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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5、第三十二章:赤血白兰城(三) ...

  •   栖苏说完这句话之后就往后一倒,什么知觉也没了,只软软摊在我怀中昏迷不醒。我大惊,这才发觉他的脸上、手臂上都布满了密密麻麻细小的伤痕,颜色浅所以不易察觉,但这么多的痕迹,想来也是受了一番折磨的。难怪他先前脚步会一重一轻,竟因我而受了这么多苦!
      “姑娘,他怎么了?”忽然的出声让我记起身旁还站了个高深莫测的墨应儒,不禁将栖苏抱得更紧,阻隔他越发明亮且不舒服的视线。
      祥西皱眉,“你真不知好歹!表兄可是我魔族有名的善心医,要是给他看看,你那昏过去的夫君保准不出三天就药到病除,活蹦乱跳了!”
      我冷哼,“善心医?我看分明是个黑心魔!你早知我在骗你,故意下勾引我同你回来,就是为了试探我究竟。你根本没信过我,也从未把我当朋友,不然你不会管我叫姑娘,而该称声夫人才对!”
      墨应儒倒也坦荡,并不打算狡辩:“姑娘终于注意到这点。但别忘了,本就是你无诚意与我结交,应儒不过是顺着姑娘的意思相处而已,并无其他心思。”
      我语塞,想来也是我欺骗在先,便也不想去计较谁错处更多。背起栖苏,吃力得拖着他走,却给那阴险的墨应儒再次拦住,他那俊脸在我看来面目可憎,心肠更是有如蛇蝎,还在一旁继续阻拦我:“这小兄弟虽然看来伤势不重,但一直昏迷不醒,况且你们二人就此离开实为不妥,不如屈就于府上休憩几天,等伤养好了再走也不迟。”
      我不耐,粗声粗气:“让开。”
      “姑娘太固执,疑心用的也不是时候,若是应儒想害你,也不会等到这个时候了,不是么?”
      听见自己咬牙恨声说:“让开!”
      “喂,你这脾气怎么这样硬?!”祥西怪声骂我,“别说你这丫头来历不明,降雪又预示着不祥,没将你绑起来交予磷疶城已经对你仁至义尽了,你还想怎样?”
      我再也忍不住,冲他们吼道:“你们能不能不要管我!我只想过一世好日子!什么不祥,什么妖孽,什么传奇,关我什么事?!为何要把错全强加在我身上?为何你们都不肯放过我?”
      随着栖苏的重压的力量使我趴倒在地,他沉重的呼吸声喷在我的脖子上,使我更加心烦焦躁,索性趴着不动,手肘撑着渐渐积厚的雪层,握在手边久久不化,冰凉彻骨寒了一身。它让我记起落入魔界前的那片雪地,而那扎根于雪地里的观音莲在我脑海里是那样清晰透明,包括那双从观音莲内伸出的玉手,似在召唤我坠入万劫不复的深渊,耳畔仿佛有着挥之不去的回音,一遍遍在我头脑里重复上演,像是一颗沉石砸向安然无波的水面,引起阵阵惊涛再无平息之日,翻滚得让我喘不过气,也绞得我痛心。
      趴了片刻,感觉身上忽然之间没有了负重,墨应儒轻而易举抱起压在我上头昏迷不醒的栖苏,跨过府门石阶,招呼声,“祥西,进去了。”
      祥西这才缓过神,看看还在地上的我,迟疑说:“表兄,她……她怎么办?”
      我听见墨应儒用他冷漠无情的声音说:“不要理她,身上的伤我尚且有法可医,但她身强体健,不过爱钻牛角尖,自己和自己过不去而已。她今天克服不了心魔,以后便也只是行尸走肉,无药可医。不欲自救的人,我也不屑救她。”
      大门在我身后嗡声闭上,将我与小别馆隔离。将手心里的雪花又握了握,那雪竟化成一滩水,顺着指缝流下,只余一行水渍。

