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勍·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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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己保持这个姿势多久了？璟已经不记得了，也许是从天还没暗的时候开始的吧，而现在，璟只知道自己的身体，至少是半边身体已经麻木了。右手搂着霙的肩膀，让她顺势依靠在自己的肩头，均与的鼻息一阵又一阵的拂过胸口。伸出左手想轻抚她的脸庞，车，却在这个时候听了下来。马儿的嘶鸣与蹄声，竟还没有将她从梦中惊醒。还该不该抚下去？
“公子，小姐，南礼镇到了。”车夫没有掀开垂帘，恭敬的站在车辕边。霙似乎醒了，可自己的手还悬在那不上不下的半空。璟只好轻轻拍着霙的脸颊，“霙，醒醒。”一边在她耳旁轻唤。
“唔…到了？”霙推开璟的肩膀，抬手揉了揉惺忪的睡眼。在璟的搀扶下下了车。马车抵达南礼的时候已是第二天的夜里，大约亥时（约21：00——22：59）。璟支付了余下的另一半车资，马车便载了其他的客人回西贤了。
马车离开的时候，霙还半梦半醒的倚靠在璟的怀里。“哇，好漂亮。”随着眼前闪烁的灯光，霙似乎也清醒了，拉着璟就想往夜晚的街市里走。南礼镇在寅郡东南侧，比西贤要大，也更繁华，靠近东侧，是一个以商业为主的镇。南礼的街道上流光溢彩，人来车往，即便已近深夜，许多店铺仍开门迎客，客流量也不小。“时候也不早了吧，不如先找家客栈订个房间，再出来逛？”霙看了一眼街道上树立的时钟，指针已过亥时一刻。
“一路车马劳顿，不如，先休息一晚，明天再逛吧。”璟说着便开始寻找尚未客满的客栈、酒楼。从璟的面容来看，霙知道，他已经很累了，便也不再强求要逛夜市了。
像先前在西贤时一样，要了一间地字号的房间。但没有直接回房，而是去了位于三楼的酒楼。霙的背包不大，璟的包袱也不重，先吃点宵夜再回房也好，到时候，小二也该准备好洗澡水了。
“两位客官是大堂还是雅间？”小二一路跟着，璟似乎在寻找什么，不等他开口问，小二似乎就明白了。“客官可是要偏厅？”
“前面带路。”璟的口气沉稳，却也不失霸气，命小二带他们去偏厅。所谓“偏厅”，指的是大堂之侧，有珠帘、屏风相隔的房间，也许称为房间并不恰当，姑且这么叫吧。偏厅比雅间略小，仅容三五好友小聚，而雅间足以摆上两三桌宴席，璟环顾酒楼想要找的就是这被称为偏厅的包厢。
用过宵夜，霙便在璟的环抱下回到了房间。
第二天是个难得的晴天，虽然已是数九寒冬，晒在阳光下的身子还是暖洋洋的。“这里，我好像来过。”看着白天的街景，璟在记忆里搜寻着，“小时候有一次随父王祭天，应该就是路过这里。不过，那时只能是在车上，没有逛过。”儿时的记忆带给璟一丝欢愉，但转而也是一丝遗憾。
“今天，我们不是就来逛了嘛。”霙的脸上洋溢着微笑。她似乎并不陌生，拉着璟到处看。街边的摊位也好，沿街的商铺也罢，不过都只是看看，霙并没有要买下什么的意思，璟也只是觉得这些民间的玩意儿新鲜。
霙甩开璟的手，三步并作两步，走到了橱窗前。是一家珠宝店，或者说银楼，规模不小，当然吸引霙的并不是店名或者规模，她只是看到了自己喜欢的东西。橱窗里错落有致的摆放着金饰和水晶摆件，还散落着未经切割的宝石原石。灯光柔和不刺眼，却刚刚好折射出珠宝的耀眼光辉，霙并没有留意到，橱窗里是看不到光源的，也没有发现，站在不远处，正有人痴痴的看着她。
