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书翁与史 ...
-
睁开眼睛的时候，苏青发现自己躺在在相当熟悉一张床上，不是青州苏少爷那张，也不是蓬莱提供的小宿舍里那种，而是他睡了好几百年，床头全是他故意刻上去的剑痕——为了遮掩当年偷偷摸摸用来记录身高增长的痕迹的。
他明明是在李易那间小破屋里睡过去的，用脚趾头想都能知道会在这里醒过来是苏重碧的手笔。
从床上跳下来之后苏青轻车熟路给自己倒了杯酒，出于对记忆的自信他几乎是闭着眼睛朝嘴里灌，入口之后才发现不对，当场就把喝进去的茶水全喷了出来。
壶里面装的不是酒，而是茶，能把人心肝都苦吐出来的那种茶。只是及时吐出去的一小口而已，他鼻子眉毛眼睛就已经皱成一团，恨不得立马把嘴巴洗干净才好。
苏青一点都觉得苏重碧会喜欢喝这种东西，他怎么会喜欢喝这种东西呢？只能是某个越长越小心眼的家伙故意折腾自己，好看笑话的。
少年在原地定了定，等嘴巴里的苦味散得差不多差不多之后才继续在屋里折腾，确定没有什么大改变之后才稍微安下心，推门走了出去。为了方便办事，他的书房和藏书阁之类的地方距离不是很远，住的屋子却在山峰的最上面。峰头是他师父当时削出来的，等他有也能轻轻松松用剑气削平锋头的时候，岛上只剩下他和师兄两个人了，为了留个念想，也就没有特地换住的地方。
他小时候其实是更喜欢后山瀑布那边的。
外面空荡荡只有一棵老松，松下一块爬满裂痕，痕中生苔的大石，苏青过去的时候苏重碧就站在那棵老松下面，山顶风大，他身上袍袖全部飘鼓起来，更显得整个人清瘦消减。
他没有回头，苏青也没有停下来脚步，直到与他站在一道，并肩而立。
朝下看是萦绕在山间若云龙般的雾气和夹杂在青翠间若隐若现的建筑，从这个角度可以清晰将蓬莱的主体收入眼底，山下再远一些是那片枯树林，更远是养着草药异兽的后山。苏青也学着他的样子看了一会，还是没有想出来苏重碧到底在思考着些什么。他打了个哈欠，主动开口打破沉默，“知道吗？刚刚我在想是不是要把你推下去。”
他没有提那壶苦茶，“这点高度你肯定死不了，但是看你下去我肯定解气。”
苏重碧瞥了他一眼，警告道：“你可以试试。”
“我都说出来了，难道还会这么傻去试吗？”苏青耸了耸肩，“不知道怎么回事，我怎么看怎么想都觉得你很别扭，看你很不爽。”他丝毫没有遮掩的意思，语气坦然极了，“正事上我不会因为这个故意和你过不去，轻重缓急这个不用你说，但其它方面我肯定不会这么容易就听你的。”
“啰嗦。”苏重碧懒得理他，“你就是要说这个才过来的？”
苏青嘿嘿一笑，在这瞬间小退了一步，而后侧身，手肘猛地朝苏重碧后腰处撞去，“不，其实我还是想让你下去！”
那茶的味道简直记忆犹新，不做点什么可太说不过去了。
苏重碧不闪不避硬吃了他这么一下，苏青那点力气在他面前就和挠痒痒差不多。青年眼皮子抬了抬，话里分明是送客的意思，“闹够了？”
“没闹够。”苏青回答的理直气壮，“不过你等会要和我下山见书翁，我现在请不动他。”
书翁是管理藏书阁的人物，不是人类，而是一本书的书灵，从有蓬莱开始他就存在了，是真正化石级别的人物，就算是苏青在他面前也要保持恭敬。
书翁没有什么修为，但只要那本书还在，那他就是不死的，所以这个老头对他的本体珍惜得很，除了自己之外谁也没有机会见。
书翁的本体就是九州史，和藏书阁供人阅览的版本不同，真真正正毫无遮掩毫无删减的九州史。
“不去。”苏重碧直接拒绝他，“我要练剑。”
“你的意见不在我考虑范围内。”苏青用他说过的话呛他，过了把嘴瘾之后才说正事，“之前你看过九州史吗？就是书翁本体那本。”
“你要看九州史？”苏重碧挑眉，有些讶异道，“师父早年都说过。”
苏青咂了下嘴，“知道和我要看也不冲突啊，我不懂阵法也知道现在的阵法流派里阵眼和阵基根本就没啥关系，找再多书也未必有线索，不如看看九州史上面怎么说——如果这上面都没有，估计就是我们猜错了。”
