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天》春茶煮水

99、第九十九章

　　屠城大概真的是累坏了，早上九点多倒下去，直到晚上十点多才迷迷糊糊地醒了过来。

　　他慢慢从床上爬起来，身体上还不时会传来阵阵针刺般的痛，他扶着墙，一步一步慢慢走出房间。

　　轻轻推开门，客厅里面空无一人。屠城有点渴，他慢慢走到饭桌前，也不管桌上是谁的杯子，拿起就往饮水机那里走去，给自己倒了一杯热腾腾的白开水。

　　一口气喝完了水，屠城听到厨房里传来了悉悉索索的声音，厨房里的人好像也注意到了他，停下了手上的动作跑出来一看。

　　“你醒了？”连允问。

　　“嗯。”屠城心里忽然一阵喜悦，“你......没事了吧？”

　　“多亏了你。”

　　“没，没事。”屠城挠挠头，“我的事也是多亏你。”

　　两人同时沉默了下来，连允转身走回了厨房，把煤气灶给关掉，他端着一碗热乎的粥走到饭桌前，让屠城在他旁边坐下。

　　“帮你热着的，快喝了。”

　　屠城走过去，问道：“白童他们呢？怎么就看见我们两个？”

　　“他们去陪你妈了。”连允回答，“今天医院出报告。”

　　一讲到李沁，屠城忽然一愣，他直直地盯着连允看，久久才开口说：“我都想起来了……很多事情，我......”

　　还没说完，连允把桌上的粥往前推了一寸：“先吃饭，这些事情等会再说。”

　　连允没有说明，但屠城却感到他在害怕，屠城也没有说明，于是顺着连允的意思慢慢把粥给喝完，然后假装轻松地对连允说：“什么时候学会烧菜的？”

　　“一直都会。”连允淡道，“很少烧罢了。”

　　连允起身把桌子收拾了个干净，然后去厨房洗了个碗，做完所有的事情之后，他发现已经没有什么事情可以让他逃避了。他看着一直盯着自己看的屠城，终于叹了口气走了过去。

　　屠城拉着他在沙发坐下，连允还没反应过来，屠城就一个欺身压了下来。连允被他压倒在沙发上，承受着他像野兽一般的亲吻。

　　“你想干什么？”连允喘着气问。

　　屠城的状态显然没比连允好上多少：“你想听我说什么？”

　　连允没有出声，朝天躺着干瞪着眼，他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能等着屠城先开口。

　　屠城看着他一脸严肃的样子，“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你这么害怕干什么？我又不会吃了你。”

　　说完，他从连允身上爬起来，放柔了语气，屠城看着连允说道：“我以前说过的话不会不算数，只要出了口，我就不可能收回。”

　　连允瞪大了眼，有些吃惊地看着屠城。

　　屠城继续道：“连允，你别忘了我们可是拜过天地的，你要是想把我甩了可没有那么简单。”

　　连允无言以对，只能摇头说：“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

　　“你只是怕我会提出分手？”屠城恶狠狠道，“连允，你给我听清楚了，我想起来了，以前的事情一件不落我都记在脑中。我跟你说，除非我死了，魂飞魄散了，你别想离开我半步，如果可以，我真想把你牢牢地拴在我身边，哪里也去不了。”

　　“我哪也不会去。”

　　屠城把连允的手握在手里，另一手抚过他的脸庞，然后静静地凝视着他：“你以前的样子和现在比起来差了很多。”

　　连允反握住屠城的手问道：“哪里有差？”

　　“你长大了。”屠城笑笑，又觉得这句话怪怪的，于是改口道，“五官长开了，我还以为我有生之年看不到你这幅模样了，现在见到，真的死而无憾。”

　　连允还想嗔怪屠城，却没想到门的钥匙孔里传来了开门的声音，两人同时回头一看，是白童和钱茂霖回来了，他们的身后跟着国办委的人。

　　屠城站起身来，发现跟着的正是郑南恺。

　　“你们都醒了？”郑南恺上前问道，看样子对于他们昏迷的事，国办委的人也都了解了情况。

　　“没有大碍了。”屠城回道，“委员长，你们怎么来了？”

　　“来看看。”郑南恺走到连允面前低头问道，“湖主也没事了？”

　　“谢谢委员长关心，我没问题。”对于不熟悉的人，连允总是持有一种疏远的态度，郑南恺低头看他的样子让他很不舒服，于是他从沙发上站起身来和他平视。

　　“你们发生了什么？”郑南恺开门见山地问道，“是不是和艳石有关？”

　　连允立马回说：“和艳石没有关系，让委员长失望了，这是我们两个自己的事情。”

