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寅姬——千代 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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冥，十二月初十的深夜，风很狂，银白色的闪电时不时划破天际，一瞬间亮如白昼。
这是郡王寝宫外的广场，四周的灯光已经全部开启，广场上满是高举着枪戟的士兵。站在台阶边缘的女孩悠闲的走下了台阶，三级，然后侧身做了坐了下来，优雅的抬起右腿搁在左膝上，左臂顺势撑在身后的台阶上，右手轻轻搭在右膝上。此时的空间，很安静，也许是因为她刚才的那一句“我是‘寅姬’——千代霙”，也可能是她此时镇定自若的慢动作。
霙的身后是原本守卫在寝宫四周的士兵，他们之后则是由璟搀扶的寅郡王——独孤瑀。瑀的心情五味陈杂，璟却始终眼神坚定的看着霙。
“竟如此大胆……”勍站在西宫凛的身旁，看着霙一连串的动作。微微扬起的嘴角，似笑非笑；从侧面看高挺的鼻梁，竟看不到呼出的水蒸气；瞥向一边的眼睛，透露出一种心寒的感觉。“邪魅”，这是勍此时的想法，脑中不假思索的就闪过这样一个词，一瞬间的迟疑，霙却悠悠的开口了。
“能策划实施这种行动，看样子，这些人都是西宫家的旧部吧。”霙缓缓扫视了一下台阶下的士兵，“想必，不是你西宫勍一个人的主意吧。”又将眼神聚焦到勍的身上，“主动邀请璟到西宫家别院做客，”霙短短的停顿了一下，“为的，就是争取时间吧。”
“……”勍并没有回答，眼神闪烁，紧握的拳头并未放松，“若不是你自己说要带璟上街逛逛，我也不会找到那么好的时机……”
“你，调查过‘我’吧？”霙的脸上，始终荡漾着一丝戏谑的微笑，“那，结果呢？”虽然是个问句，但是不等勍回答，霙已经继续说下去了，“结果是，寅郡没有‘霞露’这个家族……”
“寅郡没有，不代表邻郡也没有，”勍打断了霙的话，闪电仍在继续，只是雷声停了。“独孤璟会出现在西贤，也就意味着，他已经离宫有一段日子了，况且还是出现在靠近郡界的边陲。你，八成，也是他从邻郡带回来的吧，衣着打扮如此古怪，就算寅郡确实有‘霞露’家族，这个身份也是捏造的吧！”
“没必要跟她废话！”西宫凛开口了，一脸正义维护者的表情，大概可以形容为“大义凛然”吧。
“你说，‘废话’？”霙口气一转，将脸转向西宫凛，却并未收起那“邪魅”的神情，“那你到不妨说说，你此行逼宫的目的，难道不是为了让西宫家掌权吗？”霙的眼睑低垂，再次睁开的时候正对上西宫凛下垂的三角眼。
“哈哈哈哈，”西宫老儿大笑了一阵，转眼正色道，“好笑！他独孤瑀本就无才无德，亏得他还做了几十年的王！自从20多年前失去‘寅姬’，试问当今朝中，还有几人服他？！”
“那，你的意思是说，如果由你来做王的话，他们就服你了吗？”霙又看了一眼台阶下带头的几人，“哦～你的旧部们。”眼睛又回到西宫凛的身上，“不过，四宫家族中的另外三个，好像不服嘛～”其实，霙并不认识其他三宫家族的人，但从此次事件一直都是由西宫家出面来判断，另外的三宫家族是没有参与进来，于是大着胆子挑衅的说。
“哼！谁敢不服！”西宫凛大喝。
伴随着漫天的闪电，大雨终于如注而下，在距离霙的身体约两寸的地方，形成了一层雨幕。
“王，从来就是由民众选出来的，”大雨中，霙依旧气势逼人，“你又何以人为自己有那个资格继承王权？”问句并不表示一定要有回答，“若是民众认为独孤家不再适合做王，那也应该是由民众先推翻独孤家的政权，进而再选举新王吧。可现在，民众，并无反意啊。”
“哼！你懂什么？！”西宫凛，转身面向身后的一干将士，“我等，就是代表民众来讨伐这个无能的王！”再次转身看着霙身后的瑀王。“竟然连女巫都弃他而去，试问，他还有何颜面做王！？”西宫凛说的义正言辞，眼睛紧盯着独孤瑀，却被一阵清脆的掌声打断了。
“啪啪、啪啪”鼓掌的不是别人，不是站在他身边的勍，也不是周围的那些统领，而是……
“说的好～”霙竟然在众目睽睽之下称赞起对手来了，还不忘轻轻拍了拍手。支撑在台阶上的左手收回来之后，地上积起来的雨水一下子没了阻碍，顺着台阶级级而下。
