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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6、第十六回 睚眦2 ...

  •   进了主帐,早有将官谋士大小官员坐了满席,仿佛只等秦绍阳与尹丽川两个。秦绍阳离了尹丽川,往主席而去,就贴着司徒章坐下。那边尹丽川坐到杜五七边上空席,自此人等均已到齐,只等下令开席。

      秦绍阳示意小吏满斟一盏,起身举杯,高声道:“今日佳节,我与诸位一起守岁,闲话休提,只盼人人尽兴才好。在下先干一杯,请了。”说罢一饮而尽,引得喝彩声一片,众人也随之干了。
      秦绍阳又让斟了一杯,举步走到杜五七跟前,笑道:“如此良辰美景,只管放开欢乐,不许提那些扫兴的官话。所以想请杜将军来作监酒,若有人犯规,便罚三十军棍。杜将军你看如何?”杜五七欣然得令,秦绍阳便解了腰上宝剑,交于他充作监酒信物。、

      既立监酒,自然秩序明了,先有银甲武士列队入内,高唱破阵曲,后来换上歌儿美女翩翩起舞,期间觥筹交错,各得其乐,欢腾一片。中间又有管营安排营妓陆续入内,皆是衣着精致的女郎,每席各配一人,权当添色增彩。司徒章身边来个位绿衣女子,被他挥手拒了,惹得那女郎面色通红,手足无措。倒是秦绍阳不管这些,他让那女郎坐在身边,与原有的红衣女子轮流伺候。司徒章看他神色自然,不嗔不喜,便道:“这些女子来路不明,秦大人还是小心点为好。”秦绍阳把酒盏在唇边抿抿,塞到司徒章手上,轻声道:“你也知我不胜酒力,不如替我吃酒罢。”

      司徒章不好拒绝,伸手接过酒盏,一饮而尽,后有将领官员上前敬酒,也被司徒章一一代了。好在司徒章酒量大,又有内力可以化解,几十杯下去,不过是起了些尿意。他对秦绍阳说了要去如厕,便出去更衣,在厕间不当心碰见尹丽川,两人默默办完事,并肩进了大帐。

      这时正有十名高丽少年表演帽子舞,为首的一个身着黑衣,身形矫健,他帽带顶端寒光闪闪,竟是一把小刀。那小刀随着帽带划着圆圈,把周边十几个烛台上的蜡烛寸寸片段,极为精准惊险。司徒章与尹丽川进来时,那黑衣少年已经舞到主座面前,离秦绍阳面门不过尺余。

      尹丽川见状大惊,他正要抢步向前,却被司徒章按了肩膀,无法移动半步。帐中诸人各怀心事,看那刀锋离秦绍阳越来越近,若是那少年心怀杀意,难免血溅五步。只有秦绍阳面带微笑,与那绿衣女郎边闲话边看,不管那刀锋渐近,看上去混不介意。

      待那少年削断最后一根蜡烛,收了帽绳,紧着做了个下桥的姿势,用嘴叼了秦绍阳递来的酒盏,一饮而尽,众人才长出口气,大声喝彩起来。这时司徒章方舍了尹丽川回到原位,他见秦绍阳面色绯红,一付不胜酒力的样子,便道:“你酒吃多了,给你弄点水喝。”秦绍阳摇摇头道:“今夜除夕,当一醉方休才好。”说罢他剥了个橘子递给司徒章,非要他吃下才行。

      司徒章推了句子,又劝他不要吃酒,神色间颇有些不耐。秦绍阳面露为难之色,伸手召唤尹丽川过来,起身对众人道:“在下身体尚虚,不胜酒力,现行告退。这边请尹大哥代陪诸位,还请见谅。”说罢拉起司徒章离席,只在帐口与起来相送的官员寒暄几句,两人就走到外边来了。

      到了外头,秦绍阳紧走几步,来到一处僻静之所,忽然颓然倒下,面色极是苍白。司徒章大惊,伸手抱了他腰身,才不至于坐在地上。秦绍阳闭眼静默,半晌才声若蚊蚋道:“快抱我回去躺下,中了毒针。”司徒章闻言不敢怠慢,只循那人迹少有的小道奔驰,到了寝帐忙把秦绍阳放倒在床,又按照他指示撕开裤脚,只看见六个黑点梅花状开在右腿肚上,周围已然发青发紫起来。

      司徒章身在内卫,又与苦道人学了些岐黄之术,知道这毒很是平常。于是在烛火上烧了匕首,一根根将毒针挑出,又用内力逼出毒水包扎停当,前后不过半个多时辰。

      秦绍阳闭着眼睛依他解毒,只等司徒章说好了才睁开眼来。“这次又是烦你救我,若是没你,不晓得可以托付何人?”

      司徒章抚摸他头发,触手间湿漉漉一片,不知他疼出了多少汗来,便道:“我若问你是何人动手加害与你,想你也不会告知。”秦绍阳勉力笑笑,又听司徒章道:“那谋害这人未见你死,定然会探个究竟,不如在此守株待兔,让人露出马脚来可好?你先睡着,养养精神罢。”

      秦绍阳道:“今夜辞旧迎新之时,本当纵情欢乐。可叹我如今身弱无力,毫无防备之能,屡次又连累于你,好生惭愧。”他紧紧攥了司徒章的手,正要再说,只听见外面人声噪杂,有人在外面高声道:“大都督,司徒大人可在里面?”

