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吾生，尔才准爱》摸鱼成精

18、第十七章:桃吟雅言轩(一)

　　交神殿，传说中的天界圣域，神王之所，圣洁之颠。
　　其实也不过如此，我一点都不喜欢。

　　莺为交神御临仙师，又有芮帝赐号他为：泉奉御临仙师。我一直在琢磨着这个芮帝打的是个什么主意，这两位关系如此密切，还有那种丑闻传出，居然不但不避嫌反而还越走越亲近，而且这个仙师的地位应该不低，恐怕都要赶超交神五骑。莺他掌控的是又是文臣派，与琉薷仕槐的力量则正好相对。
　　他在交神殿有一座专门供他居住的府邸，且距离芮帝的宫殿十分近，这让我忍不住又多瞥了莺两眼，眼神里故意带着些许暧昧。
　　交神殿的府邸并不比泽薇府差，但却少了几分泽薇府的精雅秀致，多了几分磅礴大气，恢宏楼宇，广厦入云。好再苑前有座桃花苑，题名‘桃吟雅阁’，是比较得我心意的地方。
　　第一日入交神殿这晚，我正伺候莺就寝，临睡前为他疏发那时，他手搭在两侧茶几，长指在桌面上一扣一扣，突然提话道：“今日你可是还想寝于我房中？”
　　我手上的工作未停：“那是自然，主子不会是开始嫌弃兰荞了吧？”
　　“我怎么敢。”他闲闲道，我刚想着他这又是什么意思，他又补了句：“只是怕你早已意不在阿弃，往后就弄假成真，真就做了我惜眉莺的同枕人。”
　　我手狠狠一抓，揪住他的头发以此来泄愤。他并未喊痛，只是稍微颤动了一下，然后用一种听不出喜怒的语气问道：“怎么今日这么不小心，平时你可不是如此粗心的丫头。”
　　我紧揪着不放手，想象着如果在他的漂亮的脑袋上开个洞是什么样，待到想到他一副鲜血淋漓求我饶恕的模样，才终于缓缓松开，走到他面前，福身道：“主子恕罪，兰荞笨手笨脚，本来就不是能伺候好主子的料。”
　　他起先未言，却突然自袖中变出两把红豆，还未等我看清，他已将那些红豆撒出去，滚得满地都是。
　　我刚想他怎么突然养成了一个乱撒东西的习惯，他却说道：“去把那些红豆捡起来，捡完后记得在破晓时之前煮一碗红豆粥给我。总共有三百颗，一颗都不准少。”
　　我气的咬牙切齿，恨不得他立刻就散魂了省的来继续折磨我。却还是不得不委下身，一颗一颗去捡红豆，刚想拿个什么东西盛起来，他却又补充一句：“捡到的红豆不准用器皿盛放，只准你握在手心里。你可要小心，那可是很容易掉出来的。别妄想着偷懒，我什么都知道。”
　　他惜眉莺哪里是仙，分明是恶魔！居然想了这么个招来害我，三百颗红豆，不准用器皿盛，一颗不能少，还得在破晓之前捡完为他熬粥。惜眉莺，你怎么不直接叫我去死呢？
　　就这样，他拉着帘子睡他的大头觉，我则可怜兮兮地跪在地上认命地去捡那些满屋子乱跑的该死红豆。他说的没错，那红豆握在手心里尤其容易掉出来，几次让我前功尽弃。傻乎乎地捡了半天，我才突然惊醒到，他刚才是用两手握豆的，既然如此，我又如何能在两手都握红豆的情况下捡豆，这分明是不可能的任务！
　　好你个惜眉莺，不就是故意扯了你几根头发么，犯得着如此害我？我咒你今晚睡觉头发掉光，明天起床就成秃头，看你还怎么配那个‘第一美人’的名头！
　　可红豆粥还是要煮的，我溜进厨房，好容易才找到一筐红豆，数出三百粒为他熬粥。

　　三百粒红豆粥，这可就是一大碗。待到破晓时他起床，我疲惫不堪地端着粥进房，半跪在他面前：“主子，您要的粥。”
　　他扫了一眼：“这不是我的红豆，你难道捡了一晚上都没捡起来？”
　　我不服气：“主子您最大，您即便有错的，兰荞也只能说您对。可那红豆根本就不可能捡起来，兰荞实在不愿意耗费时间在这等无聊事上头。”
　　他扬手，那些落地红豆便一颗颗飞回他的一只掌心，整齐地堆成一堆。
　　“只要有心，便没有做不到。兰荞，从来都是如此，只是不想去做而已。”
　　我撇嘴，这话说的真轻巧，你功力高，我一宿寐能有什么办法。
　　他突然抓过我的一只手，握着红豆的那只手微微松开，将红豆细细洒下，打在我的掌心上，又速速滑落在地。
　　“红豆生南国，春来发几枝；愿君多采撷，此物最相思。兰荞，这红豆的意思，你也是明白了？”
　　又开始和我拽文了，这人界的诗词歌赋，我哪里懂得那么多。“恕兰荞愚昧，不懂。”
　　他将那红豆再次撒完，又接过我的粥，开始小口小口地喝着。我敢怒不敢言，只好立在他旁边看他慢条斯理地喝粥，那种温吞动作，让我恨不得直接对着他的嘴帮他灌下去。
　　他终于吃完了这顿乏味的早餐，细细净了嘴，才又站起来，让我伺候他穿衣。
　　他临走前趁我小小雀跃之际突然一个冷水泼下来：“我有要务处理，你自己一人呆在交神殿，千万莫乱跑。”
　　我心不在焉地答应了声，刚想着等会要去哪儿逛逛，他又是一下子看出了我的心思：“你若不想被芮帝捉了去，就最好给我乖乖地呆着。别忘了，你的命还握在我手里。”
　　我嘎嘣一声，几乎气得咬掉自己的牙齿，这才回道：“是，主，子！”