　　郑南恺挑挑眉，他看向屠城，眼神中充满了对连允的不信任。

　　连允又咄咄逼人道：“难道我们小两口自己的私事委员长也要过问吗？虽然屠城是你的部下，但这未免也管得太宽了。”

　　看见郑南恺脸上露出了一丝尴尬，连允才满意地勾了勾嘴角。

　　屠城接道：“委员长，的确是我们两个的私事。”

　　郑南恺见屠城都这么说了，也不好意思再追问下去，他拿起钱茂霖端来的茶抿了一口喝，神情恢复了自如的样子。

　　“屠城。”郑南恺想了想又说，“你是国办委的副委员长。”

　　屠城点点头，心想，所以呢？

　　郑南恺没有继续说下去，然后又将目光投向了连允：“我知道你和临天阁有不共戴天之仇，所以我们的立场是一样的，你和我们都需要艳石，我们应该站在同一条战线上。”

　　“我和谁站在一起是我自己的选择。”连允回说，“虽然我们的目的是一样，但我并不赞同你的做法，你的执意会害死许多的无辜人，我们终究不是一路人。”

　　说完，连允就背对着郑南恺，冷下声音对白童说道：“白童，以后没事不要随便带不熟悉的人回家，送客吧。”

　　不等白童过来，郑南恺就愤愤地起了身，他离开之前又盯着屠城看了许久，关门前的一刹那时眼里还充斥着不甘心。

　　直到听到门口的脚步声越来越远，连允才转过身来，语气中很是不满：“他什么意思？”

　　“别气，别气。”屠城见连允有点愠怒，赶忙安慰道，“别理他就是，这次我站在你这边，国办委最好别插手，他们不知道临天阁的手段，根本不可能是他的对手。”

　　说着，屠城把手搭到连允肩上给他揉了揉，一边揉，他还一边让连允消气。钱茂霖一个没忍住倒吸了一口气，连允撇头看了他一眼，吓得他赶紧拉着白童回了房。

　　“他怕你呢。”屠城笑笑。

　　“软柿子，不磨不成性。”连允回道，见周围碍事的人全都走了开，他一个反身，把双手搭在了屠城的脸上，说，“我们继续之前的话题吧。”

　　屠城一愣，不知不觉竟脱口而出：“你和之前比变了很多。”

　　“三千年了，哪有人会一成不变？”连允说的时候语气淡淡的，“就算是块石头也应该打磨光了吧。”

　　屠城听着很是心疼，他把自己的额头和连允相抵，两人呼出来的气息交织在一起。

　　“那你更喜欢哪个？”连允追问。

　　“更喜欢现在的你。”屠城将心里话说了出来，“以前你还太青涩，现在都知道怎么样勾引我了。”

　　“我们刚刚说到哪了？”屠城不经意地笑了一下，不等连允说出训斥他不正经的话，他直接接上，“以前只有天地可以拜，现在要是你想，我就带着你去国外领结婚证。”

　　“就国办委这点工资，你有钱办移民吗？”连允毫不犹豫地点破，“你还是省点心，老老实实地在我身边待一辈子吧。”

　　屠城看着不说话，又把头埋在了连允的颈部，趁着连允不注意他不轻不重地咬了一口，松开嘴的时候连允的脖子上有了两排牙印。

　　“你干什么呢？”连允推开屠城问道，神情里却没有一丝不悦。

　　屠城站在原地不动，眉头有些紧锁，他在纠结开不开口，刚要出口的话，想想又吞回了肚子里。

　　“你说，没事。”

　　“我现在还是觉得很不真实。”屠城坦白。

　　连允定定地看着他，屠城上前一步再次握住了连允的手，把它放在了自己的胸口：“它还在跳？”

　　连允点了点头。

　　“封印解开的那一刹那，其实我第一个想起的就是那时从临天阁落下时的恐惧，我害怕死亡，当时我觉得我这次一定难逃一死了。”

　　“那后来呢？”连允追问，“我追着你下来，翻了好几座山，但却一直没有找到你的尸骨。那如果你没有死，为什么那么久了一直不来找我？”

　　“我是没有死。”屠城的语气忽然变得凝重起来，“临天阁在最后留了一手，他的目标是你，所以为了对付你，他保下了我。”

　　连允从心底油然升起一股深深的恐惧，越来越觉得那么多年自己被那片神域玩弄于股掌之间。

　　他死死握着拳，听着屠城开始阐述接下来的事实：“连允，有一件事我要向你坦白。我没有转世，我的意识，包括我的身体，其实......都是三千年前的那个屠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