沙发前,黑的发亮的乌鸦歪着脑袋观察了一会忙进忙出的舒黎,咂巴了一下尖利的喙,转过脑袋恭敬的看着端坐在沙发上正翻阅着杂志的男人。
“恭喜主上,可以在白天行动了。”
“嗯。”松生颔首回应着“她的血很有用。”
“不愧是传说中的灵媒。”朱雀点了点脑袋接着问“主上,那今日份的血……”
“今日不必,我的状况我心里明白。”
“主上,既然她的血对您如此有益。您为何还要如此推拒规避呢?”朱雀不明白主上的意图。明明饮了她的血会增强灵力,而且丝毫没有任何副作用,为何不每日饮用,多多益善岂不是很好?
“朱雀,如果你拥有了阿莫比斯宝剑,当你握着它的时候你就是世间最厉害的剑客,所向披靡无人能败你。你会如何?”
“那我肯定要贴身佩戴宝剑,寸步不能离。”朱雀飞快的回答。
“可有一日你的宝剑被人偷走了,这时候的你手无缚鸡之力,很轻易的就被你的敌人手刃,甚至连名字都没有在史册上留下。人们记住的只有你的宝剑,而不是你……”松生合上手里的书,目光转向了提着袋子从厨房走出来的舒黎身上。
“我明白主上的意思了。您是说,真正的强者强大的是自身,而不是借助于一些歪门邪道之术获得力量……可主上,阿莫比斯宝剑本来就是你的啊?”朱雀歪着脑袋,小爪子刨了刨茶几。
“……”松生看着面前黑的发亮的乌鸦启唇道“她不是。”
“况且如果我为了获得一时的力量无止尽的饮鸠止渴,那我和那些低等的鬼神有什么区别?”松生敛眸看着朱雀。
朱雀浑身的羽毛不由得一抖,主上虽然面上毫无波澜但这突然出现的压迫感让朱雀明显感觉到主上的心情不佳。
“朱雀多嘴了。”乌黑油亮的乌鸦垂着脑袋不敢直视面前的男人。
一鸟一魂相对无言安静了片刻。
就被拿着抹布出现在客厅的我打破了。
我拿着抹布擦着茶几看向那只大肥鸟“你会随地拉屎吗?”
“……”朱雀屁股对着我向松生报备说“主上,我出去觅一下食。”
“嗯。”
“请问能帮我开一下窗户吗?谢谢。”大肥鸟忽然特别彬彬有礼的说。
“哦。”我眨了眨眼睛起身去开窗。
大肥鸟嗖的一下就飞了出去。
“它怎么了?”我疑惑的问松生。
“可能,在忍耐吧……”松生掩着唇角回答我。
忍耐?憋屎么?好像是从网上看到过一些聪明的鸟会固定地方拉屎,那看来这只大肥鸟还算比较聪明的。
我心里想着手下不停的用抹布把刚刚大肥鸟走过的地方又擦了一遍。
朱雀提劲展翅高飞出去好远,终于忍不住从嘴里爆出一句脏话……
这蠢女人!要不是怕坏了主上的事,它刚刚就要跳起来用嘴戳瞎她的眼睛!居然问他会不会随地拉屎!可恶,虽然及不上主上的风姿绰约,可好歹他也是一个玉树临风的男人,他怎么也没想到有朝一日会被人问会不会随地拉屎!当他是什么?低智商的蠢鸟么?真是气死它了……气的它……
有点想拉屎……
尾羽一撅,噗~的一声,一泡“黄金”从天而降……
“说吧。你想问什么?”松生好整以暇的看着在他面前擦了好几遍茶几的我。
“啊?”
“你支走朱雀,只是想擦桌子?”松生眨了眨墨色的眼睛笑眯眯的看着我。我有种一下子就被他看透的感觉,这种体验让我很不舒服。
但盘绕在心头的问题更让我难以忍受。
“呃……前面上来的时候。你看到那个男人身边跟着的小女孩了吗?”我直接就问了。
“嗯。”松生点了点头示意我继续说。
“我就想问一下,她是坏的么?”我用手抠着抹布上的边上的标签“刚刚她进了那个男人的家。”
“要我去隔壁把她捉出来吗?”松生挑眉问。
“不是……唉,也不关我的事。反正那个男人也看不到……”
“既然成了鬼魂,那必定是有未了的心愿,或者是怨气。但是好是坏,这很难说。有些贪玩的鬼魂无心之举也会搅的普通人无法安生。”
“啊……那,那个男人……”我听了松生的话觉得自己刚刚自己多事了。
“要我帮忙吗?”
