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天》春茶煮水

85、第八十五章

　　“屠，屠城......？”屠志刚的语气有些不确定，他向前走了几步，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看见的，又止住了脚步问道，“你，你们......看得到我？”

　　“爸！”屠城收回白水，急忙冲上去问道，“你这是......”

　　屠志刚一看果真是自己儿子，总算是落下了那颗悬着的心。他慢慢举起冰冷的手轻轻抚摸上屠城的脸庞，他静静看着儿子，不知不觉中竟开始哽咽起来。

　　“我......我，我已经......死了。”屠志刚哽咽得愈发厉害，他用双手捂着自己的脸，从来没有在家人面前哭泣过的男人，此刻已是泣不成声。

　　屠城一把搂过屠志刚，以前是他依靠着父亲的肩膀，现在他却没能保护好他重要的人。他忍着眼眶中的泪水，一下又一下轻拍着父亲的背。

　　屠志刚舒泄了好一会，终于把情绪给稳定了下来。连允上前问道：“伯父，你今天到底遇到什么事情了？”

　　屠志刚抬头将目光来回在连允和屠城的身上，然后皱起眉开始回忆起来：“我们上了车之后起初并没有发生什么不对劲，可后来开着开着，我们发现司机一直在原地打转，过了一个小时都没有开出三条马路。我一个同学上前想去质问司机，刚刚走到驾驶位就被吓得不行。”

　　屠城问：“那司机怎么了？”

　　“司机早就死了。”屠志刚说，“我一个学医的同学说，根据尸体的僵硬程度，大概是在我们上车后不久就死了。”

　　连允追问：“后来呢？”

　　屠志刚摇摇头：“我们都吓坏了，有几个人直接想要砸碎玻璃跳窗逃跑，这太诡异了……”

　　“但是你们没有成功。”屠城笃定道，“就在你们打算跳车的时候，车子烧起来了。”

　　屠志刚一愣，没想到屠城一猜就中：“对，车子烧起来了……我们一个都没有逃出去......”

　　“那为什么现在只剩下伯父你一个人？”连允问，“其他人的魂魄呢？”

　　屠志刚怔住了，倒是没有想过这个问题，满满一车的人，为什么只有他现在还能以鬼的姿态站在这里？

　　他其他的那些同学呢？

　　被烧得连魂魄都不剩了吗？

　　这时，屠城忽然道：“我以前给过我爸妈一张护身符，大概是拿道符起了作用，保住了魂魄。至于其他人......那不是普通的火，说不定已经把魂魄给烧干净了。”

　　说道符，屠志刚忽然想起来：“对！你以前给我的那护身符，我一直带身上！没想到真的有用......”

　　三人陷入了沉默，一个已经死了的驾驶员足足开了一个小时的车，那就说明一定有人背后操纵着这具尸体。

　　有谁能操纵尸体？

　　屠城一愣，刚想说什么，只听屠志刚盯着他和连允二人不放：“屠城，你们两个......我知道我已经是鬼了，没有人可以看见我，可为什么偏偏你们能？你们到底是......”

　　屠城抿着嘴，屠志刚继续追问：“你真的是警察？还有小连，你们......你不是只开茶庄这么简单吧？”

　　屠城深吸一口气，点头坦白道：“爸，我一直没告诉你和我妈实话，也是怕你们担心。我不能算是警察，我的工作......就是和那些妖魔鬼怪打交道。”

　　屠志刚看向连允：“那你也是......”

　　“我不是。”连允直接否认，“我不是人。”

　　屠志刚往后推了一步，屠城急忙道：“爸，连允他信得过。”

　　虽然在屠志刚的眼里屠城还是个孩子，但是他们也相信屠城能够独当一面，自然也不怀疑他识人的能力。既然屠城如此放心连允，再加上他本身就和连允聊得投机，屠志刚自然而然放下了对连允的戒备。

　　屠志刚叹了一口气，拍了拍屠城的肩膀：“爸陪不了你了，以后万事你自己小心，替我照顾好你妈。”

　　连允在一旁默不作声，他能感受到屠志刚说话时隐忍着哭腔，也能体会到屠城此时此刻的心情。他看着屠城紧握着的拳头，眼中流露出来强烈的愤然，想上前用手磨平他眉间的“川”字。

　　“还有啊。”屠志刚又说，“我的床头柜最里面还有一张储蓄卡，里面有我一些私房钱，你们用这些钱帮我买块墓地正好，追悼会什么都一切从简吧，不需要大张旗鼓。我没法离开这里，也见不到其他人，这些事情就拜托你了啊。对了，你自己也是，记得快找个对象，三十岁的人了都不结婚，到时候别没人要你了。你妈也是，别让她太伤心，这段时间多陪陪她，让她快点走出来。”

