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猜测 ...
-
书翁是个脾气不太好爱睡觉的老头，在一堆典籍里找到他的时候，小老头眉毛鼻子上全是灰尘，打扮也邋邋遢遢的，一副根本没有睡醒的模样。
苏青站在苏重碧身后，有些嫌弃他这个样子。
他年少时在藏书阁闹过，书翁没有武力值不能把他怎么样，就是小心眼地在他所有要看的书里面放了虫，还搞了翻页就会喷墨的小法术，弄得他那段时间的脸色就没白过，被师兄嘲笑了很久。
“嘿呀，你徒弟？”书翁大咧咧打量他，“瞧着挺碍眼的啊，和你小时候很像。”
苏青脸黑了。有这么说人的吗！
“还行。”苏重碧点点头，开门见山道：“我要看九州史。”
书翁怪叫起来，“你看九州史找老头子干什么，外面那么多个版本不会自己找吗，老头子还要睡觉！”
苏青见不得他装蒜，也急于证明猜测，忍不住拆穿道： “不是外面的，就是你自己那本，不然特地找你干嘛！”
“呦，你这徒弟知道的还挺多。”书翁依旧是那副神色，“长志气了啊苏二，这事都能说。”
他上面有个师兄洛知，所以是苏二。书翁上次这么喊他之后，他很久没能踏进过藏书阁。
某种程度上来说，这是小老头真正生气的表现。
心急了，以至于他一时忘了现在的身份。
让苏青意外的是苏重碧居然主动出言袒护他，定定看着书翁道：“我的徒弟，以后也只有这一个，但说无妨。”
“算了，你们娃娃的事情和老头子又有什么关系。”书翁摆摆手，有些颓然道，“你也算长进不少，知道自己在干什么，老头子我就不多说了。”
“多嘴问一句，该知道的你都知道了，还要看九州史干什么？”
“看阵。”苏重碧声音不大，却极有分量。
“好端端的你……”书翁不说话了，“算了，也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跟我来。”
老人从书堆中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领着他们走过一排又一排的书架，绕过一间又一间贮藏者竹简玉简的书室，停在了一堵墙面前。
墙上有图，绘着九州山水，上书山河二字，笔锋肆意，酣畅淋漓，笔迹与镇石上刻着的蓬莱同出一源。
书翁推开墙道：“进来吧。”
在今天之前，苏青从来不知道原来藏书阁内还有这样的玄机，他跟在苏重碧后面走进去，屋内漆黑，唯一的光源便是正中心那本大书。
书页陈旧，书面斑驳脱落，连书名都已模糊不清。
“下手轻点。”书翁说，“老头子一把老骨头，经不起碰。”
苏青下意识屏住了呼吸。
“怎么，傻眼了？”书翁瞥着他，“毛头小子没见过大风浪，正常。”
小老头张口就气人。
看在他活了那么久的份上，苏青决定不和他计较，扭过头不准备搭理。可是他不搭理不代表书翁不会继续说。
“少年人哟。”老人又啧啧了好几声，“不知道天多高地多厚，撞了南墙头破血流也不回头，和你师父一个样的。”
“也没说少年人不好，少年人嘛，就要有是天底下所有的好事情啊，就是天塌下来也有你师父这样的担着，你呢，一路看着莺飞草长春暖花开，就这样朝前闯就好。”
苏青闻言朝书翁看去，就看见老人笑得意味深长，难得有几分所谓前辈的样子，“其余的事情，就等担子到你身上再说吧。”
老人指了指另一边深皱着眉的苏重碧，“你师父不容易是真，可难得你们师徒都是很好的天分很好的资质，你莫学他钻死胡同。”
苏青还是第一次作为外人听到书翁对自己的评价，不免有些复杂。他闷闷说不出话，然后被书翁朝背上猛拍了个巴掌。
“难受啥，这不是有你师父嘛，你有他护着，想胡来就胡来，有什么好畏缩的？不要看他现在这样，也是胡来长大的，哪来的立场管你。”
他根本不掩饰自己朝苏重碧那边的白眼，吹胡子瞪眼相当不满，“没长歪到老头子以为的一边，反而歪到另一边去了，也不知道怎么想的。”
剑法大成之后他其实很久没有找过书翁。
这位前辈从他单方面来说其实不太熟。
可是他确实密切关注自己的成长，像个长辈那样担心这担心那。
他确实是被整个蓬莱护在手心里长大的，在他自己都不知道的时候。
苏青沉默，忍不住去看正在翻书的苏重碧。
