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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4、第五十四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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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我们这是要去哪?”屠城一脸不明所以然看着连允问。
连允说:“映月湖。”
屠城好奇道:“那有何奇特之处?”
连允卖了个关子:“到了你就知道了。”
屠城早就听闻临天阁里有许多超乎常理的地方,那寒冬腊月里依旧不结冰的深潭先不说,一定还有千千万万处令人瞠目结舌的地方。
他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可是随着连允到了映月湖的那一刻,还是禁不住看傻了眼。
说它是一片湖,倒不如说它是一片天地。水天一色连成一条线,天空中盘旋着无数的飞鸟,像是构成了一张恢恢的的天网。
湛蓝的天空下,远处,也不知是什么生物,弯着一根几十尺长的脖子,将尖嘴埋入水中,似是在觅食。
水面上不停冒出跃出的鱼儿,岸边的陆地生物正酣喝着湖水,另一些则嬉戏打闹成一片。
“这是河神。”连允说着,看着不远处忽然掀起的一大片浪花,补充道,“他正在和你打招呼。”
屠城不可思议地愣在原地,久久才回过神来,朝着河神的所在之处鞠了一个躬。
这时,只听身后传来叽叽喳喳一阵,屠城回头一看,竟是一只刚刚能吐出人话的小八哥。
“小允,你终于来了!”那只小八哥扑腾着翅膀在两人身边打着转,“这是新来的吗?怎么长得这般丑陋?”
屠城黑了脸,瞥了一眼连允,连允却面不改色道:“新朋友,天生如此,不必太过在意长相。”
小八哥好奇地多打量了屠城两眼,停在了他面前问道:“你叫什么?”
“屠.......”屠城顿了顿,犹豫道,“屠一。”
此话一出,连允憋着笑了一声,不明显,但还是被屠城捕捉到。屠城哀怨地看着连允,愤愤道:“家中独子,爹娘随便取的名。”
小八哥心想道,这也太随便了吧。
于是用小翅膀拍了拍屠城的肩膀安慰道:“有时候名字和长相并不难代表一切,你也别太难过了。”
连允在一旁忍笑得辛苦,屠城倒是淡然地用手指轻轻弹了弹小八哥,道:“这些不过都是身外之物。”
“那你是个什么东西?”小八哥又问道。
“什么东西?”屠城一愣,连允刚在他开口之前插入说,“我带他去四处逛逛,到时候再聊。”
连允为了不露馅儿,赶忙拉着屠城离开,两人走进了鲜有人迹的森林,沿着石阶爬上了山,找了个没人的地方,并排坐着。乌云将天空压得很低,屠城看着山下湖泊的全景,一时竟有些说不出话来。
屠城欲回头,忽然只感觉自己从背后被人拥住,两只手环住了自己的腰,连允的脸靠在自己的背上。
屠城把自己的手覆在连允的手上,笑道:“你这少年的模样什么时候能长大?”
“大概......”连允想了想,“再过个五百年吧。”
“那我岂不是这辈子都见不着你长大的模样了?”
“也不是没有。”连允顿了顿,继续道,“但是那个方法行不行的通我也不知道。”
“什么方法?”
“大乘之境。”连允放开了屠城,“以人的身份飞升入临天阁。”
语毕,屠城便沉下了脸,沉默了好久,他问道:“自古以来,有过先例吗?”
连允摇头:“未曾有一例。”
屠城笑了,转过身来面对着连允,用手抚上他的脸庞,柔声说:“你以后绝对是天人之姿。”
连允踮起脚尖,用双臂紧紧圈住屠城的脖子:“我们要不要试一下接吻?”
屠城被连允突如其来的一说,给愣在了原地,还没等他反应过来,耳边传来一声轻笑,他感觉连允就把自己的嘴唇覆了上来。
再回过神来,屠城环住连允,不自觉地加深了这个吻。正好身后有棵树,屠城把连允按在树干上,半弯着腰,一手撑着树,一手托起连允的下巴强迫他抬头。
一吻毕,倒是连允面呈红色开始不自然起来,屠城把他的头按在自己的胸口,连允便拿耳朵贴着,感受着他炙热的心跳。
“连允。”屠城问道,“你说如果我们被发现了会是什么下场?”
“大不了抽筋拔骨、魂飞魄散。”连允说得风轻云淡,“不论是什么下场,我陪你一起。”
“这多不合算?”屠城笑道,“你有没有想过......和我一起去下界?”
连允抬头,瞪大了双眼望着屠城。半晌,连允低声说道:“我......爹娘还在这里,他们不会允许。”
“罢了。”屠城说,“不勉强你,下个月初一你有空吗?”