　　当然，我封兰荞从来不是个听话的丫头。他若是好声好气和我讲，我说不定还会大发慈悲地认真听听，可就他早上那种态度，就休怪我翻脸了。
　　桃吟雅阁果然是个好地方，多少雅景可供我赏玩，正好借由这桃花让我出出连日以来所受的恶气。我随手折过一只桃花枝，抓在手里细细观察花瓣。刚看得入神，便听见前方不远处有个声音传来。
　　“花无死物，皆有感情；折枝伤木，残花碎叶，可怜可怜。”
　　我差点没背过气去，这声音……分明就是琉薷仕槐啊！
　　我唰地竖起桃枝挡在脸前，心中默念：你没看到我，你没看到我，都是幻觉，一切皆是幻觉！
　　“你做什么呢？”他突然伸手将我的桃枝移开，含笑望着我的脸。我苦不堪言，当场跪地拜倒：“菁骑大人饶命啊！贱婢私自折花，自知罪无可赦，望菁骑大人网开一面，饶了贱婢吧！”
　　琉薷仕槐今日如同中了邪一般，笑容始终挂脸上，我不禁怀疑，难道芮帝私下里传位给你了？
　　“何必在我面前如此紧张，放松些，我不会因这点小事就责怪你的。”他居然伸手主动将我扶起来，还为我派去了膝上沾染的灰尘。我寒噤不断，他真的出问题了，这种架势，看来我今日是在劫难逃了！
　　壮着胆子，反正横竖都是一死。“琉薷仕槐，你……你怎么突然……突然……”
　　他略微挑眉，细长的眼睛里全是水一样的温柔。
　　我怎么以前一直没发现，原来这个家伙只要不摆着个臭脸，长得还是挺好看的。
　　“琉薷和我提过你，你一定就是兰荞了。”果然转性了连声音都是柔和许多。
　　“琉薷？”我诧异地说：“你是说琉薷仕槐？还是哪个琉薷？”
　　他浅笑：“你说的琉薷仕槐其实名为琉薷，而我才叫仕槐。”
　　我开始觉得自己真是个蠢笨的宿寐了，“您说什么……我听不懂。”
　　仕槐只是拉着我的手，牵我到一块巨石上坐下，“我们本是同享一个仙灵体的精韵元神，却在千年前因一次交战而元神分裂，差点散魂。后听说只有用法将精韵元神分成两份，才能确保灵魂重返仙灵体，这才会被划成两个仙人，一个叫琉薷，另一个则就是仕槐。”
　　我懂了，原来那个一直绷着脸凶巴巴的是琉薷；而这个笑脸迎人温和可亲的就是仕槐。真是不公平呀，为什么我先认识的不是这个好的，而是那个坏的？
　　我很是好奇：“你们怎么会受伤的？琉薷仕槐，不是，是琉薷，他不是很强的么？”
　　他嘴角掠过一丝苦笑，“是因为扬眉。扬眉当年曾犯下大错，我们那时还是‘琉薷仕槐’，为了救她，便以身涉险，不惜差点散魂。”他说罢一直紧盯着我，似有千言万语。
　　我实在不能想象像琉薷那种家伙会甘愿救一个人，仕槐却又说道：“你知道为何他会身着一袭红衣么？”我摇头，他补充道：“也是因为扬眉。当年仙界，敢穿如此艳色红衣的仙人，除了扬眉再无他人。我想琉薷其实也是为了纪念扬眉才换上的，他一定也在等着扬眉回来的那一天。而如今仙界敢穿艳红的人，也只有他一个。”
　　我干笑，想着惜眉莺十几天前曾说我就是扬眉凤仙的转世，什么都说不出来。
　　“扬眉凤仙当年到底犯了什么错，要值得无界物灵如此讨伐她？”
　　仕槐脸色微变，正想说些什么，却猛地咳嗽几声，慌忙掏出绢帕捂住嘴，待他拿开绢帕时，那上面赫然印着些血丝。
　　我惊叫：“你怎么受伤了！”
　　他咳地厉害，只是不停地摇手，过会才向我解释道：“无妨，无妨，老毛病了，你勿要担忧。”正说着，他却一下子站起，我莫名其妙，看着他缓缓转过头，脸上却是一副高傲自负的模样——有点像琉薷。

　　他口气突然冷得很：“封兰荞？你在这里做什么？”
　　我眨眨眼睛：“仕槐你糊涂，我刚才不一直在这儿吗？”
　　他脸色愈加阴沉，秀目开始眯起，冷冷地说：“你叫我什么？仕槐？你为何叫我仕槐？”
　　他是在开玩笑还是脑子咳糊涂了？
　　我拍拍他的肩膀，没注意到他欲将我千刀万剐的眼神，自顾自说开了：“是你自己说你叫仕槐的，我可没逼你。你还说，你那位元神分裂的兄弟叫琉薷。我认识他，是个不怎么好相处的主，平常总是绷着个脸。对对对，就像你现在这副模样，难看死了。偷偷告诉你好了，你千万别告诉他就行。”我凑近了他的耳朵：“我可讨厌他了！你要是没事，也离他远一点比较好。我总觉得他有点不正常！”
　　“是么？”他听完慢慢直起腰，那身红衣艳丽地刺眼，我想到了关于扬眉凤仙的故事，暗想，那家伙不是也喜欢扬眉凤仙吧？
　　他突然揪住我的衣领，将我提到他胸前。他太高，我的脚尖根本不能着地，不停地踢来踢去。
　　“真是对不起。”他吟着冷笑：“我琉薷，也很讨厌你封兰荞这个愚笨且自私的丫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