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第八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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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就说过路不远，开车很快就到了医院。其实走一走也没什么，全当锻炼身体，只是除非必要，安若素都懒得很，一点都不想动。
精神病医院从外面看和正常医院没有多大差别，甚至因为这里是全市最好的精神医院，看上去比其他普通医院还要精致的多。往往只有有钱或者有权势的人，才会把人往这里送。
基本上到了这里，就不太可能离开了。
白墙洁净，定期的清洗消毒，不定时的检查更新，使这里看上去整洁明亮如新。
这个点楚暮已经下班了，只有少许几个医生护士还在，走廊里没有一个人，消毒水的气味刺激到安若素异常敏感的鼻子，令她不适地皱了皱眉头。
眼下鼻子太灵可真不是一件好事，唯一庆幸的是前面楚暮身上没有喷过任何香水，不至于混合成更加古怪的气息来摧残她的嗅觉。
走廊里安静的只有两个人的脚步声，一路走过可以听见病房里偶尔传来的声音，两人习以为常，目不斜视地经过，直到楚暮的办公室。
他拿出钥匙，安若素的目光投向他的手——这世界上的医生几乎都有一双相似的手，白皙修长，骨节分明，指甲打磨得圆润光滑，经过认真保养，每一分肌肉都保持着最灵敏的状态。
而这样的手，不仅适合救人，更适合杀人。
就像墨夕月。
打开门，男人有礼貌地说了一句：“请进。”
安若素走进去，入眼一片纯白，纯木质的桌子，上面整洁的有些空荡荡的，所有东西都被他收好归类，不让它们留在桌子上日复一日地积灰。
“关于阿月，你打算跟我说什么？”少年随意靠在墙边，随手将门反锁，黑色的碎发遮住半只眼睛，唇边溢出一点漫漫的笑容。
对面的美人眉间难得微微蹙起，沉默片刻，从书柜里拿出一份文件递到安若素面前，“尸检报告。”他低语。
安若素手指攥紧，“你从哪里弄来的？”她想起枕边的骨灰盒，眸光锋利，只是垂着眼皮，不让他看见。
楚暮摸着鼻子，有些尴尬，“这个，其实我也不是很说的清……葬礼那天，她被推进去火化的时候……火化间里有认识的人，我混进去看了一下伤口，有一些东西留下来，我做了化验。”他抿了抿唇，“墨小姐英年早逝，实在惹人疑窦，尤其是我看了遗体的模样……不像是对外说的，车祸而亡。”
安若素睫毛扇动，极其缓慢地眨了一下眼睛。她没说话，唇边的笑容像被树脂凝固在一个弧度，打开那份报告看了看。
血液里含有乙*醚。
所以，是因为它，你才没有躲过那一枪，恰好穿过心脏吗？
“长期吸入低浓度的乙*醚，会导致头痛、头晕、疲倦、嗜睡，这些症状不会引起本人的注意……而且，她胸口致命处有枪伤，手指上有很细的勒痕，她的指甲里有血迹，是另一个人……”
安若素掀起眼皮，一抬手，直接打断了他的话，“你想做什么？”
空气里的压力不动声色地增强，少年艳丽的凤眼缓缓眯起来，带来一点轻渺的，寻常人不能察觉的杀气。
楚暮不知道是否有所察觉，脸上还是温暖的微笑，轻轻叹息：“若素，我虽然和墨小姐没有过多交集，但那样好的人，我怎么忍心眼睁睁看着她在我面前含冤而死？”
楚暮和他的关系其实远不如表面上看上去那么好，顶多比点头之交好上那么一丢丢，和墨夕月就更没有什么交集，加起来见过的次数一只手就能数的过来。
如果是别人说路见不平，安若素一个字都不信。可偏偏是楚暮……
他没有很坚定，眼里却很真诚。
而且从平日里的行为举止来看，这人也确实是一个好人，脾气好的不像话，乐于助人，对谁都是笑脸相迎。
安若素甚至从没见过他生气的样子。要知道自己这嘴贱的，谁都恨不得来一巴掌。
但是……
安若素拨了一下头发，心里的疑虑始终无法消去。这世上真有这么好脾气的人？这个问题她暂时保留意见。
她脸上的笑容生动起来，没再说什么，用手机拍下这份资料。外面的天色渐渐暗下来，楚暮伸手开了灯，安若素慵懒地撩起眼皮，手抄在裤兜里，“我去看看薄昱，你要一起吗？”
楚暮摇头，转身把文件重新锁进书柜里。见他摇头，安若素也不生气，反而走上去，稍微靠近他，看向书柜里。里面密密麻麻都是各种文件，分颜色依次排好，整整齐齐。
由小见大，楚暮八成是个处*女座，洁癖强迫症患者，和墨夕月一个德行。怪不得安若素不相信他，墨夕月切开是黑的，做什么事都有目的，她如何相信这么相似的楚暮做事全凭一腔热血？
“这里面都是什么？”
