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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桃花·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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颜色如花画不成,命如叶薄可怜生。浮萍自合无根蒂,杨柳谁教管送迎。
云聚散,月盈亏。海枯石烂古今情,鸳鸯只影江南岸,肠断枯荷夜雨声。
——鹧鸪天
桃花•乱
幽幽的琴声伴随着颤颤的流水,缓缓交织流动。
天际白云出岫。
一瓣落花,悄悄飘落于琴弦之上。
琴声凝绝,他起抬头,目光深邃,注视着我,冷峭的嘴角露出一丝淡淡的微笑。
“天冷,出来也不多穿衣服。”他柔声道,长身,褪下青灰色锦缎长袍披在我的身上。
“我不冷。”我道。“都是已经是四月的春天了,你看桃花都开了。”
青石边,桃花林,落花追逐着流水,果然已经是春意融融。
“可是你的病刚好,还是不要经常走动的好。”他担心地道。
“我真的没事了,现在我能跑能跳,能吃能睡。不信我跑给你看看。”我就要动身。却被他拦住了,他连忙道:“好了,好了,我相信就是了。”
我“噗哧”一笑。
看到他那焦灼的样子,我忍不住想笑。平日里总是他气到,这次总算报仇了。
“你又顽皮了。”他无奈一笑。
然后牵起我的手,带我漫步在桃花林中。风吹动树枝,片片花瓣便随风飘落。粉色的花映着蔚蓝的天,我看得入了迷。
“梦,你说我们在这谷中已经住了多久了。”忽然他道。
“两个月零三天。”我微笑道。
梦,我喜欢他这样叫我。而我则叫他“启”启明星的启。
“你记得到清楚。”他笑着望着我。
“这个自然,这两个月零三天是我记忆中唯一拥有的。”我仰头看着蓝天,寻觅脑海中那片空白。忽然脑袋却犹如要炸裂开一般剧烈的疼痛。
他一把扶住我,然后紧紧抱着我,仿佛生怕我就要消失一般,道:“怎么了,又疼了,说了不要出来吹风的。”
我只觉身子被他抱起,在空中漂浮了一阵,让后又轻轻落了下来。紧接着神庭穴一阵疼痛,我睁开眼睛,四周之物恍惚地扩散开来,然后迅速地重叠在再起,这才看清出原来已经躺在了自己的床上。
他的手轻轻拔出插在我头上的银针,焦急地道:“怎么样了,好些了吗?”
“没事了,已经没事了。”我道,只是头还是有点昏昏沉沉的。
他松了口气。
我隐隐感觉到那只紧紧握住我的手的手心里已经冒出了冷汗。
“为什么?为什么我只要一想以前的事情,头就会如此的疼。”我问道。这一疑问一直缠绕着我。
他沉默了一会,眼睛望向远方,才转头微笑道“你只是病还没有好,等到病好了就没事了。”
他说那话的口气分明有一丝勉强。
“怎么?我好了,你反而不开心了?”
启并不回答我,只是讪讪一笑,转过身去。
我搂住他,靠在他的背上,微笑道:“你放心好了,就算我想起了以前的事情也绝对不会离开你的。我们就在这谷中生活一辈子好吗?”
“那是自然,你想走我也不会答应的,绑你也要绑你回来才行。”他似是半开玩笑地道。
“哦,你舍得吗?”我道。
“我舍不得,才要绑你回来。”他斜嘴,嘴角微扬。“不过我想,我赶你离开你也不会走的。”
“啊?你要不要试下啊。看我走不走。”
“呵。”
我的手被他轻轻拿住,放了下来。他的手是如此冰冷。
他回过头看着我道:“你好好休息吧。我待会再来叫你吃晚饭。”说完便走出了房间。
衣襟微扬,玉带轻飘,永远是那么潇洒翩翩。
留给我心头的却是一个苦涩的背影。
窗外春阳正艳,鸟鸣声声。
而眼泪却无端地涌了出来。
入夜,谷中变得清冷。
黑暗就是一切。
我浸泡在木桶之中,凝视着在风中微微颤动,忽明忽灭的烛火,生怕它要熄灭。
我惧怕黑暗,就如同我惧怕回忆一般。
人的一生如何漫长,对我来说却只有两个月零三天。我是谁?我偶然会这样问自己。也许对于别人这根本不叫问题。
只是这时候我就会告诉自己:我是梦,是启的梦。
我深深地吸了口气,干香的草药味扑鼻。桶中的水是由一百二十味草药熬制而成。而每一种草药都是启亲手在谷中摘取,再用文火熬制两天。
启说其实这药还差了一味,只是那味药实在太难寻觅。我想也许这就是我的记忆迟迟不能恢复的原因吧。
我睁开眼见到第一人,就是启。
是他将我从鬼门关拉了回来。他就像黑暗结束前广漠苍穹中唯一闪亮的那颗星星,看到他就可以去期待天明的一刻。
启似乎很了解我,对我的脾气喜好了如指掌,每当我冲他发火时他依然温柔地望着我,直到我的怒火被他的笑容融化。
他总是对着我微笑,可是当他独自在溪边弹琴时,眼中流露地确是明日难觅的忧郁。
我想我永远无法触摸到他正真的内心。可是我有何必去探究呢?只要他陪在我身边不就是足够了。
初一,十五,三十。是我要泡药澡的日子。
这几天他总是早早为我准备好装满热腾腾药水木桶,可是到了夜里却消失了,往往是要到好几天后才会出现。
他去了哪,做了什么?
我虽然好奇却从不去问,他也决口不提。仿佛已经形成了默契。
今夜,他又出去了。
黑暗之中,留下了我独自一人守着孤灯。
长夜如此难熬。
只希望他能早点回来,因为没有他这谷中也变得没有了生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