我看着面前端坐着的男人,衬衣白净如雪仙风道骨的模样完全不像一缕残破的魂魄。
“不用了。”我拿着抹布站起身决定还是做事不理。
503的男人和我没有什么关系,那个小女孩也是。
多管闲事,不是我的性格,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才是。
齐澄从冰箱里拿出一罐啤酒,单手开了拉环,仰脖喝掉了半罐。他拿着啤酒坐到沙发上继续浏览着网页,他在找新的房子。工作的话,如今的收入和位置他还有点舍不得放弃。只是这个公寓他是不敢再租了。
能找到落脚的地方立刻就搬。齐澄看了一眼客厅里的纸箱子,那天之后他就开始整理东西了。也真不是他怂,被一个小女孩就吓的逃跑了。是实在是邪门!在那天看到那个小女孩之前,其实齐澄偷偷跑去过水库公园的湖泊边上,他想再去看看那天被他钓上来的雨鞋是不是还在那边,到底是左脚还是右脚。
然而他在草丛里翻了半天都一无所获,后来遇到一个园林维护的大叔。齐澄急切的询问有没有在草丛里看到过一只姜黄色的儿童雨鞋。
大叔看了看他,然后领他去了失物招领处。指着一箱子乱七八糟的杂物对他说,让他自己找。
他道了谢,在箱子里找了半天。有雨衣,雨伞,外套,还有小孩子的书包。但就是没有姜黄色的儿童雨鞋。一无所获的齐澄就回去了。
后来雷电交加的夜晚,齐澄就遇到了向他讨鞋子的小女孩。
天色渐晚,最后一丝光亮消失在地平线,太阳下山,朗月当空,夜晚来临了。
喝了啤酒之后齐澄又从冰箱里随便拿出昨天的剩菜热了热应付了晚饭,饭后齐澄休息了一会就拿着衣服去浴室冲凉了。
偌大的客厅空了下来,
滴答…
一滴水滴落在木质地板上,形成一个小小的水渍。
客厅桌子上的手机屏幕突然亮了起来,来电话了。
屏幕上一闪一闪的是一个女人的头像。
穿着白色连衣裙的长发小女孩头正歪成一个诡异的角度盯着手机屏幕。
滴答…
又一滴水滴落在地,炸开一朵水花。
齐澄冲完凉出来正擦着头发,走到客厅里的时候,手机屏幕又亮了起来。他皱了皱眉头走近桌子跟前拿起了手机。他犹豫了一会儿接了电话。
“阿澄,是我。”
“我知道。”打电话给齐澄的是他的老乡,也是和他一样来昭华市讨生活的。只不过,他是公司的小白领住着八千一个月的公寓,而她则是一个打工妹。
“阿澄,我…”
“钱立花,上个月我就和你说清楚了,你怎么还搞不清楚状况打电话给我?”齐澄语气很不好,他本来就烦着呢,这女人正好撞枪口上了。
“不是的,阿澄。我怀孕了…”电话那头的女声怯生生的。
齐澄听了愣了好一会。
“阿澄?”
“钱立花,这是你新想出来讹钱的借口?”齐澄冷嘲热讽的口气很伤人。
“不是的,阿澄…上个月你和我说分手之后我太伤心了,月事没来我也没来得及去看,这个月我去医院看了医生,检查出来说怀孕了。”
“呵,你确定是我的?”
电话那头静默了隔了好一会说“阿澄…你非要这么说话吗?”
“你到底想说什么?”齐澄不耐烦的用手耙着半干的短发,他上半身赤。裸着,只着着一条深蓝色的沙滩裤,露出了毛茸茸的小腿肚,脚上穿着潮牌的拖鞋。
“这个孩子……我想……”电话里吞吞吐吐的女声。
“打掉它。”齐澄斩钉截铁的打断了她的话。
“阿澄,这是我们的孩子。”女人愣了几秒之后哀声说“你怎么能那么残忍?”