楚暮笑了笑，抽出另一份文件，转头从抽屉里拿出眼镜戴上，“都是一些病历，还有一些化验报告，你不会感兴趣的。”他戴上眼镜看上去简直是斯文到极点，金丝眼镜让他比平常多了一分冰冷无情，有一种严谨禁欲的精英气质，不像以往笑起来那么好接近。
当然，所有斯文的人在安若素心里都会加上两个字——败*类。
斯文败*类。
楚暮不知道她在想什么，看过来的目光依旧温和，“不是说要去看薄昱？你去吧，我看一看病历。”
安若素吹着口哨走人，余光里瞥见文件上的照片，脑子里掠过一点模糊的记忆。没等她想起来，人已经转身离开。口哨声吹成曲调，在走廊里欢快地响起。医院里隔音效果好，整栋楼只剩下这一个声音，带来一点诡异感。
任何事情在面对安若素的时候都会走向一个奇怪的画风。
她一点都不害怕，走廊上突然出现一个白影，安若素反而走上前去打招呼，“是哪个护士姐姐今天值班？”
简芸听着这个声音已经忍不住笑起来，三十多岁的护士脸上保养还好，看着安若素倒像在看自己的孩子，“是晟睿啊，今天来看薄昱吗？”
安若素点头，走上前来，脸上笑嘻嘻的，“是芸姐啊，姐姐越来越好看了。薄昱今天怎么样？”
简芸说起病人，眼神里呈现出一种漠然，“还是老样子，今天倒还好。”
略聊了两句，简芸就走了，安若素向着走廊里走去，顺着楼梯又上了几楼，才终于到了薄昱的病房。
随意地隔着玻璃门向里望了一眼，推门而入。
门被推开，晚霞的余光落进来，特制的防弹玻璃落地窗，即使被打碎也无法伤人，楼下的景色却一览无余。
床上安静躺着的男人宛如童话里沉睡的王子，等待公主去将他吻醒。
假如忽略他那双睁开的眼睛。
安若素对这幅死人样十分看不惯，走过来伸手往他腹部一按，笑容极其恶劣，“感觉如何？”
哪怕是习惯了疼痛的薄昱，也不得不因为这大力的动作疼出冷汗。他皱着眉头“唔”一声，闭了闭眼睛，声音冷然，“你又来做什么？”
疼痛让人神经麻木，他懒于开口，却对眼前少年的恶劣性子深有体会，知道自己不开口他必然不会罢休，没必要多折腾。
安若素笑，“来看看你啊，上次伤的那么严重，我来看你死了没？”
薄昱无力反驳或者嘲讽。
世界无趣，他一直想结束这样的生活，然而被他这样说，总是涌起那么一点不甘，最终却沉淀下来。
安若素伸手隔着衣服，摸到了他腹部绷带的形状，笑的纵容。
薄昱一向喜欢自杀，安若素从知道这件事开始就保持着助纣为虐的态度，力求给所有人添堵。
上次她直接送来了一套刀具，薄昱用它们在自己胸口腹部表皮下雕了一大朵重瓣的血色花，正好墨夕月来找他，阻止了这件事。
以皮肉为布，血色作染料，一刀刀亲手雕刻出来的花朵必然极美，可惜这样他仍然没有得偿所愿。
安若素的眼神阴沉下来，手下更加用力，直到绷带上隐隐传来血色，“想死的没死，不想死的倒是先走了。薄昱，以后还是别自杀了，反正这么多年你也没得逞，不如等过几年等我办完了事，给你一个痛快？”
薄昱低头看了看自己的伤口，又撩起眼皮看他，“墨夕月死了，你很难过吧？”他看似漫不经心实则字字诛心，“怎么不下去陪她？”
安若素脸上的笑容不变，又按了他一下才松手，若无其事地道：“我女朋友怎么能白死？她在不情愿的情况下被人杀了，我当然要杀了凶手才能去死。”房间里有监控，不过这个点没有什么人会去看，何况精神病院，什么都不会传出去。
她拿出一个小盒子递给薄昱，“看在你送给阿月一朵玫瑰的份上，这个送给你。”
薄昱伸出苍白的手，长期不见阳光和失血的日子使他非常瘦弱，手指骨节都突出来，异常深刻。他拿到盒子却没有打开，“里面，是什么？”
安若素撑着下巴轻笑，“一点骨灰，我半夜去刨坟，把她从里面挖出来了，分一点给你。”她点了点盒子，“你以后死了就埋在地下，我可懒得去把你挖出来。”她在薄昱面前口无遮拦，反正这个重度抑郁症患者也不会多嘴说什么。
没有人愿意跟他多交流。
即使他生了这样一张脸——一张即使虐你千百遍，也没有人舍得对他生气的脸。
可惜安若素喜欢美人，却从不会被美色冲昏头脑。她欣赏美人，如同欣赏路边偶然见到的花草，美丽动人，可能忍不住辣手摧花去攀折，却不可能疯狂的迷恋。
必要时刻，她比任何人都下的了狠手。
薄昱察觉到她的目光，慢慢握紧了手中的盒子，不说话了。
安若素想起以前在家里，她和墨夕月也是这样安静，并肩看夕阳成黑夜，一时也不急着离开。
直到门外楚暮敲了敲门，黑暗里他眸光极黑极冷，唇角隐约看见笑容的弧度，却仿佛随黑夜一样失了温度。
像是被某种大型食*肉动物盯住，她心跳停了一个节拍，再细看时又分明全是错觉，慢慢站起身，离开前低头看了薄昱一眼，他突然轻声道：“如果是她，我愿意帮忙。”
“嗯？”安若素疑惑地挑眉，他却闭上眼睛，不说话了。
作者有话说
第8章 第八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