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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 5 章 ...

  •   “李老四,去摸摸那个叫花照的丫鬟的底,别让小三少爷知道。”大夫人探头,招过身旁一皮包骨头的中年汉子,低声耳语。

      李老四四处张望了下,点头跑了开去。

      宁府大队人马浩浩荡荡朝着太已山前进。

      约莫走了几个时辰,马车徐徐到了山脚下,一众人又弃了车步行。直至晌午时分,总算是爬到了太已山顶。

      这会,几个当家男主并一群家眷正在观峰亭里小坐休憩。随行张妈妈从食盒里取了几碟精致糕点摆到石桌上。

      “妈妈,今年可准备了梅花糕?”宁乐芙脆生生地问了一句。

      “有有有,太太知道七小姐去年没吃着,老早就派人去守在麒宝轩门口,等那最新鲜的一笼。这不,还有韩复兴的鸡鸭胗、拼盘鸭三宝,富春茶社的桂花糖芋苗,陈三铺子的芋膏,这边还有家里大厨房做的四凉四热,两个卤拼,还带了去年新酿的菊花酒。”张妈妈把点心碟子一样样摆好,又置上筷架酒杯,这才请了诸位主子沿席而坐。众人你一块我一块地分食着,一面欣赏山顶旖旎风光,一面又起了性子,击鼓为号,赋诗联句,耍了好大半天。

      吃毕,老爷们邀约着去到一旁商谈府中大事,亭子里留下几个女眷并着府里未出嫁的姑娘们唧唧喳喳地闲聊。

      “老三如今也有二十了,俗话说,男大当婚,女大当嫁。宁府老大,老二也是早早嫁了人。普通人家的长子到了这个年纪,早都儿女绕膝了,老三长年在外奔波,如今江湖上已是赫赫有名,按说,业也立了,是该轮到成家的时候了,大姐也该尽早打算打算。莫要让孝顺的老三哑巴吃黄莲,有苦不能言啊。”说话的是宁府二老爷的夫人,宁越燃和宁乐芙生母.家里她与大夫人最是要好,这番话说来一则是为了逗趣,二则也是得真心关怀宁南火。

      三夫人听了,也是连声赞同,曲着指头细细算起门当户对的婚配小姐来。

      正巧宁南火和宁越燃两兄弟自远处结伴而来,一听竟扯到自己身上来了,正待开口回话,被一旁的七小姐宁乐芙抢了先。“三哥,我娘这话可说得没错。你都一把年纪了还不赶紧给我找个嫂子,是想打一辈子光棍么?我可告诉你,你要真是这样,不说大伯娘,我就第一个不同意。我们下面几个小的,还眼巴巴地等着未来嫂子多疼我两年呢。”

      宁南火一肚子话被小妮子抢白过后气得全部忘到脑后,当即脸上装出凶巴巴的样子作势就要教训。“小东西,毛还没长齐呢,就编排起你三哥来了。”

      宁乐芙见状,吓得直往大夫人怀里躲。“大伯娘,三哥欺负我。”

      大夫人笑呵呵的,双手护住小七。斥向自家儿子。“这么大人了,还欺负自家小妹妹。看把芙儿给吓的。”

      宁南火看着洋洋得意的宁乐芙,哭笑不得。“哪有这样偏心的娘,分明是小七欺负我来着。”

      “胡说!我就看到你欺负她了。小七说得哪点错了,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你都这么大的人了,早该娶妻生子了却娘的心愿。连小七都懂的事,你却不懂。真是气死为娘了。”

      “老三哪里懂得作父母的心呐。”三夫人说。

      “是啊,三哥。这次我也不帮你,帮大伯娘了。”宁越燃也笑嘻嘻地凑过来落井下石。

      宁南火不怒反笑,环视一圈后,叹口气,摊开手掌说道:“罢了,我一个人说不过你们这许多张嘴。”说完也不多呆,转身抬腿便走。

      “哎呀,三哥害羞了。”身后是宁乐芙的调笑。

      他一走,大夫人倒叹了一声。二夫人见此情景,拍着大夫人的手,安慰道:“老三的婚事,姐姐也不必太过操心了。这孩子从小最有主见,这会满口的不愿意,到时候姐姐你出面做主,他哪还有不答应的。等见了人家小姐标致,只怕是回心转意还来不及呢。姐姐从现在起,多安排老三与别家的千金们见见面,兴许就成了。”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大夫人也觉得这主意不错,当即笑逐言开,对着二夫人道:“还是二弟妹有心。我这儿子啊,最是孝道。若真如你所言,便是极好了。”

