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天》春茶煮水

65、第六十五章

　　“连允？连允......”

　　耳边传来声声呼唤，让连允一下子从眩晕与回忆之中走了出来，他定睛一看，周围还是那片黑暗的魔域。

　　若不是如故一把扶住，连允怕是会一头摔下去。如故看着连允的脸色，关切地问道：“你刚刚怎么回事？”

　　“没事，一下子有点头晕。”连允在如故的搀扶下走到一块巨石上坐下，他用指腹揉了揉太阳穴，继续回答如故之前的问题，“临天阁要抓我一是为了报仇，二是因为我对他还有利用价值。”

　　这时，屠城上前，驻足在连允面前，问：“那我在中间又扮演了什么角色？”

　　“你的角色无伤大雅。”连允明显不想说，把头扭了开，“这是我和临天阁之间的事情，你们谁都不用插手。”

　　屠城最气的就是连允这种态度，什么事都和他们无关，硬是要自己一个人抗下。

　　他气不过，冷不伶仃地来了一句：“你以为你是谁？”

　　这次，显然如故也没有站在连允这边，按着他的性子，若是从前有人这样嘲讽连允，他必定会站出来和那人一番理论。但是此时的如故却抱着臂在一旁看着，对连允的说法也很是不满。

　　连允叹了口气，如故虽然脾气好，但却是个软硬不吃的人，他的态度在屠城这里可以强硬，可遇到如故却行不通。

　　“我和陀山族人有些纠葛。”连允说。

　　屠城问：“是因为我们的关系？”

　　“不止是。”连允说，“还有很多事情，我一时半会儿的也说不清楚，下次有机会再说吧。”

　　这时，一阵寒风吹来，连允顿时冷得直哆嗦。他不知何时变幻出了身后那对巨大的羽翼，用他们裹住自己的身子，觉得身体没有继续变得更冷，他才稍稍松了口气。

　　霎时，一声长啸从黑暗深处传来，一行人环视了一周，发现在他们三人的周围忽然冒出十几双幽绿色的眼睛，如故暗啧一声，问道：“这些魔兽怎么会这么快追上来？我们明明甩开他们了。”

　　“大概是寻着我的气息来的。”连允说，“我身上的魔气太重，很容易成为它们的目标。这样吧，你们去找白童，我负责引开它们。”

　　“不行，太危......”

　　屠城话未说完，只见连允瞬间冲了出去。一刹那间，那些魔兽全都跟着连允跑了出去，如故想要跟上，却被屠城一把拉住。

　　“找白童需要你。”屠城说，“我那几只鬼娃在这不能放出来，只能靠你了。”

　　如故本想呵斥屠城对连允的冷漠，但转念一想他说的也并不是没有道理。于是他冷静了下来，点了点头立马跪下身子来，将耳朵贴在了冰冷的地面上。地底下似乎有什么东西正在和他对话，如故皱着眉听了一会，然后站起身来拍了拍身上的灰尘。

　　如故严肃了神情说道：“两点钟方向，有白童的气息传来。”

　　屠城不疑地跟上如故的脚步，一路上都留意着四处的动静。大概是那些魔兽真的都寻着连允的气息追了过去，他们竟没有遇到一丝一毫的意外。

　　两点钟方向是一条阴森的石子路，走到一半，屠城感到路的尽头传来一股令人很不舒服的灵压，他将手搭在了白水的剑柄上，见到一旁的如故也提高了警惕。

　　没走几步，忽然一股强风袭来，两人被风吹的连连后退，不一会儿，屠城就看到远处一个黑影便朝着两人慢慢走近。

　　“你在看什么？”如故问道。

　　“你看不见吗？”屠城觉得很熟悉，不由自主地往前走了几步，“他就在前面，正在走过来。”

　　如故皱起眉头，说：“我什么都没有看见。”

　　“不可能。”屠城立马否认，“看身高像个初高中生，我去看看。”

　　屠城甩开如故拦着他的手，一路小跑着向前，走进了，他才被眼前人的模样吓了一跳。

　　是连允。

　　或者说是连允小时候的模样。

　　对方站着不动，一脸不可置信的样子，但他也只是一直注视着屠城，完全没有想动的意思。

　　“......连允？”

　　屠城慢慢往前走去，没走几步就感觉后领被人一把揪住，如故站在屠城的身后朝他的背后猛地拍出一掌，屠城这才清醒过来，眼前的连允顿时消失不见。

　　“刚刚是什么回事？”如故的一掌打得有些猛，屠城擦抹掉嘴角的血迹问道。

　　“你魔怔了。”如故回答，又问，“你到底看到了什么？”

　　“连允。”屠城说，“不过不是现在的他，有点像是......他的小时候？”

