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病，不治！》抚帝

20、第二十章

　　薄昱要出去这个消息，安若素仅仅只是通知楚暮，而非商量。

　　她行事向来恣意妄为，然而偏偏她有这样的资本。

　　性子如楚暮这样温和的人，面对从某种意义上来说的上司，实在是没有多少拒绝的经验和余地。

　　无可奈何之下，薄昱居然也就这么轻而易举堂而皇之地走了出来。

　　暴露在阳光下的那一刻，薄昱有一瞬间的恍惚。

　　原本一直没有太过注意安若素话里的重点，在这一刻却突然想明白，清清楚楚地体会到权利所带来的好处。

　　自由。

　　从未有过的自由。

　　如同罂*粟，让人沉溺的可怕的上*瘾。

　　薄昱在这短短的一刹那，已经贪婪的不可抑制的生出更多渴望。

　　楚暮望着薄昱的神情，忍不住担忧地蹙起眉头。

　　三个人一起坐上了安若素的车，先去商场给薄昱买了套衣服。

　　人靠衣装这句话，还真不只是说说而已。

　　薄昱即使常年穿着病号服，都如同落难的王子。此刻换了一身标准的黑白简搭，竟然看的导购员好久没能回过神，眼神蜘蛛丝般黏着不放。

　　她刚才看安若素和楚暮也是这样的眼神，但很显然薄昱才是她最喜欢的那一款。

　　虽然过分的瘦，手腕伶仃的可以看见骨头形状，但他长得很高，皮肤长年不见光，苍白中泛着不健康的青，如同古堡里的吸血鬼，冰雪般脆弱又高贵。

　　现在的年轻姑娘口味换的真快，明明很久以前最流行的是安若素这种花花公子邪魅风流人设，现在都不感冒了。

　　安若素忧郁地感叹了一句：“从来没有女人在看到我的时候，还能把目光黏在别人身上。”她摸着自己的脸，问楚暮：“难道我年纪大了？魅力居然比不过薄昱？”

　　楚暮低低地笑出声：“怎么可能？”他安慰小孩子似的，说她想听的话：“平心而论，你长得最帅，只是各人口味不同而已。”

　　薄昱一边笨拙地整理袖口，一边嗤笑，“鬼话连篇，他明明长得那么丑。”

　　安若素心里素质何其强大，怎么会因为这点挑衅动怒？薄昱的手段在她眼里实在是过于拙劣，她便心平气和地嘲讽回去，“我可以理解你的嫉妒，毕竟你一辈子也晒不出我这么男人的肤色。”她语气低沉，慢悠悠的，“嗯，是不是？肤白貌美的美人。”

　　小公主果然炸毛，他忍了忍，转头问楚暮，意图在这位看上去是主治医生事实上顶多算个陌生人的身上寻求公正对待，“我和他比起来，谁更像女人？！”

　　安若素忍不住弯起眼睛。

　　可想而知，楚医生虽然表里如一，为人十分正直可靠，但在立场问题上，他还是会有偏向，并且偶尔也会捉弄人。此刻他就一脸严肃，看了两人，仿佛真的在认真比较，然后咳了咳，“我觉得，咳，晟睿看起来比较，嗯，比较有气概一些。”毕竟虽然他容貌过于艳丽，但平常行事作风，还是很……很不拘小节？而相比之下，薄昱明显就过于瘦弱……娴静了一些？

　　楚暮和薄昱仅仅是非常普通，甚至薄昱单方面不太合作的医患关系，此刻薄昱挑个公道人，只能选相对熟悉并且公正的楚暮。然而他万万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感觉到了世界森森的恶意，大受打击之下，导致上车之后整个人还是恹恹的。

　　像一只傲娇的猫，不理睬人。

　　等着人来哄的小公主。

　　早说过，安若素不惯他这破毛病，但此时此刻是出来玩的，若是因为他坏了自己的心情倒不值得。所以，安若素便屈尊降贵，去哄了哄人。

　　安若素勾过他的脑袋，伸手揉了揉，“别不高兴了，说你长得好看还不乐意了？难得带你出来玩，开心点嘛！”她看他仍然蔫着，想了想，夸他一句：“在朕的心里，你最帅了。”

　　前面开车的楚暮，忍不住发出一声轻笑，“你年纪不小了，中二病还没好？”还朕？真以为自己是皇帝了！

　　眼见安若素的注意力移到自己身上，楚暮心里莫名地生出一种骄傲感，然而这感觉一闪即逝，来不及回味就已经过去。

　　三个人有一搭没一搭地斗着嘴，直到下了车，才记得维持一下自己的形象，保持高冷和矜持。

　　水族馆很漂亮，安若素经过隧道，头顶上是透明的玻璃，有不知名的鱼类游来游去。偶尔甚至看见较大体型的鲨鱼，总让人担心它会不会从上方掉下来。

　　这样的环境并不适合说话，时不时说一句，也是特意做过功课的楚暮在讲解，他为人处世总是十分贴心的。

　　来往的大多都是情侣，还有一家人，也有朋友，不过女孩子结伴来的比较多，像这样三个大男人走在一起，实在是少见又惹人注意。

　　安若素被人看得多了，此刻只专注地透过玻璃，看向里面的美人鱼。那是工作人员装扮成的，但她游的异常好看，身体线条比例近乎完美，姿态娴熟流畅，长长的头发像水藻一样浮在身后，美的优雅动人。