“东麒珠宝”，看到这四个金漆大字的时候，璟猛的把霙拉回自己的身边。“我们，去别的地方看吧。”璟的表情有些僵硬，霙也不好多问，就由着他拉着自己走向别的店铺。
乌黑的长发垂泄过腰；湖绿色的衣裙刚好长及脚踝；白色狐皮围巾更衬的她整个人在阳光下闪闪发光；支撑在橱窗玻璃上的纤纤玉指；温柔的看着珠宝的亲切神态，一切都看起来如此完美。想来想去都觉得缺了点什么，是什么呢？“对了，是金钗！”瓴兴奋的拍着书案。把送茶点进来的小晗吓了一跳，差点没打翻茶盘。
“少爷，您没事儿吧。”小晗轻声询问，“金钗，怎么了？”
“哦，原来是小晗啊。”瓴勉强收敛了自己脸上兴奋的表情，却还是止不住摇晃着摇椅。
“少爷，您，有什么事儿那么高兴啊？”小晗已经放下茶盘，正提着茶壶斟着茶水。
“你家少爷我啊…”瓴刚说道一半，接过茶杯，想喝一口润润喉。
“您，该不会…看上哪家姑娘了吧…”
“咳咳，咳咳”瓴被茶水呛到了，小晗正焦急的拍着他的背，“就你鬼灵精。”瓴一手抚着胸口，一手指着小晗说道。
“不会吧，少爷，还真让我给说中了！”小晗捶背的手停了下来，一脸惊异的看着他家少爷微渗泪水的眼睛。
“嗯……”还不等瓴解释，小晗就急急忙忙想要跑出书房，或者可以叫做办公室。瓴此时正在珠宝店三楼的书房里，原本是打算核一下账目的，却不料，自己的心神早已飞到九霄云外了。“你回来！”瓴登时喝住了随侍的书童。
“少爷，这事儿，得禀报给老爷夫人，要是老爷夫人知道少爷有心上人，一定高兴。我这就禀报去，少爷，您等我一下，我去去就回。”小晗丝毫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却一把被瓴揪住了衣领，拖回了书案前。
“不准去！我是你主子，我说不准就不准。”瓴把他压到书案前，一脸严肃的说。
“好好好，不去不去。”别看平日里总是和少爷嘻嘻哈哈的，他到底还是自己的主子啊。“不去可以，不过少爷，她，到底是哪家的小姐啊？居然能得到我们东宫家小少爷的垂青。”瓴在家里排行第八，上面有七个姐姐，虽然是小幺，却也是东宫家内定的少主。
“是啊，到底是哪家的小姐呢……”瓴的表情明显的柔和多了，若有所思的样子。
“啊呀，少爷，您就别卖关子了，到底是哪家的小姐啊？”小晗心想，要是知道了是哪家的小姐，老爷夫人就可以直接去提亲了，不禁暗暗发笑。
“你问我，我问谁啊？”瓴突然的问句，震住了小晗的窃笑。
“少爷，您不是开我玩笑吧。”小晗大概猜到了瓴的意思。
“骗你做什么，你少爷我，确实不知道她是哪家的小姐啊。”说道最后那一句，瓴不禁感慨。
“少爷，您真的不知道？”您既然不知道，还提她做什么，害得我空欢喜一场。
“我也是刚才，在店门口遇见她的，不对，应该说是看见她。”瓴又开始回忆起那一幕唯美的画面。
“敢情，那位小姐没看见少爷您？”
“嗯～”瓴点点头，手指在杯沿上滑动着。
“完了完了，我家少爷对一位不知名的小姐一见钟情了……”小晗苦笑道。
“而且……”
“而且什么？”小晗见他家少爷欲言又止，不住追问。
“若不是有人将她拉走，我现在一定已经知道她的名字了。”想起那一幕，瓴不免有些失落。
“拉走？男的女的？”小晗重新斟了杯茶给瓴，见瓴迟迟不回答，问道，“不会吧，少爷，您眼光那么好，看上的小姐不仅不知名，还是朵有主的花？”瓴还是没有回答。“少爷，您不说话，我可就当您默认了啊。不过不要紧，谁那么大胆子，敢和东宫家少主争女人。”小晗到是把握十足。
“你啊，少说两句吧，没人把你当哑巴。”瓴放下茶杯，抬起左手支着头，右手玩弄着桌上的麒麟摆件，“要是让我再遇见她，我一定要问出她的名字。”
