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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7、第十六回 睚眦3 ...

  •   那李顺常在大内行走,这军营却不曾来过,他听秦绍阳要把圣旨给众人看,不禁有些着慌。“这圣旨岂是寻常人可看的?弄脏了可是欺君之罪!”

      秦绍阳哦了一声,颇为意味深长,他看李顺抱着圣旨,像抱着传国玉玺一般,更是要乘胜追击:“既然这圣旨是真的,何必害怕众人观看,若说这脏嘛,”他环顾左右,“这里所在的,都是精忠为国之士,怎会将圣旨弄脏?更莫谈这不过是矫旨一份,看看又有何妨?”众人被他戏谑之言所感,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这无疑于火上浇油,李顺再也忍将不住,尖着嗓子骂道:“好你个秦绍阳,不过是先帝的男宠,还当自己是什么好料!居然拥兵自重,盘踞泰丰……”

      “什么叫男宠?哪个许你谈论先帝的!”秦绍阳微眯双眼,截口道:“本来看你是个阉人可怜,想留你条性命,没想到李公公颇有胆色,居然敢在大庭广众之下污蔑宫庭,乱我根基,果然是留不得的。”说罢,他一挥手,自有校尉前压住李顺,使他动弹不得。

      同来的几个京官哪里见过这种阵势,早吓得目视地面,闭口不言。帐中文官武将更是懒得掺和,只有一个云州参军王百能吃多了酒,不知死活出来说话:“大都督貌美是天下皆知,先帝爷的情谊我等也是晓得,是以李公公说的,不过是时候不对,意思却是不错的。”

      秦绍阳懒得理他,只对李公公道:“想你在宫里也颇有地位,只算你假传圣旨的罪便是了。至于你在京里的家小,不会与你同罪。”他说道一半,不提防被那王百能拉住袖子,嘴里地里咕噜一番,说什么起兵无名,不好得罪内官的胡话,惹得那李公公嘎嘎乱笑,气焰越发嚣张起来。

      秦绍阳再想无视王百能已然不能,喝令他放手,那王百能不知中了什么邪,死命不放,后来还是几个校尉上前,把他压在地上方才作罢。

      尹丽川知道秦绍阳有军令在先,帐下人等不能在席间谈论国事,如今这王百能虽吃多了,却也犯了军令,若不替他开解,只怕性命不保。正当他要上前解劝,却听秦绍阳冷笑道:“王参军胆敢违抗军令,休怪秦某无情。杜监酒何在!”杜五七喏了一声,对着王百能便是穿心一剑,登时血溅五步,命丧黄泉。秦绍阳又道:“违我军令者,当如王参军是看。”他又唤过刑官:“这太监妖言惑众,坏我军心,拉教场剐了示众,若是少于三千刀时死了,唯你是问。”

      刑官得令,让兵丁拉了李顺就往外走。那太监李顺方才气焰嚣张,如今更是不管不顾,嘴里大骂道:“秦绍阳你个娼妇,爷爷咒你生前被千人骑跨,死后下那十八层地狱,托生青楼,世世为娼。”那刑官大怒,正用鞭子抽他,却听秦绍阳道:“给他吃好些,注意保暖,莫要死得太快才好。”说罢,浅浅一笑,艳若牡丹,让众人又爱又怕,心中滋味莫名。

      秦绍阳令小吏把地上血迹清理干净,又令校尉将那几个京官羁押,然后与众人道:“如此良辰美景,怎能让区区阉人搅得扫兴?不如重开宴席,大家欢乐一番。”说罢,他令众人各归其位,又命小吏为他斟酒,与众人一一干杯,方才作罢。

      尹丽川早先见他在寝帐里衰弱至极,如今此番行事,深感愕然,但想想有那司徒章在侧,这也算不得奇怪。秦绍阳与众人一一饮毕,又取一坛擎在手上,站在大帐中间:“在下请杜将军担任监酒,只道休谈公事,方才一幕虽非秦某挑起,但终究脱不得干系,是以自罚一杯,还请诸位见谅。”说罢,仰着脖子硬灌下去,弄得酒水淋漓,前襟尽湿,衬着他醉眼朦胧,双颊嫣红,自有一番风流情态,与方才下令剐人之时,真是差了十万八千里。

      秦绍阳如此这般,众人更放心纵情欢乐,等到天际泛白,这欢宴才告一段落。席间尹丽川看见司徒章滑入帐内,双手环胸,冷眼看着满室欢腾,终究未曾回到秦绍阳身侧。

      只因这一夕之欢,秦绍阳就在床上躺了三天三夜。到了初四午时,秦绍阳才悠悠醒转,司徒章忍不住怪他吃酒不要命,却被秦绍阳搂了胳膊清蹭,终于还是不了了之。至于那李公公,居然活活挨了三千三百零一刀,大年初四早上方才死了。