　　屠城慢慢回忆，总觉得刚刚见到的连允似曾相识，像是见到了故人一样，屠城的心里总有些难以言喻的激动。

　　“为什么我会魔怔？”屠城不解道，“而且为什么看到的会是连允？”

　　“这里的灵力波动太强，对人影响大，轻则魔怔，重则精神错乱。”屠城说，“而且通常魔怔的所见之物......都是内心所想之物。”

　　屠城愣在了原地：“可我根本没有见过连允从前的样子。”

　　“我也不清楚，也许连允会知道答案，可是他不肯说也没有办法。”如故没有多说废话，径直走到屠城的前头，“我带路，你跟在后面，注意调整气息，不要乱了体内的灵力。”

　　屠城“嗯”了一声，越小路前行，两人心中的不安感就越发强烈。气温已经低的吓人，只穿了一件短袖的屠城冷得直嗅鼻子。

　　他抱着臂跟在如故的身后，看着如故行走自如，问道：“你不冷？”

　　“知道我本体是什么吗？”如故问。

　　“只知道是树灵。”

　　“我本就是华山之巅的一棵松树，吸收了几百年的日月精华才有了灵智。”如故淡道，“这些寒冷比起当时的条件还算不上恶劣。”

　　屠城有些吃惊地望着如故的背影，心想，如故是松，不知连允是什么？

　　小路很快就走到了尽头，那里是冰天雪地的一片，走在路上屠城都觉得脚底滑得生冰，一不留神就会朝天滑上一跤。

　　如故说：“前面有座湖，过去看看。”

　　往前走了几百步，果然有一座巨大的湖泊，湖面已经结成了厚冰，屠城站在冰面上用力踩了两下，觉得冰足够厚实，才继续往前走着。

　　“你看下面。”如故忽然开了口。

　　屠城照着他说的低头一看，瞬间一惊，在那冰面之下竟有一张面目狰狞的血脸。那应该是个女人，长发结成了冰丝凝固在脑袋两侧，暗红色的血液从眼角和嘴角流下。她的眼睛里充满了血丝，一只手坐着想要扒开冰面的动作。

　　“下面都是......冤魂？”屠城问道，他一边走着，一边不停地观察冰面下方，惊讶之情逐渐显露于色，“不......不只是冤魂，什么都有，下面什么都有！”

　　如故显然也被震惊到，蹲下身来用手轻轻抚摸冰面，他看着下面那一张张骇人的面孔，心底有些发毛。他能清楚地感受到下面灵力的波动，他沉下声来说道：“他们都没死。”

　　“他们这是被囚禁起来了？”屠城问道。

　　“应该是的。”如故起身，“我们找找，说不定白童就在这里。”

　　冰面下的每一张面孔都狞恶万分，屠城战战兢兢、一步一步地走着，眼睛不停地扫着下面的景象。

　　如此大规模的囚禁，非灵力强大者，绝对不可能做到。不知为何屠城脑中立马跳出了“临天阁”三个字，明明是在下界，可他心里就是那么笃定，这块魔域是临天阁圈起的。

　　每一张脸都面若冰霜，想从地下爬出，屠城御鬼无数，但还是觉得恶心无比，他强忍着心里的难受，一目十行，快速行走于冰面上。

　　他跟着自己的感觉走，忽然停下了脚步。不知何时，他脚下的冰层忽然变得惨不忍睹，冰面上像是被什么划了无数道印子，有些痕迹甚至达到了数米之深。而冰层下方出现了一个巨大的冰窟，但冰窟之中却空空如也，只有四根粗大的铁链静静地吊挂在冰壁上，上面还有些血迹，看上去锈迹斑斑的。

　　屠城招呼如故快点过来，两人驻足在冰面之上定睛一看。如故分析道：“这里之前应该关着什么人。”

　　“如果关着人，为什么现在里面会是空的？”屠城问，“真的有人能从这冰下逃出来？”

　　“我不知道。”如故说，“但照着我一路看下来，其他人都在冰层中密密麻麻地挤成了一团，唯有这座冰窟四面密封，再加上这禁锢灵力的黑铁链，以前被关在这里的人一定是个重犯。”

　　屠城点头赞同，幽黑的眸子盯着这巨大的冰窟看了好久，仿佛想要再将它盯出个窟窿一般，久久不肯移开眼睛。

　　如故发现了屠城的不对劲，转头问道：“你发现了什么？”

　　“下面。”

　　“什么下面？”如故顺着屠城目光注视的地方看下去，只见透明的冰窟下方，模模糊糊显现出一个人影。

　　那人穿着一身白衣，再加上一米五出头的个子和一头干净利落的短发。

　　屠城拍了拍如故的肩膀，有些不确定地问道：“冰窟的下面，你看那个人长得像不像白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