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天》春茶煮水

83、第八十三章

　　屠城在厕所舒泄了二十来分钟，刚打开门就看见连允已经钻进了被窝，在床上拨弄手机。

　　他径直在连允身边躺下，把被子拉过来一些，人又往连允那边靠近了几寸。

　　“靠那么近干嘛？”连允头也不转地问道，“当心又擦枪/走火。”

　　“就算不那么近，想着你我也会。”屠城腆着脸，毫不知耻。

　　连允不理会他，一刻不停地刷着微博，看着又哪个明星结婚上了头条。再往下翻，底部忽然有一条“昌黎境内出现巨大天坑”吸引了连允的注意。他点开一看，却发现内容竟都与标题无关，连允思忖了半晌，拿起手机举给屠城看了一眼。

　　“你看这个。”

　　屠城匆匆扫了一眼：“我等会打电话去国办委问问，应该是被删了，说不定是哪个部门强行想把这件事给压下来。”

　　连允“嗯”了一声：“你看地点和我们当时出事的地方相差不到十公里，我怀疑两件事之间有关联。”

　　讲到上次出事那次，屠城忽然问道：“对了，你有问过白童吗？他出事之前究竟遇到了什么事情？”

　　“昌黎那片地下魔域有艳石。”连允直截了当地说，“而且不止一块。”

　　屠城显然被连允的话给惊到了，一下子坐了起来：“你确定？”

　　“白童亲眼所见。”连允把手机从屠城手上拿回来，一脸正色道，“他说当时他被流沙包围，被卷入这片魔域里面，凭着感觉四处摸索了好久，无意间撞见了两块艳石。后来他只感觉到一股巨大的灵压，然后就没有了意识，如故说你们是在冰层下找到的他？”

　　屠城点头：“冰层里还有一座冰窟，我们是在冰窟的下面找到他的。但那里实在让人渗得慌，冰层下面囚禁了无数生灵，简直可以算是一片怨念之地了。”

　　“那冰窟里面......？”

　　“什么都没有，但以前应该是有囚禁过什么，里面还有铁链。”屠城立马回答，“我明天开始放假，等年初一一过，我就回职彻查这件事。”

　　“还有。”连允忽然说，“当时那个会，就我们日月山回来那次，还开不？”

　　连允这么一说，他才想起这事，想来已经过了大半年，屠城不由得在心里小小感叹了一番。当初的会议以他俩的闹剧收尾，后来又曲曲折折走了那么多弯路，现在他们能走到一起，实属不易。

　　屠城回想起当时和连允吵架的理由，当初觉得连允莫名其妙的他如今却十分欣喜。因为身份和立场的改变，他心里的感受全然不同，屠城揽住连允往床上倒去，越过他关了灯，又拉起被子盖住两人。

　　连允也没有反抗，窝在屠城的怀里，静静地听着他的呼吸和心跳。

　　“我们先把年好好过了。”屠城贴着连允的耳朵说，“糟心的事先放一放。”

　　连允轻轻“嗯”了一声，在黑暗中望向屠城的双眸似乎充满了光亮。他鬼使神差地伸出手捏了捏屠城的脸颊，觉得手感不错，竟“噗嗤”一声笑出来。

　　“笑什么？”

　　“没什么。”连允轻拍两下，“准备怎么过年？”

　　屠城反问：“你这几年都是怎么过的？今年来点不一样的。”

　　“过年的时候基本都在杭州，今年是个例外。”连允慢慢说，“一般都是让白童去楼外楼点几条鱼，那边还有只刚开了灵智的小鹿，我再做些大豆饼给他吃。就我们三一起过年，其实也没什么特别的。”

　　屠城想了想，问：“如故不来？”

　　“他不爱热闹，从来没过过年。”

　　屠城感叹：“他和如因倒完全像是两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连允笑笑：“我也觉得很奇怪。”

　　两人在床上家长里短地唠嗑了好久，不知不觉聊困了，连允就依偎着屠城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若是让别人知道让人闻风丧胆的无辞相师会这样安静地躺在另一个人的怀里，这该引起多大的风波？

　　而且还是个男人。

　　想着想着，屠城的心里不由得小小得意起来，他到底追到了一个怎样的人？一个别人想都别想、高高在上的男人！

　　也不知道自己在乐呵些什么，屠城就觉得自己现在真的过上了他想要的生活，那个爱他的人和那个他爱的人，再加上一份稳定的工作，时光荏苒，岁月静好。

　　第二天屠城醒来的时候，一摸身边的被子早已没了温度。最爱赖床的他迅速爬起，看见连允正在客厅里帮着李沁摆着碗筷。

　　他的心里一定，才悠悠地跑去洗漱。屠城整理完出去的时候，李沁和连允已经将早饭都整整齐齐地摆到了桌上，散发着一股香味

　　屠城拉开凳子在连允身边坐下，凑近他悄悄地问：“你不是不吃这些东西吗？”