　　阿月如果这样装扮，也该是这么美的。

　　她想起家里鱼缸里养的热带鱼，在阿月走之后，前不久刚刚死去。天气太冷了，它的身体僵硬，冰晶一般的温度。

　　安若素轻轻的，小声叹了口气。

　　她的眸子里倒映着那个优美的剪影，没注意到两旁的男人都一动不动地注视着她。

　　满目山河空念远，不如珍惜眼前人。

　　这画面在别人眼里其实是很好看的，尤其是安若素穿了增高鞋仍然比另外两人略矮一些，容貌又偏美艳，看上去就像是下面那个。

　　有人说两男一女走在街上，三个人都会觉得自己是电灯泡。

　　那三个男人一起呢？

　　直到有手机的灯光一闪，薄昱皱着眉回头，正看见两个女孩子在对他们三个人照相。

　　被发现了，那两个女孩子也不害怕，红着脸走过来道歉，“不好意思啊，实在是你们长得太好看了，我们就忍不住拍了一张……”尤其是刚刚那一幕，对腐女来说简直是生命不可割舍之痛啊！

　　两个女孩子咬咬牙，欲哭无泪，“如果不行的话，我们可以删掉的。”

　　楚暮此刻没有表态，而是征询地看向另外两人。

　　他仿佛是极好极好的人，从来都是为别人着想，从来都不会考虑自己的喜欢与否。

　　薄昱无所谓，安若素则笑着对两个女孩子说：“怎么能让这么可爱的女孩子失望呢？你们想留就留吧，不过不要外传哦。”她的声音含笑，低沉而撩人，“一张够了吗？要不要再多照几张？正好我们三个人还没有照过合照。”后面一句话是问薄昱和楚暮的。

　　对面两个女孩子特别兴奋，“啊，真的可以吗？我们一定不会外传的，回家就发给你们！”

　　于是三个人又照了合照，虽然薄昱冷着脸，但也没有拒绝，任由安若素的手搭在自己肩膀上。

　　安若素虽然笑着，但却没有报自己的号码，反而给了楚暮的微信号，让那两个女孩子加了。又略聊了几句，才发现这两个女孩子居然和她同校，只是才大一刚入学，暂时还没有听说过安晟睿的名声。

　　安若素眼神玩味，倒是很期待以后她们知道之后的表情。

　　毕竟那可不是什么好名声。

　　经过她们这么有活力的小插曲，接下来的行程里三个人的心情都勉强还算不错——主要是安若素的心情稍霁，不像先前看到那头长发时黯淡。

　　他们三个人都认识墨夕月，而显然，以墨夕月的温柔性情，在他们三人心里都留下了或深或浅的不可磨灭的印象。

　　虽然不提，但在为墨夕月讨公道这一点上，三个人是同一阵营的。

　　在水族馆一圈转完，楚暮大概是逛的有些饿了，问另外两人要不要去吃饭。

　　安若素无可无不可地点了头。然而她的眸光掠过玻璃里的鱼群时，还是有点依依不舍……她从来没有来过水族馆和动物园之类的地方，安老爷子总觉得这是玩物丧志，并不喜欢男孩子去这些地方，当然也不会给她买什么玩具零食。

　　薄昱一点都不饿，他对吃饭一直保持着无所谓的态度。因为长期的抑郁，导致他的身体状况非常不好，其中引发的一系列反应里，自然也包括食欲不振，还有对外界感知的迟钝。

　　别人很快就能够反应过来的情绪，也许他需要一天甚至一个星期。

　　所以他很久很久没有觉得饥饿了，曾经甚至想用绝食自杀，一度用营养液维持生命。可惜这个方法痛苦而漫长，怎么样都死不掉，他才终于放弃。

　　安若素裤兜里的手机突然震动起来，她拿出来，随意一瞥，竟看见了墨琉璃的名字！

　　她步子一顿，眉心微蹙，最终还是接通了电话，“琉璃，你有什么事吗？”

　　那边传来小声的恳求，“晟睿哥哥，我丢了手机和钱包，现在在你们学校附近，你来接我好不好？”

　　安若素对这个无辜的妹妹，倒也还留有那么两分情谊，在不影响大方向的情况下，她愿意尽她所能地对墨琉璃好一些，直到这场婚姻走到尽头。

　　墨琉璃不打给墨家人，偏偏打给了安若素；她哪里也不去，偏偏去了安若素快要毕业的大学。

　　安若素笑了笑，“好吧，那你去学校的图书馆里等我，先找个人借卡进去，看会儿书，我马上就来。”

　　墨琉璃乖巧地“嗯”了一声，她柔声说：“我等你来。”

　　安若素没有回答，直接挂了电话。抬头看向身边的人时，她的脸上重新挂上笑容，“对不起了，哥们，今天不能陪你俩吃饭了，我得先走了。”

　　薄昱看了她一眼：“是谁？”

　　安若素无奈地笑了笑：“我的新未婚妻，阿月的堂妹，叫墨琉璃。”

　　楚暮低声问：“是……家族联姻？”

　　有些事情，自然是不能说给他们听的。安若素只能做出一副无奈的表情，点了点头，“今天实在对不住，改天再请你们吃饭。”

　　楚暮点头，温声说：“你去吧。”

　　薄昱“哼”了一声，没有什么表情，但显然不太高兴。

　　安若素却在这时，忍不住看了楚暮一眼。他风轻云淡，对安若素的未婚妻毫无不满——他为墨夕月的后事尽心尽力，此刻居然一句话都没有。

　　楚暮的眼睛藏在眼镜下，光线明媚，他额头上的碎发落下来，叫人看不清眼底神情。

　　她心底突然生出一种奇怪的感觉，但很快就压下来，把车钥匙留给了他们，自己则直接打车去了学校。

　　却不知道她离开之后，薄昱懒散地看了楚暮一眼，眼皮子耷拉着，轻声打招呼：“楚医生，你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