他当然不会忘记拉苏重碧下水，“要真是这样也没法，那就只好去九州大阵那边看看了。”
“可。”苏重碧思索片刻，点了点头。
“你之前没想到这个？”苏青问他。
苏重碧盯了他一会儿，直到苏青有些浑身不自在才开口，“书翁死了。”
“不可能。”苏青眼皮子一跳，下意识反驳，“老头子那么谨慎，肯定不会把自己本体放在藏书阁，就算藏书阁烧了他也不会有事。”
“嗯。”苏重碧没有否认他的猜测，“是这样，可死了就是死了。”
青年态度过于平淡，于是苏青心里莫名其妙窝了一团火，“何时死的，怎么死的？你不查？”
一连三个问题，苏重碧没有回答哪怕其中任何一个，只是甩出晓山青，自己跳过去之后让他站上来。明明只隔着一点山崖缝，苏青却觉得自己和苏重碧之间好像有什么天堑一样。他被对方过于平淡的态度气得浑身发冷，甚至觉得自己是傻了才会指望对方会好好合作。
不问不说，问了也不一定说，鬼知道他心里面到底想的是什么。
“我费心费力找方法解决，你却什么也不说，遮遮掩掩的，这公平吗？”少年站在原地质问他，不肯挪动半步。
他的模样瞧着倔强极了，看起来可怜又可爱，可是和苏重碧没有关系，他只平静地催促了一遍，又命令道：“上来。”
“苏重碧我......！”苏青忍不住嘴里喷脏，他直接被等到不耐烦的苏重碧直接拎到了剑上，开口就呛了一嘴风，差点连肺都给咳出来，“你......咳咳，我......”
“不要废话。”苏重碧只说了这么一句。
苏青想和他拆伙，可是没法拆，苏重碧肯带他就不错了，哪里还轮得到他嫌这嫌那。苏青眼光里的怨意能将苏重碧后背烧出两个窟窿，可青年甚至连头都没有回一下，“怨我？”
“哪能怨你呢。”苏青语气酸溜溜，“我怨你你不得把我从剑上丢下去啊，我哪敢呢。”
苏重碧眼皮子都懒得抬一下，半点也不配合他：“我可以现在就丢。”
苏青才不理他，他现在打不过苏重碧，也就嘴皮子利索点。这种另类胜利法自然是能占多少便宜就占多少便宜。
“好狠心哦，怎么说我现在也是你徒弟，有这么对徒弟的师父吗。”他假惺惺嘤了几声，差点没把自己恶心到，“师父父你不会这样对我吧？对吧。”
伤人一千自损八百就是这种情况，苏青面无表情搓着自己身上的鸡皮疙瘩，意外有些期待苏重碧的反应。他听见身前青年冷冷笑了一声，音色低沉。然后晓山青剑身一个翻转，又甩了好几下，自己就被这样甩下剑。
......你大爷的苏重碧！
耳畔风声啸过，苏青难受极了，他用法术尽量让自己轻些轻些再轻些，恨不得变成一根羽毛。
就他现在这样的小身板，直接下去不摔成泥都算好的。就算他拨撩了也不能这样啊！说丢就丢，苏重碧真的有病。
好在晓山青又追了上来，直接刺穿了他背上的衣服，他才没有直接下去。
苏青整个人都挂在剑上面，他发了好半天的呆，一时竟然分不出到底是直接摔下去好还是被挂着丢面子好。
“那个后辈以为你是我儿子。”还没等少年开口，苏重碧就丢了个足以把他炸懵的消息，“你睡他屋里的那个。”
“......我哪有你这样毫无人性的爹！”苏清咬牙切齿，简直想把李易的脑袋撬开看看里面到底装了什么。
“我也不会有半点不成器的儿子。”苏重碧回敬他，顿了顿后又继续说道，“但我现在确实是你师父，一日为师，终身为父。”
“师父教训徒弟，天经地义。”
苏青下意识骂了个草字，后续的话还没出口就自觉收了声。
晓山青是天底下最锋利的剑，就他那身衣服能在剑上挂着全靠苏重碧的小法术。只是骂了一个字他就听见衣帛撕裂的声音，再多说几句说不准他又要被折腾一次，只能窝在心里默默地骂。
有气但不能撒——苏重碧这个小心眼的记仇鬼指不定什么时候就报复一下，多折腾几次根本受不住。
苏重碧知道少年好面子，威胁起来也字字戳心，“再听见你骂人，我就把你扒光绑在剑上面，让全天下都知道苏重碧有这样一个徒弟。”
苏青：......（脏话）
作者有话说
第28章 书翁与史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