      司徒章附耳道:“那奸人许是来了。”说罢从就要床上起身,仿佛要去开门。秦绍阳捉了他手不放,对司徒章默默摇了摇头,只轻声应道:“外面何人?莫非是尹大人么?”

      外面人似乎并未听见,只大声呼唤大都督开门,秦绍阳便对司徒章附耳道:“外面如此噪杂,若是熟习内家功法,也该听见我说话才是。”司徒章点点头,轻轻握了秦绍阳的手,极小声道:“我自去开门,若他有歹意,再做道理。”秦绍阳这才点头放他,由司徒章往外间去了。

      过了小一会儿,司徒章引着尹丽川进来,两人脸色都很不好。司徒章倒也罢了,尹丽川这边秦绍阳是要问问。于是他强打精神,撑起半个身子,任由司徒章扶了坐起,对尹丽川道:“尹大哥不去吃酒,怎么到这边来了?”

      尹丽川原来并非为探望而来,但是此番看到秦绍阳形容憔悴,不禁先叹道:“是愚兄不好,分明被子岚所托,却又让饮酒太多……”

      秦绍阳忙打断道:“不是为酒,只是有人下毒行刺,才会如此。”

      尹丽川瞪了双眼,惊呼道:“你说下毒行刺?我怎没有看出来?”司徒章环住秦绍阳,哧的一声:“若尹大人能够觉察,不是那些人都看出来了么?”司徒章话中含刺,尹丽川怎能不觉察,但当下正有件要紧事,不说已是不行。于是尹丽川先定了定神,才对秦绍阳道:“方才你刚离席,就有京城的使者前来,如今正在中军外恭候,不知子岚能否接见。至于宴席那边,有杜将军掌局,当是无碍。”

      秦绍阳哦了一声,想了想道:“你先把他安顿在肃州营盘,我再歇歇,一会儿便去。”尹丽川虽是得令,但看见秦绍阳靠在司徒章身上,光是说话已然很累,不知能否见那使者。但他心知秦绍阳此事从不退缩,想想担心也无用。

      尹丽川一走,随人也离了寝帐,又只留下秦绍阳与司徒章两个。秦绍阳仿佛贪恋司徒章身暖,紧紧靠在他怀里,闭目歇息。司徒章也懒得动,抱着身子,竟觉得有些心酸。他对秦绍阳道:“那使者拖到明天去见也是无妨,不如你先睡下,攒点精神再说。”

      秦绍阳也不睁眼,只淡淡道:“那使者此时定然是有备而来,说不定这营里心志不坚之徒正等京城招降也不一定。所谓夜长梦多,若我今日不去见他,弄出什么闲话,坏我等大事就不好了。”

      司徒章知他说得不错,只是这身子太弱,还是放心不下,便道:“让我补你些真气如何?”秦绍阳抬眼看他,居然有些羞涩,他轻声道有劳,就被司徒章用手伸进衣裳,按在心口缓缓倒入些许。

      事毕,司徒章替他整好衣裳,忍不住道:“若那使者真是坏我军心,只怕不会乖乖去尹丽川营盘。换了是我,定然直取主帐,才是大善。”秦绍阳虽仍是不适,但已然可以行走自如,他示意司徒章与他同去,并道:“你说的有理,不如我先去主帐,你且到尹丽川营盘看看。”

      司徒章只道去去就回,从帐后牵了军马,兀自走了。秦绍阳招呼门外小吏相随,来到大帐之外,果然听见里面有人正在喝骂,仿佛是杜五七的声音。进了大帐,就见三五男子站在帐中,皆是京官打扮,其中一人是个太监,仿佛叫做李顺。

      杜五七看秦绍阳来了,忙上前施礼道:“这些家伙闯入大帐,说什么有圣旨要宣。在下奉大都督军令,不许他们捣乱。这些无赖不听劝告,非要扰乱宴席,如何处置,还请大都督示下。”

      尹丽川先于秦绍阳达到,也走过来禀告:“下官方才发现他们私自前往这边,匆匆赶来,已是如此,还请大都督责罚。”

      秦绍阳让他二人稍安勿躁,直问那太监李顺:“李公公千里而来,所为何事啊?”李顺撇撇嘴,取过黄绢,意思是要宣旨。秦绍阳道声且慢,也不管李顺蛮横,从他手上夺了圣旨过来,展开直接阅读。看罢,秦绍阳忽然笑道:“莫说这御笔几日不见,竟与往日大大不同,就连行文措词也颇有阉人风范,莫非是宫里哪位识字的公公代书的么?”

      他语气轻蔑,把圣旨扔回李顺怀里,仍是带着笑的:“李公公到此,只为传矫旨为我等取乐,真是用心良苦。”李顺在宫里当差多年,好歹也算是个内殿行走,即便是秦绍阳也不可对他如此轻慢,于是大怒道:“秦大人好大脸面,连圣旨都敢扔来扔去。不信我我禀报陛下与监国大人,搞你个欺君之罪,抄你满门么?”

      秦绍阳收了笑脸,冷哼一声:“李公公都不怕假托圣旨,秦某有什么好怕的。”

      “这圣旨自然是真的?”李顺急道:“这上面的玉玺秦大人也是认得的,怎么说是假的呢?”

      秦绍阳听他已然入瓮,自然更不能饶他,便道:“那西宁王既已自封监国,私自盖下玉玺有何不能?况且上面所书,毫无仁慈之心,岂会是陛下心意?不信你让这里众人看看,究竟是真是假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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