“若是那位小姐与少爷门当户对的话，想必老爷夫人也不会反对的……”小晗话说到一半就被瓴一眼瞪的忙用双手捂住了嘴。
“刚才那家店，是……”离开那条街，璟想为自己刚才霸道的行为向霙解释。“既然我们这样在外游玩，你说叫做‘微服私访’是吧，那就是不想被人认出来咯。”
“嗯。”霙点点头，接下来的话，即使璟不说，她也猜到了。
“那家店的东家，是认识我的……”璟并没有明说是东宫家族。
“看你慌慌张张的，我也只是看到了喜欢的东西而已，也没打算到店里细看啊。”霙伸手理了理璟额前垂落的碎发。
“你要是喜欢的话，等回了宫……”话说到一半，璟突然停顿了一下，“等回了宫，让他们送来就是了。”
“想家了吧……”霙感觉到璟归心似箭，不提起也罢了，可一旦说出口，就要尽快回去了。
霙，在璟的陪同下逛了南礼镇两天，按她的本意，应该还要再去看看东德镇和北才镇的，可是当昨天听出璟想家的念头，霙也不再提起游玩的事了。王宫位于寅郡的中心，既然说了要赶快回宫，璟匆匆退了房就带着霙出发了。道路越走越宽，两旁的树林也越来越密。不再能看到商铺与摊贩，连茶寮都难觅踪影。走了一路，没有遇见和他们一样往里走的人，也不见往王宫方向驱驰的车马，过往的只有离宫的马车。感觉到自己显得有些格格不入，霙拉着璟走近路旁的树林，在林间穿梭，一样是往王宫方向逼近。“那辆车……”璟差一点叫出声来，被霙用手挡住了。“你干什么？”璟轻声问道。
“是什么人的？大臣的？”霙猜到了。
“嗯，如果刚才能拦下来，就能让他送我们回宫了。”璟想解释自己叫出声的原因。
“还好拦住你……”霙看了看渐渐平息的尘土和远去的马车。
“你说什么啊？我们，不是要回宫的吗？”璟诧异的问。
“我问你，你不在宫里，这件事，有几个人知道？”霙严肃的看着璟，眼中充满了慑人的威严。
“……”不知是被霙吓到还是在默数人数，璟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你曾经说过，你父王是不顾反对，冒险把你送到我那里的吧？”璟低下了头。“那，你能确定，刚才那辆马车里的人知道王子殿下早已离宫寻找女巫了吗？”为了保护王子的安全，霙不得已拦住了璟莽撞的行为。璟依旧没有回答，反而坐到了乱石上，眼中充满了伤感。
两人都沉默了，走在路上，显得有些漫无目的。天，渐渐暗了，街灯也倏地一齐亮了起来。璟似乎想说什么，却没有开口，而霙，始终眉头紧蹙。风，不知从哪里吹来，吹得满眼尽是摇曳的灯火。霙一路都紧握着璟的手，道路显得更宽了，王宫就在几道关卡之后，可眼看着由士兵把守的关卡越来越近，霙的胸口却也越来越闷，连呼吸都变得困难起来，不由得停下了脚步。璟也随之停了下来，不过他并没有注意到霙异常的表情，而是思考着如何让守卫的士兵相信他的王子身份。也不知是从何时开始，天空中的闪电竟是如此耀眼，一瞬间，亮如白昼，什么也看不清……
是我眼花了吗？还是我太想家了？能再次看清楚眼前的情景时，璟发现自己正站在他父王——寅郡王的寝宫前。
这不是做梦！寝宫四周守卫的士兵早已将两人团团围住，即便是第一次被人如此大不敬的刀剑相向，璟仍旧沉浸在回到日思夜想的王宫的喜悦之中，没有半分真实感。“难以置信，竟然回到王宫了……”这一瞬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霙也不清楚，只是胸口的不适感好多了，呼吸也顺畅了，也可以站直身子了。天空中，闪电依旧。璟刚想开口解释自己的身份，却被一声巨雷掩盖了。
寅郡王独孤瑀披了一件披风，在王妃的搀扶下，走出了寝宫，身后簇拥着女官和侍从。眼前的场景让他来不及与爱子寒暄。
