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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第十九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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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家里躺了一天,安若素原本打算第二天去上班的。但是经楚暮那么一吓,第二天还是没去公司,直接让明砂把文件送过来。
安若素的脸色比昨天好多了,面上已经不见病容。而明砂经过一天调适,看见安若素的时候也很自然,像一个规规矩矩的下属,一板一眼地给他做汇报。
安若素沉默着听完后,示意明砂把文件放下,随即拿出一份早就准备好的合同递给她。
明砂迟疑地接过来,望着安若素的目光很是小心谨慎,合同拿在手里,她却迟迟没有翻开。
安若素就喜欢人家这样子看她,那种有点怕怕,又不敢说的眼神,安若素很享受。
操控人生,掌握生死。
权利嘛,谁不喜欢?
安若素喜欢权利,和许多人一样,没什么不好意思的。
但她喜欢权利,却也并不沉迷,如果有一天要舍弃,也没什么不行。
她早已经不是当年那个空有脸蛋的孩子了。如今她足够强大,可以用双手去赚取自己想要的东西。
安若素没骨头似的靠在沙发上,看明砂小心翼翼的样子,忍不住轻笑:“担心什么?打开看看吧,难不成我还能吃了你?”
明砂听了这话,才打开文件夹,略翻了翻,发现里面正是前天晚上安若素找她做的交易条件。
她要在安若素结婚的情况下,当安若素的情*人,条件是,在这个合约结束前,安若素让明氏破产,并且让明家人活的生不如死,具体情况由明砂决定。合约期间,安若素保证不会对明砂进行性*行为,但必要时可以适当接触。这方面两个人可以进行协商。
合约时间最多不超过五年,五年之后,无论安若素离婚与否,合约都作废。若安若素提前离婚,则离婚后,合约作废。
“具体条款还可以商议。你先带一份回去看看,有什么要修改的再跟我说。”他摩挲着耳钉上的蓝宝石,笑容笃定又可恶:“不用太着急,你还有很长时间考虑——在我订婚之前。”
“我希望是让我满意的答复。”
安若素知道明砂不可能拒绝。因为安若素有无数选择,而明砂只能孤注一掷。
如果她不当安若素的合*约*情*人,未来大概只能被明家主母随便嫁人,用来联姻和拉拢别人。明家当家的男人是不会为她多说一句的。
而安若素,是最好的选择。
别的不说,就光说脸这一项,这个圈子里,还真找不到一个比她容貌更出众的。
明砂捏紧了那份文件,背挺得笔直,努力维护自己最后的一点傲骨和尊严。尽管她在这个人面前已经没有秘密,卑微到尘埃里,苦心算计,才勉强得到自己想要的结果。
她觉得自己特别狼狈,不知道是因为出身,还是因为求人的姿态,亦或者是因为情*人这种自己最为讨厌的称呼。
明砂勉强保持着冷静,“安少还有其他事要吩咐?如果没有,那么我今天就告辞了。”
安若素也不留她,直接道:“恕不远送。”
这当然是客气话,谁有胆子跟他生气?只怕一个个都费尽心思地讨好。
明砂笑,“您客气了。”
然后才开门离去。
她知道自己别无选择,最后肯定会答应。她没有办法,在血*淋*淋的现实面前,明砂除了撞个头破血流之外,毫无办法。
她选择低头。
早晚而已。
安若素其实没有逼迫明砂,两个人都心知肚明。但这种有一丢丢恶*霸逼迫良家少女的氛围,还是让安若素心情特别舒畅。
早就说过,安若素是一个品味奇特,而且非常恶趣味的人。
这样的恶趣味导致她接连几天心情都特别好,开车去接楚暮的时候,对着薄昱也笑的春暖花开。
她的养母已经被送进了这家医院,并且特意安排在薄昱隔壁的房间里。这样子很方便,安若素如果来看人,也不必整个医院楼上楼下到处窜。
薄昱能够从很多人的脚步里,分辨出独属于安若素的那一个。安若素知道之后,特意晾着他,先去隔壁房间看了自己的养母。
这个养了她将近两年的女人长得并不是很好看,只是清秀。略有些寡淡的容貌上有许多岁月的痕迹,看上去居然有些温柔的意思。
安若素原本无悲无喜,看到她的一瞬间,心里还是起了波澜。她走过去,看着这个抱着布偶娃娃的女人,轻声唤了一句:“母亲。”
生命的前十年里,有过两个给予她温柔的人。
一个是外婆,死了很多年。
一个是她,疯了很多年。