那里站着的是他自己，变化到他差点没认出来，也不愿意去承认的他自己。
他知道书翁其实很关心他吗？还是说正因为知道，所以之前才会避而不谈？
“谢谢前辈。”苏青抿了抿嘴，听见自己的声音，“你刚刚说的我都知道，但是我也没准备让他一个人担着担子。”
他就是苏重碧，苏重碧就是他，不管是出于责任还是私心，他都没法看着苏重碧一个人的。
“天塌下来我和他一道扛着，不然怎么说是师徒呢？”
他没注意正在翻书的青年手抖了一下，眼里划过许多复杂。
“你小子挺会说话啊。”书翁愣了一下，然后才咂嘴，“要是你师父当时有你一半会说话就不会被我教训了，好得很好得很。”
“前辈哪里的话。”苏青一声前辈喊得真心实意，“您教训我师父是应该……”
他不敢继续朝下说了，因为苏重碧刀子一样的眼神扎了过来，只好冲书翁眨了眨眼睛。
书翁也会意，小老头也异常顽皮地做出相同的动作，而后哈哈大笑。
“不说了不说了，老了就是喜欢瞎想一些东西，你们找到没？找到了小老头继续去睡了。”
苏重碧朝他作了一揖，“已经找到，我们就不打扰了。”
“前辈下次见，我还来找你。”苏青冲他挥手。
“……谢谢您。”他听见苏重碧小声说了这几个字，也不知道书翁听见没。
话是说给两个人听的，老人希望小的那个能更好些，大的那个能更开心一点。
书是不会看人的，只是活得久了，形形色色的人都遇见过了，才忍不住想要开口讲几句。
好歹也算他看着长大的。
“谢什么谢，老头我一把年纪经不起折腾。”书翁听见了。
小老头转过身，“走吧走吧，真想谢就就看着点，别让你家小崽子和你小时候一样故意跑来气我。”
被叫做小崽子的苏青信誓旦旦：“我保证不会。”
就算他想，也不好意思胡闹了啊。
出了藏书阁之后才问收获，从方才起苏重碧就一直沉默，苏青难得没有打扰他。
看在书翁的面子上，他决定暂时和苏重碧和解，后续再看苏重碧表现要不要继续。
怎么说苏重碧也是他自己……弄成孤身一人惨兮兮的模样他肯定心疼啊。
“有的，阵眼破后阵基自破。”苏重碧声音带着哑意。
“我错了。”他说，“不是镇石先碎，是阵眼与石一同崩毁。”
“谁都有失误的时候嘛。”苏青出言安慰，难得没有怼他，“现在不是知道了？我们去阵眼那边守株待兔就行。”
苏重碧摇头，“但还有一事说不通，我确实亲眼看到扬州之阵崩坏，而那时海石已经碎掉了。”
“当真亲眼所见？”
“绝无虚假。”
“可《九州史》上记载的也不可能是错的呀，有没有可能是有人用了幻术遮掩？以假乱真？”苏青沉吟，“不过这样一来蓬莱海石也没法解释……”
按照九州的方位来看，扬州那边的阵眼是和蓬莱联系起来的，也不存在说是炸了昆仑那边的可能。
“或者是因为海石已经崩碎了，所以扬州那边再坏一个阵眼也没有关系？”
苏重碧没有贸然回答，他皱着眉，似乎在犹豫什么，过了好半天才缓缓开口道：“有待商榷，你先同我去海石处查探。”
阵基阵眼相互作用，他想到了另一种可能。
要是先碎的不是阵眼而是阵基呢？要是当初先被破坏的那处大阵只是用来调虎离山的诱饵呢？
如果是这样，那么他会亲眼扬州大阵破坏也就可以说通了。毕竟破坏一处阵基可比费尽心思毁掉阵眼要简单。
并且比起苏青推测的情况，这种可能性还要更大一些。
只是有这样的猜测苏重碧贸然出口，哪怕旁边站着的就是他自己。
苏重碧谁也不相信，包括他自己。
“先去巡查一下，然后再出蓬莱解决大阵的事情。”他异常冷静地嘱咐苏青，“你跟我一起出岛，这件事情不能让第三个人知道。”
他先前只是怀疑，现在则是确定蓬莱有人混进来了。
“等回到蓬莱之后，再把出岛的消息放出去。”
苏青扬了扬眉，自然也反应过来他想要干什么。
“你有点坏。”少年如此笑道，眼神一闪一闪的。“肚子里冒黑水，也不知道哪个倒霉鬼要撞上来。”
苏重碧不做答，只是上前开路，过好一会儿才接话道：“比如你？”
自己送上去主动暴露身份的苏青：……
“……我和你没法好好说话。”他嘟囔，“还能不能好好相处啦。”
作者有话说
第29章 猜测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