“钱立花,不要演戏了。你想要多少钱我都不会给的,你找你的姘头去。”齐澄冷声道,正说这话,齐澄突然觉得左脚脚背上一凉,他低头一看似乎是一滴水滴在了脚背上。他又抓了抓头发,心里想着这哪里来的水渍,他又摸了摸前胸和后背,被空调风吹干的身体十分的光滑。
“齐澄你真不要脸!”电话女人的声音忽然变得尖利。
“谁不要脸?你不要搞错,洗脚城的打工妹居然说我不要脸?”齐澄一屁股坐在沙发里,拿起茶几上还没喝完的半罐啤酒喝了一口。
一股子怪味。
齐澄才喝了一口就吐回了啤酒罐里。这什么东西?他放下啤酒罐单手从嘴里拉出一个异物,放到眼前一看。
是一根暗绿色的水草。
“卧。槽!”齐澄爆了一句粗口,从位子上跳起来。
“齐澄我告诉你,孩子我不会打掉的!你不仁,不要怪我不义!赡养费你等着付吧!”说完电话就挂断了。
“臭biao子你……”齐澄嘴里一股子怪味,又急又怒。把手里的手机往沙发里一掷发出“咚”的一声闷响。
他急冲冲的冲进厕所的洗手台漱口,嘴里还不停的骂骂咧咧的,就像一只暴躁的疯狗。
客厅的正中的木质地板上,滴滴答答的凭空出现了一大摊水渍。
“……你怎么又带着她来单位找我?”男人不耐烦的声音
“囡囡也是你的女儿…来见见爸爸怎么了?”女人歇斯底里的问。
“你不要得寸进尺,被我老婆看到了谁都没有好果子吃。”男人压低着声音警告着说。
“你和你老婆孩子共享天伦,那我和囡囡呢?我们又算什么?”女人把她从身后拖出来。她正在长大的脚丫卡在姜黄色的雨鞋里面,又憋又闷。她低头盯着脚上的鞋子不敢看面前高大的男人。
“快把她领走。钱会打到你卡里的。以后少出现在我面前。”男人嫌弃的挥手,她低着头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你怎么这种态度,多伤害囡囡的心。你不配当她爹!”女人气愤紧紧的扣着她的瘦弱的肩膀。
“我不配,你认为你配?当初我让你打掉她,你非要生下来。”男人冷哼。
“你这个禽,兽。你和我花前月下的时候可不是这副嘴脸。”女人带着哭腔。
“拿到钱就快带她走。坏了我的事,你一分钱都拿不到。”男人警告女人。
“囡囡我们走!”女人推着她的肩膀带着她离开,脚上的塑胶雨鞋磨着她的脚,生疼生疼。
“你带着这个拖油瓶怎么嫁个好人家。”佝偻的老妇人一边干着手上的农活一边数落着女人。
“妈,我这不是没办法么。再说了,没有囡囡怎么从他那里拿钱?”女人磕着瓜子翘着二郎腿在玩手机。
她躲在木门的背后,脚上的姜黄色的雨鞋的底好像裂开了,雨水透过裂缝濡湿了她的脚,凉到了她的心里。
“得了,你把她放我这里。别一天到晚浑浑噩噩,你赶紧找个人嫁掉给人家生个大胖小子,相夫教子。“老妇人碎碎念着。
“晓得了晓得了。”女人心不在焉的回答。
“到时候等丫头大一点,就让她帮着做活。”老妇人盘算着。
“还小呢,到年纪要送她去市里上学,让她爸出钱。”女人抬头说。
“浪费这钱做什么?你留着当嫁妆,丫头就村里学校上上就行了,也方便回来帮忙干活。”老妇人精明的算计着。“晓得了哇?”
“好。”女人答应着。
“唉,也是你肚子不争气。你生个男娃,倒有资本和正室争了。现在……只能讹点钱……”老妇人叹气。
“我怀的时候也不知道是个不带把的呀。”女人反驳道。
“唉……”老妇人又叹了一口气。
她红着眼睛转身跌跌撞撞的跑了出去,细密的雨点洒在身上淋湿了她的长发,她的白裙子也早就湿哒哒的贴在身上,裙摆处都是溅起的泥点子。
在她一脚浅一脚深的穿过树林的时候,一脚踏空天旋地转的翻滚,她娇小的身体磕在石头上,脸上被树根划伤,还有腿胳膊肘子好多好多的小口子和乌青。她哭的抽抽嗒嗒,盘腿坐在泥泞的地上,白裙子早就脏污不堪。
前面有水流的声音,她从泪目中望过去看到了水泥筑的大坝石墩,石墩很高比她的头还要高。石墩前有几块砖头摞在一起堆叠成了一个台阶。她支起身体,一瘸一拐的走上台阶爬上石墩,颤颤巍巍的站在大坝的边缘。
脚下就是湍急的水流,水声潺潺的怔耳欲聋。她垂眸看着水库的全景,泪痕满面的小脸紧皱在一起,她闭上了眼睛。姜黄色的雨鞋,小小的往前挪了一步。
死亡,有时候也需要一点勇气。
她睁开眼浑身发抖,不知道是因为被雨淋的浑身发冷还是因为害怕,她瑟缩着刚想后退。
背后一双手猛的推在她瘦弱的背上。
她犹如一个断了线的风筝跌入深渊,瞬间就被湍急的水流淹没。振聋发聩的水流,小小的她的坠落连水花都没溅起一个。
“跟着那个男人。他会陪你玩的。”男中音带着蛊惑唤着她醒来。她缓缓的点头从水里看着岸边拿着钓竿的男人。
偌大的客厅里那滩水越积越多,越来越大。
“做你想做的事。”男人蛊惑的声音她的灵魂里在回荡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