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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红妆·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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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垒空梁画壁寒,诸天花雨散幽关。篆香清梵有无间。
蛱蝶乍从帘影度,樱桃半是鸟衔残。此时相对一忘言
【大觉寺】
红妆•残
灯花跳动,烛芯轻爆。
脂香流溢,红罗相映。
不论这是哪里,已然有了它的闺房的模样。
一个待嫁女子成亲前夜溢满甜蜜与喜悦的闺房。
王怜花说的不错,这里一切都是最好的。
外面的天依旧昏暗。
却换了衣裳,坐在窗边。
不是起得太早,而是一夜无眠。
我看得发痴。
菱花镜里,那人黑发如瀑,目光黯淡,苍白的脸上难觅一点血色。
极其不协调的,是那唇与身上的嫁衣。
实在红得太过刺眼。
甚至,可以说是恐怖。
我简直不认得那个人居然就是自己。
手颤抖的握着眉笔,却始终画不下。
无法落下的手,却忽然被人捉住。
王怜花。
什么时候他竟然已经站在了我身后?
一身华贵的精锻红衣,黑发系着镶玉红带。
微笑面庞。
数不尽的风流。
“我来帮你画。”他道。不等我说话,就接过眉笔,手扶住我的脸颊。
笔锋轻触我的眉骨,温柔描绘。
细腻如水。
一丝熟悉的香,淡淡四溢开。
刹那间,还误以为回到了从前,在山谷里他天天给我画眉的日子。
可是瞬间,却又是现实。
我看着他的眼睛,在他的眼睛找寻找那个曾经他。
黑色的眼眸里,之能看到自己的印象,却是与以前完全不同的神情。
嫁衣在身,心爱的人也在眼前。
为什么没有丝毫的喜悦?
笔触忽然停了。
“怎么了?”我问道。他表情的变化,都看在我眼里。
他一下靠坐下来,仿佛是瘫在凳子上,浅浅的目光里有些失落。
“画不好。”他道。
“啪”
笔,从他的手中滑落。
“算了,不画了,不画了,反正也……。”
忍住泪,让它不至于掉下来。
可却还是忍不住,一下推倒了镜子。
“我都不知道我在干什么?”我死死抱着头。“不该是这样的,不应该是这样的?”
“王怜花你混蛋,你凭什么这样?你凭什么可以把我的婚礼当作工具,你凭什么利用它。你说啊,你这样难道很开心,你这样就高兴了?你在折磨我,你在折磨你自己吗?我不要,我不要……你逼我去死吗?”
“我知道,我知道。”
他环住我,竟任由我打骂。
发髻松了。
长发交织在一起,难分难辨。
红衣凌乱,揉做一团。
直到累了,再也打不动,骂动了。
所有的一切换作覆在他胸前的抽泣。
“不要了,不要了,我们回去。好不好?”我哭着道。
“你相信我。我所作的自有我的道理。”他轻声道。“若有以后,都补偿给你。”
这算什么?承诺吗?
相信你?我该相信什么?
“你若杀了沈浪,别再妄想有以后。”我恨道。
“我有那么蠢?让你一辈子恨我?”王怜花笑了起来。
可是为什么还是忐忑?难道是因为他的笑容实在是有一份僵硬。
“今天你就安心地嫁我,无论出了什么事一切都会在我的控制之中。”他微笑道。
“可是,可是……。”该要相信他吗?
“不要可是了,你可看清那上面写的?”他一指桌上的红纸。
我要细看,身边却空了。
一抬头。
红衣摇曳,晨风微送。
他走了。
再去看那纸上,写着的是:“生死契阔,与子成悦,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生死契阔,与子成悦。”
矗着,愣着。
像是痴了,傻了。
亦笑,亦哭。
亦是激动,亦是怀疑。
天上与人间轮番转着,惹心中一翻波澜。
生死?既然可约定生死,又何必执着与那些虚无?
红绢似水,遮了天地。
隔断此岸,引渡彼岸。
当它再打开,便换了世界。
我看着红色间留下的那段空白,走向另外的那一段。
一步一步。
每一步都像是一把剪刀,一段一段剪了过去。
每一步走下去,都是一次心惊。
因为我几乎不知道,我还能走远。
身边是一群陌生的眼神。
自然不会有祝福,因为这根本不是一场婚礼。
他们只是在等着一场精彩的好戏。
重重杀机凝聚成炫目的红,笼罩全场。
手里握着红绸,有点颤抖,可还是死死地抓着。
因为我知道,另外一端也有一双手,一双眼睛。
我们走过的地方,喧哗的人声立刻停止了。
王怜花的目光可触及全场,而我却只能低头,利用那微缝里的微弱视线。
有一种很奇特的感觉,在蔓延。
心跳乱了原有的节奏,掌心冒着汗。
难道我真的成了他的新娘?
难道从此以后便能和他朝夕相伴了?
一切皆虚幻成影,若梦难握。
“一拜天地。”声音如划破天际。
从梦里传到现实。
僵直着,呆立着,不知该如何是好。
过了一刹那,却突然跪倒在地。
伏在地上,久久没有起来。
而眼前已是一片迷蒙。
“夫妻对拜。”
缓缓站起身来。
转身,像是用尽了全部力气。
我控制着身体让它不至于颤抖得太厉害。
真的,就可以这样成定局了吗?
真的,可以吗?
倾斜了身体,膝盖微微弯曲。
却不知道这一刻会发生什么。
一切都逼到了刀尖上。
过去了,便是广阔。可诺过去不………
“嗖”地一声。
从门贯穿堂屋,直到停止在我的身边。
我心一纠,到底还是来了。
震住,一股温热落在我的手上。
颤抖着手,缓缓如了眼帘。
血,是血。
泪,滴了下去,混在那怵目的红里。
又是沉闷的一声,如人重重落地。
无法在忍住,迫不及待地要解开盖头,即使要见到一切比想象中还要恐怖。
一阵劲风,背上居然被人重重点了穴位。
不能再动,只有泪还在不断涌出。
为什么,难道连看都不能让我看到吗?
“王怜花,王怜花。”我无助地叫着。“王怜花……。”
求你,求你不能出事啊………
全场雷动起来,如沸腾了的水。
“哈哈哈。”一阵狂野的笑声。
“新娘子,自己招认了。他哪里是厉副堂主,他本来就是王怜花。”
话音未落,场内一片唏嘘之声。
“王怜花就是灭平云山庄的人,那块玲珑血石就在他身上。”那人道,每个字都让我胆战心惊。
“不仅仅如此,王怜花就是云梦仙的儿子,而另外那块也再他身上。”
全场一下安静下来。
“不是,不是,你胡说。”我什么都看不见,动不能,只能无力的辩解。
“刚才你们听见她叫他什么了吗?哈哈。”
“你是怎么知道的?”另外一个声音。
这正好也是我想知道的。
“他们在屋里的对话我全部听见了。现在这个王怜花受了伤,已经半死不活,任由我们摆布了。”
最怕听到,最怕知道,却总是被正事。
可是,我没看到,却死也不会相信。
王怜花,你说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