一直到现在,阿月也死了,父母早就去世了。好像冥冥之中,所有对她好的人都不得善终。
面前的女人显然有些怕他,看着他靠近,浑身都忍不住瑟瑟发抖,用力地抱紧了怀里的玩偶。
安若素轻叹,“母亲,你为什么总是想着那个没有出生的孩子呢?你没有怀孕之前,分明对我那么好……”她伸手触摸女人脸上的皱纹,不顾她的闪躲,“有了那个孩子,你就不在意我了,连那个男人差点对我……你也视而不见……”
安若素仿佛回到了十岁之前,脸上如同孩子一般混合着天真又诡*异的表情,“杀了那个孩子,回到没有它的时候不好吗?母亲,你为什么这么害怕?”他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一遍又一遍地询问诉说,低沉又温柔,听起来却让人不寒而栗。
女人尖叫一声,拼命远离他,只蜷缩在角落里,用力抱紧怀里的玩偶,不停地尖叫颤抖和哭泣。
很快就有几个医护人员进来控制住她,给她打了一针镇静剂。
安若素在一边看着,脸上的神情冷漠又无情,心里不知是哭泣还是嘲笑。
她的养母,是被她亲手逼疯的。
安若素在那一天——她还记得,那天阳光正好,养母站在楼梯上,低头温柔地摸着自己的肚子。安若素几乎控制不住,心里不知是长期压抑还是突然而起的恶念占据上风。她慢慢地朝怀孕的女人背后伸出手,轻轻一推——从此以后,养母就再也不会有孩子了。再后来,她跑出来,回到安家,利用某些意外,杀了养父。
不知道养母是否猜到了什么,从那个男人死后,她就彻底疯了。
隔壁的薄昱听见脚步声,整个人就浮躁起来,他在床上翻着身,想听听隔壁的动静,最后又作罢。
他对安晟睿的养母不太了解,也从来没有做过串门之类的事。只听护士们提起,知道那个女人丈夫死了,人疯了,整天抱着个娃娃不撒手,八成孩子也死了,只剩下安若素这个养子照顾她。安静的时候一整天不说话,发疯的时候逮着人就咬,好像全世界都跟她有仇似的。
薄昱想起安若素那个瘆*人的微笑,觉得这个故事肯定没有表面上这么美好,八成是安晟睿造的孽!他这个人,表里不一心狠手辣,蛇蝎般的心肠。
薄昱在心里骂着人,别扭的很,无论如何都不可能承认自己在想着他,甚至期盼着某个人的到来。
他不承认,也不懂不明白。
没有人教过他,期待是什么。
但是从安若素出现在门口开始,他的眼睛就亮了,看到她,使他心里产生愉悦舒适的感受。
薄昱忍了忍,低哑着嗓子开口:“你怎么来了?”
安若素轻笑,唉,真是个别扭的小王子。她并不喜欢哄他,一向做的就是怼得他哑口无言,此刻依然如此,“我啊,我来接楚暮出去玩,顺便看看我养母,结果她住你隔壁,我就来看看你呗!”
换句话说,薄昱只不过是个顺带的。
病床上的人眼睛突然黯下去,像被乌云遮住了光。他不说话,垂下眼帘,伸手拉起被子蒙住脑袋,摆出拒绝交流的姿态。
安若素习以为常,懒洋洋地剔了剔指甲,胸腔里发出低沉的笑音,“不过今天天气不错,你要不要一起出去玩?和我,以及楚暮一起。”
那个身影一动不动,很久之后才有闷闷的声音传来,“我?出去?”
安若素走过去把他头上的被子拽下来,轻轻松松的,没有遇到任何阻力,“我是老板,老板存在的意义当然就是给你开后*门,怎么?不想去?”
薄昱轻轻摇了摇头。
他很安静地躺在床上,保持着侧卧的姿势,脸上的表情一片空白,他对这个消息几乎做不出任何反应。
因为,太久了。
实在太久了。
他快要忘记医院外是什么样子了。他习惯了病床,病号服,永远弥漫着消毒水的气息,人们偶尔发疯的嘶*吼,挥之不去的死寂和血腥气……还有永远白色的墙壁,经常过长的指甲和头发,总是有种腐烂的感觉。
他想起隔壁一个因为车祸而导致智商回到五岁的男人,他经常朝外面看,希望有一天能等到某些人。
可那个人的家人从来没有来看过他,一次也没有。
他们都是被放弃被抛弃的,所以也许一辈子都会留在这里,直到腐烂的那一天。
可是日子真的好难好难熬……
薄昱想现在就离开世界,至少,还是最好的年华,时间还短暂,不至于被今后的几十年逼疯。
“如果有机会,我想炸了这座医院。”薄昱很轻很轻地开口,像风吹过,说出口的瞬间就失去了踪迹。
安若素愣了片刻,反而笑起来,“挺好的,等你有钱了,你可以买下这座医院,把它夷为平地,想干什么都可以。”她叹息,“可是啊,你要有权有势,还要有钱才行。”
薄昱慢慢从床上坐起来,终于消化了这个消息对他的震撼。
“我想出去。”他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