　　“偶尔尝尝也没事。”连允回答，“而且他比较想吃。”

　　屠城顺着连允手指指着的地方看去，他在连允的衣服口袋里竟然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庆忌？”屠城问，“他怎么在这里？”

　　“庆忌他一直跟着我啊。”连允理所当然道。

　　李沁一边给连允夹菜，一边不完嘱咐屠城快些吃。连允则是慢条斯理地喝了一口豆花儿，然后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掰下一小条油条往下送去。

　　屠城没想到庆忌身为神兽居然喜欢这种垃圾食品，他看着庆忌斯文吃饭的模样不禁有些吃惊，盯着看的时间久了，一下子忘记了自己手上的动作。

　　“你看什么呢？”李沁好奇道。

　　“没，没什么。”屠城打笑两声，扯开话题道，“我爸呢？怎么一大清早的就没看见他？”

　　“说什么大学同学聚会，六点多就出门了。”李沁抱怨说，“还说晚饭不回来吃，也不知道什么聚会要搞那么久。”

　　屠城不作声，李沁又看着他说：“小连今年跟着我们一起过年吧？待会我让屠城出去置办一点年货，你想吃什么就直接跟他说。”

　　连允还未回答，屠城就直接插话：“他跟我一起去。”

　　连允平日里很少出门逛街，除非碰到那些让他心动的委托，他才借着工作的机会走上大街。

　　过年前的路上人忽然骤减了下来，本来堵得水泄不通的马路如今也畅通无阻。两人走在一条人迹稀少的道路上，屠城瞧着周围没人，用食指勾上了连允的小指。

　　连允佯装看风景，扭过头去微微一笑，忽然又感到屠城把整只手覆了上来，也用力地回握住他。

　　“我想出柜。”屠城突然开口道。

　　连允倏地一愣，竟停下脚步呆呆看着屠城。

　　连允问：“你想好了？”

　　屠城反问：“你怕吗？”

　　连允摇摇头，想了一会，又点了点头。

　　屠城没明白连允的意思，盯着他看了好一会，连允都没作出任何解释，于是他便试探地问道：“你在怕什么？”

　　“你父母那边......”连允纠结着该怎么说，想了许久，终于憋出一句，“他们不会想听到这件事的。”

　　“这你不用担......”

　　屠城没说完，只见连允的眼神有一些躲闪，猜测他心中有所顾虑，便没有继续说下去。

　　两人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心照不宣地在路上走着，屠城准备去家附近的超市里置办年货，到了超市门口，只见到处都打着年末促销的广告横幅，张灯结火、喜气洋洋的一片。

　　屠城往购物车里丢的都是和往年一模一样的东西，装了大半个车，他忽然瞥到了货架上的鱼干，便毫不犹豫地取了下来。

　　连允跟在他的后面，问道：“你怎么知道我想吃这个？”

　　“猜的。”屠城笑笑，“对了，我一直不知道，你到底是什么鸟？”

　　连允沉默了一会，说：“你见过我的原身。”

　　“什么时候？”

　　“好几次。”

　　屠城仔细回想了一下，依旧对连允的原身没有什么印象，他摇了摇头看着连允，等着对方给自己一点提示。

　　“去昌黎的时候。”连允顿了顿，“是我带你们去的.......”

　　屠城一下子没反应过来，脑袋里只有“昌黎”二字，连允带着他们去的昌黎？

　　他们是怎么去的？

　　如果他没记错，是被一只鹤驮着去的吧？

　　屠城：“？？？卧槽？”

　　他足足在原地愣了几分钟，连允便在一旁若无其事地看着货架，等到连允把一包接着一包的鱼干丢进购物车，他才逐渐缓过神来。

　　连允问：“好了没？”

　　“好，好了……”

　　“那就去结账。”

　　屠城讪讪地跟上去，不停用余光打量着连允，他脑子浮现出连允开了法相的模样，脑中忽然闪现出“惊身蓬集，矫翅雪飞”八个字。

　　“你为什么当时不跟我说？”屠城问。

　　连允走到收银台这边的队伍最后停了下来，他看着收银台旁边的货架，顿了顿，随后快速扫了四周，发现没有人注视着他，才迅速伸手拿下了离他最近的一个小盒子扔到了屠城推着的购物车里。

　　屠城定睛一看，盒子上赫赫写着“冈本”两个大字。

　　他幽幽地看向连允，只听连允慢慢道：“当时我们什么关系，现在我们什么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