      司徒章大略说了李太监的死相,又讲那圣旨已被四下传阅,只弄得人人气愤,非要与朝廷一战才好。倒是秦绍阳叹了口气,把司徒扯到胸前,用极低的声音道:“那圣旨本就是假的,只是那李顺做了替罪羊,有些可怜罢了。”

      司徒章纳罕道:“那圣旨所用黄绢,玉玺印鉴都是真的,你从哪里看出假来的?莫非你知道那不是秋蕊所为,所以才道是假的?”

      秦绍阳灿然一笑,嘴唇贴上面颊,几不可闻:“假亦真来真亦假,司徒何必如此认真呢?只是这些人来得日子不对,若早上几日,便可安心过年了。”他看司徒章若有所思,话音更为绵软了些:“若是过几日挖出些石人石马,岂不更妙么?司徒看是石马好些,还是石人好些呢?”
      司徒章莫名间冷汗淋漓,他看着那双凤眼,只觉得莫测高深,与那情欲之中截然不同,竟是极可怕的所在。过了半晌,司徒章才道:“秦大人是喜欢石人的罢。”、

      秦绍阳也凝视着他,浅笑道:“那就石人罢。”说完这些,他窝进司徒章怀抱,轻轻蹭蹭,极突兀道:“司徒,我想要你。”

      这事来的突然,司徒章虽深陷爱恋,却不是随时能上的种兽,况且方才秦绍阳那付模样,怎么可能马上成事,于是忍不住推拒道:“你这三日来昏睡不醒,在梦里不知道吐了几次,如今贸然行房,对身子可是不好。”

      秦绍阳也不再坚持,只淡淡道了声好,脱了司徒章怀抱便要起身。三日不曾起床,外加宿醉难当,秦绍阳反复几次都未站起,弄得面色雪白,气喘嘘嘘,很是可怜。司徒章终是不忍,所幸从山上带下的轮椅还在,他干脆把秦绍阳抱上轮椅出去走走,也免得老是躺着神气昏聩。

      司徒章让小吏抬了秦绍阳往营外而去,到了一处园子便令在外面等候,自己推着秦绍阳往深处去。此时正逢新年,本当是访亲访友的好时节,但这庄园里鸦雀无声,只有雪花徐徐飘下,端得是清净处所。穿过几进庭院,来到个名为瑾园的小院,倒让秦绍阳惊讶了一番。

      “这大夏境内,还有人以瑾字当做园名?不怕忌讳么?”

      司徒章道:“这天下仅有此处不同。绍阳你有所不知,这地方虽然偏僻,确是秋瑾风出生的处所。”他不等你秦绍阳再问,把他推进一座二层小楼,里面很是干净暖和。“当年大商人秋一统的如夫人碧瑶就在此处生下麟儿,就是日后的开国天子秋瑾风。只是后来庶出之名难听,把碧瑶假托为正室才让那些笔杆子满意。”

      “于是此地便同如夫人身份一同被抛,没人记得了罢。”

      司徒章眉头为皱,喃喃道:“并非如此。”察觉秦绍阳盯着他看,才继续说道:“我家先祖司徒长烟临终嘱咐兄弟买下这处楼馆,如愿以偿死在这里。”

      秦绍阳感到心中极为难过,忽然什么都不想听了,就对司徒章说道:“我累了,我们回去罢。”
      司徒章道声稍等,走到博古架前,扣动一处机关,漏出暗格来。秦绍阳看他取出一支画轴,又放回去,再取出来,复又放回,不禁有些心浮气躁,于是按动机活,自己推动轮子准备出去。却听司徒章道:“今日之事,你若介意就把他忘掉,若不介意,自然最好。”

      秦绍阳大惑不解,只见司徒章将那画轴慢慢展开在榻上,心中不安更胜一筹。他由着司徒章推到榻前,只见画上一名男子,虽是青衣素带,却顾盼神飞,气韵华美非常,再看提款,竟是文鸣园亲写的字样。秦绍阳越看这画中人越眼熟,仿佛在哪里见过,他抬头往向司徒章,只见他神情凝重,死死盯着自个儿,仿佛郁结极深。两人对视许久,终究还是秦绍阳忍不住了,他问道:“你这是何意?为什么拿这的画像来看?”

      司徒章不发一言,弓下身子抚摸秦绍阳的唇角额头,直到秦绍阳有所回应,才哑声道:“绍阳不是想要么?现在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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