      一群人正说笑着,家丁前来回报:“大夫人,二夫人,三夫人,六少爷,七小姐。大老爷说,天色不早了,赶紧去完太已寺上香便可府了。”

      众人一听,赶忙收拾了起身前去太已寺。

      傍晚时分,合府大小回到宁宅。进了家门,下人们便各自散开忙活去了,几个当家的也是疲惫不堪,早早回了自家院子休息。这个时节的风最是萧索,割在脸上隐隐生疼。宁南火本想约了六弟去远花楼听晚晴唱曲,此时也觉颇感疲惫,一时间游玩之心少了大半,裹紧了身上衣物转身回自己小院.推了房门进去,只见里面大小事物被收拾得井井有条,昨夜的迤俪风情一扫而空,仿佛从未出现过。

      满室的窗户被吹得劈啪乱响,宁南火嫌烦,起身过去一扇一扇拴牢,方才安静了下来。玩了一整天,这时他只觉身上乏得紧,躺回床上,双手枕着头,修长的两条腿交叠着伸在外面,靠在整齐的被褥上闭目养神。身下的被褥传来淡淡幽香,是昨夜那人的味道。宁南火倚着床,静静出神。门扉被轻轻扣响。

      嗒,嗒,嗒。门外人细弱微婉地敲了三下,仿佛透着无尽徘徊犹豫。

      “进来。”宁南火躺没动,懒洋洋地开口。

      门被小心推开,进来的人是花照。“三少爷...”在宁南火鹰隼一样锐利的注视下,花照语未休口脸先红,双手脱着食盘站在门口,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好容易憋足了劲,这才挣扎着将演练了好几遍的话说出口。“这是先前……您要的烧酒,奴婢给您送来了。”

      宁南火目不转睛地看着她,从脚,到随着呼吸一起一伏的衣襟,再到她深埋在胸前的头,他忽然就皱了眉。

      “你怕我?”他的声线很好听,哑哑的,带着一丝粗砺。好象塞北漫天的狂沙,却又掺了几分难以琢磨的暧昧。

      花照一听,情不自禁地打了个寒战。摇摇头,依然低眉顺眼地站着。

      “怎么不说话?”宁南火直了起身,下床走到她面前,高大的身形在花照面前投下一片宽广的阴影,咫尺距离,近得几乎可以闻到彼此身上的体味。

      花照越来越恐慌,一想起昨夜自己和这个男人几乎纠缠了一整夜,她浑身抑制不住地哆嗦,快连站都站不稳了。“奴婢不敢奴婢不敢,请三少爷息怒。”

      “哦?”那个男人眼里闪烁着恶毒的笑意,一只手在花照身上不怀好意地游走,翻腾,激起花照一层一层的鸡皮疙瘩。他看上去很是享受,慢条斯理,一点也不急的样子。“你倒机灵。说吧,哪里惹怒了本少爷,倘若说得对,倒可饶你不罚。”

      再也站不住了,花照“扑通”一声跪到地上。

      “奴婢……不该大半夜不睡觉坐在院子里,不该谎称弄丢了两只香囊,让三少爷在老爷夫人面前撒谎,更不该,更不该……”

      “更不该什么?继续说啊。”对面那个男子嘴角噙着一丝笑,只是气势有些咄咄逼人。他冷笑一声。“怎么,说不下去了?要不要我帮你说下去?你身为一个下人,更不该不顾身份,以下犯上勾引宁家三公子,干出这等伤风败俗,不知廉耻的事!”他霸道地逼近,几乎贴着她苍白的脸,他的嘴角勾起,黑百分明的眸子里,毫不遮掩地泄露出对她的轻蔑。“如果我把这事抖出去,你猜猜看,宁家会用什么方法处置一个淫dang的下jian丫头?是乱棍打死还是卖去妓院呢。哟,我倒忘了,你本就是勾栏院出身,倒是正好干回老本行了。”

      话落,花照脸上仅剩的一分血色消退全无,面前这个风度翩翩的男子在无声微笑,她怎么也无法相信,这个恶魔会是昨晚温柔拥抱他的体贴男子。甚至在早上,她还迷迷糊糊怀着一丁点期待。
      她真是疯了,才会对这个人有幻想。