“哪月的初一十五我没空?”
“下界三月初三我们称之为上巳节,不知你有没有兴趣来看看一二?”
连允好奇道:“上巳节是干什么的?”
屠城说:“我们那称我们这些有灵力的修道之人为巫,每逢上巳节,选拔出来的女巫都会于河畔为人们祓禊。”
连允又问:“何谓祓禊?”
“祓除病气,修洁净身,实则为祛灾禳福。”屠城缓缓道,“但是这历代的女巫都是从我们陀山和恒宇二族之间选拔出来,今年的女巫正好是我们陀山族人。”
连允若有所思地“哦”了一声,随即说道:“行,我来。”
连允答应的爽快,屠城之后却说的有些支支吾吾,连允觉得不对劲,于是问:“怎么了?还有事瞒着我?”
“也不是瞒。”屠城挠了挠头,有些心虚地看着连允,“其实......三月初三不止是上巳节。”
“那还是什么?”连允追问道,“难不成你拿上巳节跟我当了个幌子?”
屠城撇开脑袋回答说:“我们那还有个传统......”
连允定定地注视着屠城,屠城有些不好意思地开了口,吟诵出了他们当地流传甚久的一首诗:
“溱与洧,方涣涣兮。
士与女,方秉蕳兮。
女曰观乎?士曰既且。
且往观乎?
洧之外,洵訏且乐。
维士与女,伊其相谑,赠之以勺药。”
诗只吟诵了一半,但连允却把这诗的意思理解得一清二楚。总算知道了屠城意思的他,腆着脸问道:“那不是男男女女相约于河畔吗?我们两个男的......”
“我不是这个意思。”屠城解释道,“......我想把你带回家去。”
“你家我不是早......”连允话直说到一半,突然明白过屠城的意思,吃惊地问道,“你想让你爹知道我们的关系?”
屠城点头。
“我不知道临天阁是怎样的传统,在我们那娶妻纳妾都需经过六礼。但我们皆为男子,这种繁琐的步骤都免去了罢,只是养育之恩,没齿难忘,定终身这番大事……不管我爹认不认同,我认为起码得和他说一声。”
连允觉得屠城说的在理,于是说道:“到时候我陪你一起回家。”
“说不定我们会被扫地出门。”
“我说过了,不管什么场景,我都陪着你。”连允笑道。
屠城莞尔,倒觉得山下这美景都不如眼前人的这展颜一刻。
他思念了多少个日日夜夜,终于盼来了心上人的入怀,屠城甚至觉得眼前这一刻不是真实的,它像个梦。但回味起之前的那个吻,屠城又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刚刚那炽热的温度。
一切都是真的。
屠城没有过夜,小栖了一会,连允亲自送他到深潭边,浅浅的吻别之后,屠城整个人没入了水中,一直到深处传来了屠城保平安的声音,连允才放下了一颗心。
而连父和连母这几日愈发觉得儿子的异状越来越明显。连允满脸笑意地回到家,见着悄悄打量着他的爹娘,一脸莫名其妙地问道:“我身上有什么吗?”
连父轻咳了一声,踟蹰地问道:“小允啊,我们见你前几日手上一直带着一根红线,不知那为何物?”
连允一愣,半真半假地扯谎道:“新交的朋友所赠,就是根普通的红绳,别无他用。”
连父忘了一眼他的手腕,又问道:“那为何今儿不见了?”
“方才出去的时候不小心弄丢了,找了好久都不曾见着,所以才这么晚回来。”连允回答说,“我正在为此事烦恼着呢。”
说完,他微微抬眼观察着连父连母的表情,又问道:“爹、娘,你们想问我什么?”
连父沉默了,不知该不该问,纠结了许久,终是连母先开了口:“小允啊,你最近是不是有什么钟意的人了?”
连允一怔,刚想着爹娘怎么会知道,只听连母继续道:“你也别想着瞒我们,我们养育了你三百年,自然是对自己的孩子了如指掌。若你有钟意的女孩也不必如此,你迟早都需要个人陪在你身边。”
这次沉默的人是连允,话是这么说,但若是他爹娘知道他喜欢的是下界的人类,还是一名男子之后,就必定不会这么心平气和地来和他讨论这件事情了。
连允虽长着一副少年模样,但心智早已成熟,他叹了口气,不禁有些少年老成的感觉。
养育之恩,没齿难忘。
连允的脑中回响着屠城这八个字,他闭上眼,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一般,悠悠地开了口:“我是心有所属......但是我现在还不能带他来见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