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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9、第七十九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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屠城自始至终都未曾说过一句话,他的目光一直停留在连允身上,他说话时的每一帧表情,每一个动作,都牢牢地刻在了他的脑中,久久萦绕,不肯散去。
灭族仇人?
连允说出这四个字的时候,屠城不禁小小愣了一下。他用眼直直勾着连允,总觉得连允还有什么隐瞒了他。
“我们以前的事,以前的帐,等我想起来之后再算行吗?”屠城忽然说道,“如果你怕,你就希望我这一辈子都不要想起来,我们就这样在一起平平淡淡地过一辈子好吗?”
连允愣着看着屠城,屠城继续道:“我之前说的话都是真心的,我喜欢你,想和你在一起,只有你和我,什么不掺杂在里面,可以吗?”
连允的大脑一片空白,竟鬼使神差地点下了头,既然是他亲口说的,那这恋爱就谈到他主动提出分手的那一天吧。
连允朝着屠城微微扬起了嘴角,主动走到屠城的跟前,仰起头在他的唇上轻点了一下。屠城的耳边顿时嗡嗡作响,连允离开的时候想重新吻上去,但又不敢,他像一个偷了糖的小孩一样,心“扑通扑通”狂跳,和连允对上眼的时候竟会移开自己的眼睛。
连允“噗嗤”一声笑出了声:“你现在可比以前纯情得多。”
“那是因为我是真的很喜欢你。”
“我信。”连允握住了他冰冷的手,“我也是。”
连允将屠城带回了周老伯的农家乐,周老伯还是一如既往的热情,他看着屠城一身的短袖短裤不禁大呼起来,赶忙给他递来了一杯热乎乎的茶,又让回家的孙子找了几件屠城可以穿的厚衣服送了过去。
屠城接过那些衣服,看着一件件都是名牌,又看了周豪一样,才慢慢收了手。周豪挠挠头:“这些衣服其实都是连哥买的。”
屠城点点头,周豪又说:“我爷爷不懂,但我好歹还知道些,连哥嘴上说着都是些穿省下来的旧衣服,我看了看不过是把它们的名牌给剪了。我虽然不知道这些牌子,但也明白这些不便宜,连哥每次送来的时候总是先把新衣服弄脏,再装作不知道的样子。真的,他人特好。”
屠城心忽然被触动,心想,这么好的一人怎么就被他给遇到了呢?
他不信连允口中所谓的灭族仇人,猜想这番说辞的性质多数和当初跟如故说的话一样。屠城开始越来越好奇他和连允的过往,他心里笃定,若是哪天他恢复了记忆,不是不爱,而是更爱。
屠城问:“那你觉得......你连哥是个怎样的人?”
周豪左右看了看,轻轻说了一句:“心口不一。”
屠城笑着朝着周豪竖起了大拇指,周豪便咧着嘴离开。连允将屠城安排在了顶楼,钱茂霖的楼上,屠城吃过晚饭就坐在屋顶的平台上,闲来无聊竟开始细细回味起连允在他唇上轻触的那一下。
入味甘之,回味无穷。
连允安顿好了屠城,并没有一同住下,他来到镜泊湖畔,还是那座湖心亭中,看到如故正坐在亭中的石凳上一个人下着棋。
“这步。”连允上前指了一粒黑子,“是不是应该走这里更好?”
如故摇摇头:“走这步是攻得不错,但却会收到后边这颗白子的制约。一步错 步步错,到最后落得个背腹受敌的下场得不偿失。”
连允仔细琢磨,觉得如故说得有道理,他在如故对面的那张石凳上坐下,手一挥,便把一盘棋子全都打乱。
“你这是做什么?”如故问。
“来向你解释。”
“想明白了?”如故说,“终于肯说了?”
连允笑笑:“我要是不说,你怕是这辈子都不会主动来找我了吧?”
如故冷哼一声,摆正了身子,似乎是在等着连允开口。
“如因的事我难辞其咎,当时我体内的魔气已经逼走了我的意识,确切地来说我不知道自己在干些什么。”连允说,“其实不仅是如因,屠城在昏迷的这段日子回到了我堕魔的那段时间,我连他都杀了,是你给他的那颗丹药保住了他,我欠你个人情。”
如故握着棋子的手忽然一颤:“那你到底因何入魔?”
“因爱、因恨。”
连允又无所谓地摇了摇头,又说:“世间哪有这么多的因果啊?也并不一直都是有因才有果的,有些事情不必太过深究,随缘就好。”
“那你和屠城的事也要随缘吗?你等了几千年就只是为了一个随缘?”