      “当然,你尽可以去告诉老爷夫人,说我一时醉酒收用了你。”宁南火的笑容更大。

      “三少爷请放心,奴婢生是少爷的人,死是少爷个鬼。没有少爷同意,这事不会有第三个人知道。”花照紧咬银牙,面无人色。

      宁南火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怎么?不知廉耻地爬了爷的床,现在来冒充贞洁烈女了?花照,你使的好手段。”还是那样低沉磁性的嗓音。听在花照耳里,却已如冤鬼锁命一般。心里“咯噔”一下。

      “奴婢不敢,奴婢是三少爷的人,少爷让我生就生,让我死就死,不敢有半点埋怨。”花照听见自己的嘴里麻木地说出这句话。

      宁南火俯瞰着跪倒在脚边的小丫鬟,秀气的眉眼邪气十足地眯在一起,细长的手指划过她嫩白细腻的小脸,然后从衣囊里取出一袋粉末,细致地抖进花照手捧的酒瓶里。“把它喝了。”

      澄澈的酒变成了浊白,些许白沫兀自浮在上面,一点一点地打着旋。而他端着盛满毒酒的酒瓶,说话的神气,也好象只是单纯在劝酒。“喝了它,我便把你当作我的心腹。”

      花照颤颤巍巍,伸出两只红肿的小手,斟酌片刻后,颤抖地拿起那斟满厄运与恐惧的酒瓶。罢罢罢,身既为奴,何顾区区?

      她喉头“咕隆”一声,毒酒饮尽。粉红的唇边,残留几滴琼浆。

      宁南火随意地坐着,只手托腮,邪佞而美丽。“你知道我在酒里放了什么么?”他面无表情,看她的眼神如同看一条狗。

      他带着玩味的口气。“是止血补气之药。”

      花照眼睛一亮。

      “给我药的人说,这种药,可以在人命玄一线的时候护住心脉,即使被一刀捅破了肚子,只要还有一口气,便保你不死。”宁南火坐在紫檀木的圆木凳上,如同一个翩翩公子应有的礼数,敛神屏气,态度温和。可是从他嘴里吐出的话,却句句让人胆裂心惧。“凡是我的人,都会由我刺上标记,你既然喝了我的药酒,那我就给你一次机会,让你替我办事。”

      花照瘦弱的身子在颤抖,她跪在地上,深深地磕了个头。“奴婢谢过公子。”

      “很好。”宁南火满意地抿了口酒。“转过身去。”

      他粗暴地把花照按在墙上,紧紧扣住她柔弱无骨的小手。花照只觉手骨疼痛难忍,像似快被捏碎般,忍不住低呼一声。衣服被利刃划破,烛光在她光洁的背上凝聚出一条悦动的线。刀口青光一闪,晃花她的眼。

      是把削金断玉的好刀。刻花复杂的刀柄上,还端端缀着一个字-----南。

      花照转头,看着宁南火举着刀,一点一点朝自己雪白粉嫩的身子刺来。

      “扑呲”,刀插进了她的肉。那种撕心裂肺的疼痛,一瞬间集中于她的。撕心裂肺,肝肠寸断。
      冰冷的刀刃在她的肉里来回搅拌,抽拉她全身的经脉跟着一起抽搐,血发疯一样地往外淌。一下,两下,三下,四下......锐利的刀刃不断切割着身体,仿佛永无止息。而那个双手沾满血腥的屠夫,即使是在用刀子捅进别人身体的这一刻,仍然俊美得,如同神祉一般,青丝如洗,秀目朦胧,浑身散发着一种截然矛盾的柔情。

      花照的头垂着,彻底昏迷过去。

      花照被家丁拉回床上躺下,刚刚有所好转的身子经此一番像是被抽掉了浑身的精气神,只是软软地坐不起来。翠儿在一旁服侍她喝下点凉水,又推拿了半日,才稍微能直起腰。

      “花照,你何苦惹恼三少爷呢?”翠儿怜惜地叹息,心疼地帮花照擦拭身上密密麻麻的伤口。花照勉强睁开眼睛,握住翠儿的手轻轻摇头,示意自己没事。她紧紧按住缠着纱布的左侧肩头,那个地方在几个时辰前,被龙飞凤舞地刻了一个“南”字。

      殷红的字,雪白的肤。在那如帛如绢的肌底上,落下的字,如同朱砂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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