看到父王的那一刻，璟同时也感觉到了身后的骚动。围住璟和霙的士兵分成三路，一路上前阻拦，一路退到郡王身边，另一路仍旧围着他们俩。霙不禁和璟同时回过身看了一眼。是另一队士兵，高举着枪戟，正朝着寝宫迈进。“勍……”璟看清了带头的人，怎么会是他？璟还来不及开口询问究竟，瑀王就不顾守卫的阻拦走上前来。围在璟周围的守卫也变向保护郡王了。看着久未见面的儿子，瑀王一时间激动不已；看着父亲疲累的身影，璟的心中也感慨万分。可现下根本没有时间多问了，眼前的架势，分明就是逼宫！
带头的是西宫家。西宫凛霸气十足的走到了孙儿勍的前面，正对着瑀王。“独孤瑀，你当郡王的命，就到此为止了！”
“爷爷。”勍站在一旁，看着台阶上站着的人。
“独孤瑀啊独孤瑀，你看看如今这朝廷还像个什么样子？！”西宫凛不停的质问着，可瑀王，却一字未答，似乎是没有听见一样，呆呆的望着站在璟身边的女孩。
“丢失‘寅姬’，已是千不该万不该！朝廷在这20年里，何时太平过？若是你没有掌管好朝政的能力，倒不如趁早交出王权！”西宫凛压下勍搀扶他的手，又向前迈了一步。
“所谓王族，本来就是由民众选出来的，而本王又确实是在20多年前丢失了‘寅姬’，倘若这一切皆为民意，要本王交出王权也并非不可……你要我怎么回答……”瑀王一想到自己的过失，眼神悲伤的看着由西宫凛所带领的一干将士。璟已经先一把扶住了自己的父王，拦在前方台阶边的守卫也让了一条路出来。
“怎么不说话？郡王在群臣面前不是一向都很有威严的吗，怎么现在，不说话了？！”西宫凛显然在嘲讽瑀王。
“依孙儿之间，”勍走到西宫凛的身边，抱拳谏言道，“20年前，‘寅姬’的失踪，根本不是意外！”勍的一句话引得众人议论喧哗。“静一静，大家静一静。”勍高举双手，示意安静。“‘寅姬’乃是神的化身，又岂会无缘无故的失踪，找了20年，至今尚未找到！原因其实很简单。”勍，简单的停顿了一下，指向由璟搀扶的瑀王，“因为‘寅姬’已经不承认他是王了！”台阶上下，一片沸腾，瑀妃早已支撑不住倒在了女官的怀里。
“这也是为什么，郡王找了她20年都找不到的原因！”勍换了个姿势，“连‘寅姬’都不承认的‘王’，又怎么能再称之为‘王’呢？！”勍的眼神，从来没有像这时一样，闪烁着自信的光芒，可当他看到那个熟悉的娇弱的身影站到众人面前的时候，他的眉头还是不由自主的蹙了起来。
“安静！全都给我安静！”勍不曾想过这个谜一样的女子说起话来会是那么有威信，挤满人的广场上霎时安静了。站在众人面前的，正是前几日还在西宫家别院做客的霙。瑀王想要说什么，侧过脸却看见璟坚定不移的眼神，按了按璟的手，站直身子，看着眼前这个女孩的背影。
“哼！怎么，‘王室’居然沦落到要一个彻彻底底的外人来出面了啊？！”勍走上前，看着霙犀利的目光，天空中依旧是电闪雷鸣。“你有什么资格，在这种场合说话？！”
“资格？你问我，有什么资格说话？”霙蔑视的哼笑了几声，“那，你又有什么资格说‘寅姬’抛弃了王？”勍只感到有两道冰刀自眼前娇小的身躯射出。
“哼！”勍故作镇定，“连‘王’都无言以对，你一个来路不明的小丫头，有什么资格说话！还不快退下，等着找死吗！”
“你还不明白吗？”霙，又向前走了两步，正站在台阶边缘，“为什么没有人阻止我站在这里说话，为什么你的人鸦雀无声，为什么，你的心开始慌了神？！”
“……”勍握紧了拳头。
“那我就大发慈悲的告诉你好了，”霙侧过了脸，嘴角似笑非笑的微微扬起，然后气势凌人的转向西宫凛和西宫勍祖孙俩，“都给我站稳了！我比任何人都更有资格在这里说话，因为，我是‘寅姬’——千代霙！”
作者有话说
第22章 勍·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