      我爬上墙头,坐在围墙上脱下绣鞋往墙角一扔,然后手脚并用预备跳下来。
      “真不懂你,好好有门不走,偏爱爬墙。”是墨应儒的声音。
      我跳下来至他跟前与他面对面,气势甚强,语气也冲,“我生来就不走正门,专爱爬墙。”
      墨应儒倒也耐得住气,任凭我如何瞪视都是沉稳不动,看来也是个厉害角色。我忽然失了兴致,“算了,不和你瞎闹。我是来看我那朋友的,你一声不响就将他拐了去,算对不起我了,这样咱们也就相互扯平,以后谁也不欠谁。”
      他复述说:“魔界雪只能自然融化,而能无意之中化去魔雪的物灵,必是戾气极煞之体。”
      我微怔,如此答他:“是啊,所以我才要逃离仙界,转而祸害魔界啊。墨应儒,你闯祸了,你刚才就不该让我自行清醒,应该害我永远执迷不悟,那样才造福五界生灵”。
      他叹了口气:“我刚还以为你是在哭,却没想到你连哭都哭不出来,看来天生是个冷情自私的姑娘,眼泪比常人而言都缺乏得可怜,活该你多遭点罪,多吃点苦头。”
      我诚实对他说:“我先前不信任你,所以不会流泪让你欣赏我的软弱。但现在忽然真想把你当朋友,好像中了邪一样,突然就有了这想法。”语调似真似假,也不知他信不信,肃整脸蛋,正声说:“朋友,请别辜负我。”
      他瞳孔豁然放大,稍有一怔,我勉强笑笑,想去拍他肩头已示诚意,有些够不着,只好踮起脚意思一下,便撇下他径自欲去探望栖苏。他的声音再次响起,却有几分寂寥与无奈:“你真叫乔宝?”
      我沉吟片刻,下定决心道:“姓甚名谁又有何关系,偏偏人人都在乎这真真假假,我实在不喜。我已把自己当乔宝看,你也管我叫乔宝吧。”
      又走了几步,听见他在背后带着笑意说:“我的名字倒从未改过。你记牢了,墨应儒。”
      脚步顿住,回头,朝他挥挥手,复又继续前行,心情也愉快起来,越看这院子越是顺眼。

      兜了个圈子终于见着了栖苏,他还在睡没有醒。起先预备陪着他坐着等他清醒,但我好像高估了自己的耐性,坐不过半会就觉得无聊,又请府上家丁给我盆热水和毛巾,将栖苏的脸和手擦拭得干干净净,想了想,还是把他那身衣裳脱去为他擦身子,做完这一切后我已累得自己一身大汗,见墨应儒细心早为我预备了套干净衣服,也就不客气地在隔壁屋里泡了个澡。
      手上系着新衣的盘扣,晃进行馆别苑参观,这儿的竹子长得参天高,碗口粗,碧翠碧翠的很是喜人,白雪绿叶加红天,色彩极其鲜明却配合的天衣无缝,就是那兰香又浓了点,熏得我鼻子有些发痒。
      这时我发现墨应儒带着一个身披战甲的魔人出来到门口,两人又在那儿嘀咕了半天还不动,过了好久,仿佛那魔人注意到我的存在,打老远向这边望过来,我背脊一僵,立在那一动不动,也看不清那人长什么模样,直到墨应儒也转过头来,冲他说了些什么,便也站在那儿不动了,留下尴尬的我不知如何是好。
      我正想着应该扭头就走,或是任那两人看个痛快,没想到他跨步先走了。发呆间,不知何时墨应儒已经来到我的所在地,笑意吟吟的脸上看不出打的什么主意。
      “你朋友还未苏醒?”
      “嗯。”
      “那就在这多住几日再走吧。”
      “嗯。”
      我考虑良久,还是忍不住问道:“你不问清我那朋友的来路就随随便便留他下来?”
      他笑,“我也不清楚你的来路,不但留你住宿还同你做朋友,你怎么也不问问为什么?”
      我摇摇头,“哎,算了,反正你是哪路人我也不清楚,你疯,我比你还疯。君子之交淡如水,就这样吧。”
      “彼此彼此。”他也拍拍我肩膀,“乔宝,我不会辜负你。”说罢便背着手缓步离去,以往的一派仙风道骨又重新浮现,叫人说不清的迷惑。
      墨应儒既不主动向我解释刚才那战甲魔人,也不留我一个询问的机会。我也是懒,懒得去摸索那层模糊的关系,岂料不过是雾里看花,半探分明半迷蒙,而这一懒,竟连一分都没看透。

      过了五日,栖苏依旧不醒,我反倒没了焦虑心情。第三日时墨应儒曾抱歉地跟我说小别馆上要来客人,还是带着家眷来的,队伍有些庞大,乔姑娘若是不喜欢热闹的地方,呆在竹园里便是,应儒自会招待客人。
      我自然答应,客人住了两天我也没见着面,只是直觉认为的确来人稍稍多了些,但与对方倒是相安无事。
      五天来我成天吃喝玩乐不作业,晚上蒙头睡大觉,第二天日上三竿再起然后继续玩,偶尔和祥西打闹吵嘴也挺刺激,墨应儒并没有赶我走的意思,大概权当养了只猪崽子。于是脸皮特厚的我开始认真考虑要不要等栖苏醒来再打发他离开,自己则继续在这里蹭吃蹭喝不想事,等享受足了再去见那个炽天倾。光想想这种生活着实让我期待不已。
      可惜,计划永远赶不上变化。