连允一愣,看着如故久久没有说话,半晌,他才悠悠道:“随缘吧,其实我也不知道这次能走多久。”
说完,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开来,连允看着湖发呆,如故盯着棋沉思。冬夜很冷,地面上的雪已经凝结成了冰,连允伸出手对着手心哈了一口气,吐出的热气在空气中形成一道气柱。
“对了。”连允忽然问道,“如因的事你打算怎么做?”
“我记得商祝那老家伙有个祖传的玉壶,是个滋润养灵的好地方,我到时候去问他借过来,把如因的一魂一魄养在里面,不出百年他应该就能和我们相见了。”
“那老东西会借你?”
“不会。”如故笑笑,“所以我想借你帮我打个幌子。”
连允也不介意,任凭如故自己去做,即使是打的他的名声他也不在意。
在湖心亭坐了一个晚上,如故天还没亮就向连允辞了别,他离开在一个大雪纷飞的清晨,连允看着如故远去的背影,总觉得有些过于单薄。
忽然,连允的身上被披上一件大衣,他回头一看,竟是屠城在背后搂住了他。
“你怎么来了?”连允问。
“找你来了。”屠城拍了拍连允的手背,“又不是生离死别,这幅表情干什么?”
连允说:“我经历过的许多离别都是这样的。”
只见背影,不知喜怒。
屠城用掌心按住连允的后脑勺,将自己的额头与他相贴,连允拿双手扶上屠城的脸颊,把眼睛闭上。
屠城慢慢斜了头,目光落在了连允的唇上,一点一点向那靠近过去。触碰到的时候,屠城完全不敢动,倒是连允微微仰起了头,顺应着屠城张开了嘴。屠城渐渐变得胆大起来,一点点深入到了连允的嘴中,吻得动情。
一吻毕,两人的头上都积起了一层薄薄的白雪。屠城笑着替连允抹去,用冰凉的手捂住了他的脸。
连允不悦地皱起眉,拍掉了屠城的手。
“对了,我有件事要和你说。”屠城忽然道。
连允问:“什么事?”
“我在你这昏迷了半年,工作上的事都搁浅了。”屠城说,“昨晚我和同事打了个电话,国办委让我今天就回去报个道。还好如故之前就帮我打了招呼,不然他们都要以为我死于非命了。”
连允沉默了一会儿,随即道:“没事,你去吧。”
“你都不挽留一下?”
“你又不是不回来,我挽留什么?我挽留了你就能不走?”连允道,“你走了我这里还清净呢。”
一阵挫败感顿时涌上屠城心头,他立马用手环住连允的腰,把下巴搁在他的肩上,撒娇般地说道:“一下,就挽留我一下。”
“你还小吗?”连允狐疑地看了屠城一眼,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便顺着他的心性,垂下眼开口说了一句,“别走。”
“对不起,我必须得走。”屠城故表歉意,但脸上笑容却依旧,“除了工作上的事,我还得回家一次。不过下周就过年了,我想把你带上一起回家。”
连允不敢接话,他想起了三千年前屠城带他回去的那个晚上,屠父在饭桌上夸夸其谈的样子,他又想起了当年屠城谈及屠父牺牲的时候,那满脸的愤然与悲伤。
“我......”
“别拒绝我。”
“.......好。”
连允不知道他这个决定对不对,他已经不是当年那个一头热血毫无顾忌的少年了,如今的他活得步步谨慎,每走一步都要算计好一切。现在他一头脑热答应了屠城的请求,连允自嘲地笑了笑,希望这次一切都能安好。
屠城帮连允定了三张票,准备把白童和钱茂霖也一起捎上。连允回去找他们的时候,白童正在找钱茂霖唠嗑,听说让他们立马整理行李起身去北京时,两人同时没了动作。
等他们拎着大包小包站在机场门口时已是上午十点,飞机是十点半的,钱茂霖急得满头大汗,连允却慢悠悠地走着VIP通道。一行人登了机,时间正好卡在了十点半,钱茂霖总算是松了一口气,扭头四处打探了一圈。
飞机是小飞机,四人一排,两两中间隔着一条走道。钱茂霖和白童坐在了最后一排,前面就是连允和屠城。飞机坐得满满当当,一个位置都没空着,钱茂霖在后面从椅缝里看着连允,心里不禁好奇。
虽然这票是临时买的才选到了最为晃动的机尾,可先生晕机,他明明可以不坐,为什么还要上来遭这一次罪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