　　屠志刚把事情一件一件交代着，没有意识到屠城已经撇开了头，快要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连允听着刚刚的话，总觉得有什么不对劲，问道：“你不能离开这里？”

　　屠志刚顿了顿，回答：“不能，就这寸地，我试过了，不能离开超过十米。”

　　“不可能。”连允忽然上前，“你不是缚地灵，不可能被囚禁在一个地方不能离开。”

　　屠志刚不懂，但屠城却一愣，立马把手竖着举放在屠志刚的面前，他把灵力输入，忽然感觉到了一股禁锢咒。

　　“我爸被下咒了。”屠城对连允说，“禁锢咒，这个我不会破，你可以吗？”

　　连允点头：“不会，但我可以直接把它冲破试试看。”

　　说完，连允上前抓住了屠志刚的手腕，屠志刚还没明白过来发生了什么，只感觉身体一下子发起热来，然后就是一阵气急心慌，双腿站在地上都快站不稳。

　　“伯父，你再试试，可以往前走吗？”

　　屠志刚缓了好一会终于直起身子来，他半信半疑地往前跨出步子，走了好几十步终于反应过来，瞪大了眼回头喊道：“可以了！我能出来了！”

　　屠城对连允道了声谢，却引得连允回了他熟悉的一句：“我们之间用得着那么见外？”

　　屠城跟着走到屠志刚面前，心里默默总结着屠志刚说的情况和他的所见，于是他问道：“爸，你们在车上有没有见过类似道符的东西？”

　　“道符？”屠志刚仔细回想了一下，“是那种和电视里一样，画着奇怪图案的黄纸吗？这个我倒是有印象。”

　　“对！”屠城激动地说，“车子应该是用道符引爆的，我怀疑那人在车周围又加了一圈禁锢咒，禁锢咒落到每一个人的身上，所以车上的人才没有一个逃得出来。”

　　屠城说完看向了连允，看见连允朝他点了点头，就知道自己的猜想和连允的所差无几。

　　“我无意间瞥到过，就贴在车玻璃的正前方。”屠志刚回忆，“我还以为那是司机求来保平安的，没想到......”

　　说着说着，屠志刚的情绪又上来了，只是还未来得及伤感，只见连允和屠城两人同时上前一步，连允一手拉着屠志刚的肩把他揽在自己的身后，一手唤出风涧挡在面前。屠城站在两人的面前，迅速抽出白水，掏出一张道符贴在剑刃上。

　　三人的正前方猛地吹来一股狂风，屠志刚往后退了几步，显然有些站不稳脚，连允拉住他的手臂不让他继续后退。

　　在屠志刚站稳的一瞬间连允立马冲到他的正前方，倏地开了法相，连允爆发出自己的灵力，把那股怪异的狂风给逼了回去。

　　屠城将灵力注入道符，道符瞬间与白水融为一体，他狠狠向前击出两道气刃，隐隐约约听见远处传来了一阵惨叫。

　　三人屏住呼吸看着前方，有什么东西正在向他们一步步靠近。

　　屠城想要上前，却被连允一把拉住：“我去，你在这里看着伯父。”

　　屠城点点头，退到了连允身边。屠志刚看着屠城，又看看连允，总觉得两人有些深不可测。起初连允说他不是人时，屠志刚还小小地疑惑了一下，如今看着他这幅模样，像极了那些玄幻剧里天上的神仙，白衣翩翩，遗世独立。

　　远处的东西走进了，屠志刚这才看清那是一个个人，但那些人却都是一幅死气沉沉的样子，眼神里无光，走路也是摇摇晃晃的，让人感觉若是一阵风吹来，个个都会倏地倒下。

　　“这，这是......”屠志刚并非道里的人，看到这幅场景没有腿软已经很不错了，他颤抖着身子，实在是过于恐惧，甚至感觉自己无法呼吸。

　　“活死人。”屠城解释道，“这么大规模的出现在这里，说明我们已经不在城里了。”

　　屠志刚没有理解，屠城继续说：“从我们到这边开始就没有见着一个人影也实在是不正常。而且如果这些活死人直接出现在城市里面，不可能一点动静都没有，唯一解释得通的，就是我们被圈住了。”

　　“圈住？”屠志刚问。

　　屠城说：“对，尼伯龙根你知道吧？北欧神话里的死人国，和我们生活的世界是两个独立的空间。我们现在就身处于类似尼伯龙根一样的地方，也可以说是结界，有人把我们圈在这里，又放入大量的活死人，目的可想而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