      第六日,也是我来魔界后的第六日,这日天还早,魔雪已化尽,兰香照溢,一切看似同昨日一般照旧。
      祥西眯起眼睛,身后是她一众的‘姬主兵’,正对我方虎视眈眈,“乔宝,今日一役,我定杀你个片甲不留!”
      我也阴笑,看了看我后方的‘乔家军’,冲‘姬主兵’勾勾手指,“正合我意,你们尽管放马过来!”话音刚落,站在正中央的管事大叔一声令下,将手中的红球往空中一抛,敌我双方立刻四散开来,全身紧绷预备迎战。
      姬主兵先发制人将球踢过来,我方一名战士轻而易举地接球,对准地方主帅祥西发动攻击,怎料祥西也是一名好手,几个飞身间已经控制住球势,带球穿越竹林,如同彩蝶翩跹,不过我方也不是软柿子,一名乔家军已经扑上去截下红球,“头,球!”她用力一踢,正中我身下。
      兴奋间我用尽全身力气,大喝一声:“让你们瞧瞧我的厉害!”不用看我都知道,那红球一定飞速击向敌方的有效部位,况且刚刚我也是对准了祥西,这一发势必能打击主帅。
      这是一种名叫仙仙球的游戏,在仙界女眷中很是流行,我将游戏带到魔界,大概因为规则简单而且有趣,魔界的姑娘们也十分喜欢,祥西更是如此,成立了她所谓的姬主兵与我的乔家军天天对战,同我的关系倒是改善了不少。
      立在竹林边缘闭着眼睛洋洋得意,“嘿嘿,叫我击中了吧。”还拍拍手以显威风。我可是玩仙仙球的好手,当初在交神殿时不论是明睿还是沐水可都不是我对手。
      无人回应……
      终于察觉好像有些过于安静,我睁开眼睛,见不论敌方我方皆只望向两个方向,一个是我,另一个则是远处通向门厅的交界处。
      我眨眨眼,“怎么了?”
      半晌,祥西忽然怪声怪叫起来:“啊,你完蛋了你完蛋了!你刚砸中府上的客人了,我这就告诉表兄去!”
      “等……等等!”祥西二话不说就往墨应儒居住的方向跑去,一时间玩仙仙球的丫头们也全散光了,留我一个莫名其妙。
      走近她说的我砸中人的地方,赫然发现一个身披精致林罗绸缎的美人紧闭双目倒在地上,看起来十分痛苦。我惊愕间嘴长得老大,好容易反应过来,朝她身上指指:“喂……你没事吧?”
      她没动,我又害怕了几分:“别……别装了,哪有那么娇弱……起来了吧……”
      美人依旧躺倒在地,我刚想起身求救,一个黑影忽然朝我袭来,本能得朝他看过去,这一看,便更说不出话。

      一个在我看来皮相是极上等的魔人正正对着我,紫发、紫眸,虽不胜妖精栖苏惑人,但远比栖苏媚态许多。
      还是个男魔。
      “撞倒了我的爱妾,想走?”他是追问用词,但语气却太柔,丝毫让人感觉不出气愠。
      我差点没咬着舌头,急忙抓过一旁的红球,献宝似的说:“这仙仙球很软的,你看,我用来撞头都砸不晕,你爱妾肯定也砸不出什么毛病!呃,虽然也可能只因为我的头比较硬……但我绝对绝对没有想要逃!我是想找人来救她,对,我是想救人的!”
      他不动声色听我解释,不恼也不气,只是挂着淡笑的样子看得我发毛。
      对峙间,墨应儒已经随着祥西赶过来,我就如同见了救星一样双眼冒光,怎料他只看了那昏迷的美人一眼,便甩过前膝长襟冲那紫某魔人跪下,完全一副听天由命的模样,“应儒疏忽,实在是罪该万死,请爷处置。”

      我怕连累墨应儒害他遭罪,刚要求饶,那紫眸人只是笑,“你何罪之有?”不等我松口气,他却又说:“既然爱妾昏迷,就由这罪魁祸首代替她来伺候我便是。”
      我翻了个白眼往地上一摊,直接绝望地说:“我向来卖艺不卖身,你不如让我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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