“…她到底想做什么…”瑀再次将中心倚靠在璟的身上，璟的眼中却没有闪过一丝的疑惑，这反倒让瑀焦虑了起来。
“现在除了相信她，然后等援军到来以外，已经没有别的方法了……”这句话，璟并没有说出口。
“这个女人……”勍心中的不安感又提了起来。相反，西宫凛倒是很有兴致的等她说下去，“姑且就让老夫看看，你在玩什么把戏。”
“听了这么久，我大概算是听出来了，”霙把身子稍稍转正，双脚也顺势落在了下一级台阶上，上身前倾，左臂叠放在双膝上，右手则撑着下颚，“‘没有女巫’，就是你的王牌吧？”闭上眼轻轻点了点头，“确实，一个没有巫师辅佐的王，根本就不能称之为王。”
现场的人，除了若无其事的霙和不曾怀疑过她的璟之外，所有人的心，都悬了起来。
“没有了巫师，对于王来说也就意味着几乎所有的权利都被限制住了。”霙放下了右臂，双手在胸前交叠，分析的说道，“所以，在迄今为止的20年里，寅郡的发展速度相当的缓慢，比之20年前的水平并无显著的提高……”话未说完，就被西宫凛打断了。
“你一个黄毛丫头懂什么，20年前的水平？你哪里知道20年前是个什么样子？20年前，你还不知道在哪里呢！”广场上顿时笑声四起，若是一个普通的20岁女孩，自然不会亲眼见过20多年前的情况。
“哦？我为什么不知道？”听起来像无知的问句，但听到霙的反问，广场上的笑声却戛然而止了，一时间只能听到雨滴降落的声音。霙等到全场安静以后才缓缓开口，“没有巫师的王，只是一个空架子，那么，就算你当上了王，不也是一个空架子吗？你不也一样，没有巫师吗？”霙完全不顾刚才被戏弄，话题仍旧围绕着王权的归属。
“哼，此乃民意所向，只要我登基为王，女巫自然会回来的！”西宫凛仍旧是一派大义凛然。
“好，那我就让你看看，你所谓的‘民意所向’！”霙突然站了起来，仍旧站在那一级台阶上，雨水顺势而下，而笼罩在她周身的雨幕却跟着她一起改变着形态。
“璟儿……”瑀几次轻声唤着璟的名字，想要阻止这个陌生女孩的发言，可是，璟却不曾回应过，只是看着女孩的背影。
“这些人当中，想必是有人知道这件事的吧，”霙微微抬起手，指着西宫凛的部下们，“朝中的机密。”
“还有什么是我不知道的。”虽然自己带领西宫家众人隐退了，但朝中常年安排着心腹旧部，还会有什么消息能逃过我的耳朵。
“从勍在西贤遇见璟，虽然小有吃惊，但还不至于惊讶到不知所措；从你接到你乖孙子的消息，听到璟出现在西贤也不感觉奇怪；抢先在今晚发动逼宫，在王宫看到璟也不感到惊讶。”霙列举着证据，“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看样子，你的部下也不见得有多忠心嘛。”看了一眼西宫凛的脸，又将眼神移向他身边的一干头领，“压着消息不说，为的是什么呢？”再次看向西宫凛，许是光线的关系，他的脸是否气的铁青就不得而知了。“你可以发动逼宫，推翻王权，你的那些‘忠心’的部下，一样可以推翻你，不是吗？”
“……”西宫凛没有说话，勍也没有说话，究竟是什么样的消息……
“璟，根本就不是擅自离宫，而是原本就不在宫里。”霙一字一顿，说的很慢，“或者说的再确切一点，璟在几个月前就已经不在‘冥’了。”霙慢悠悠的转身在台阶上来回踱着步子，“想必你那些部下中一定有人接到了消息，说璟王子被委以重任，前往异世界寻找女巫。”霙转过身子向着台阶的另一边走去，“看样子，得到消息的人好像都不敢相信嘛。”
“你在胡说什么？！”西宫凛故作镇定，“什么，送到异世界，荒诞无稽，这么荒唐的事怎么会有人相信！”
“是啊，是很荒唐，不过，这是事实。”霙走到中间的时候停了下来，转身正对着西宫凛，“你的部下中，已经有人动摇了。”队伍的阵型开始乱了，已经有人开始慌乱了。
“慌什么！一派胡言！全都是一派胡言！”西宫凛一手搭在勍的手臂上，转身镇定队伍。
“一派胡言？”霙并没有想西宫凛一样拉高声调，脸上还是挂着“邪魅”的笑容，反问着，“怎么，不敢相信了，如果璟真的被送往另一个世界寻找女巫，那么他能平安的出现在冥，回到王宫，站在大家面前，又意味着什么呢？”霙此刻的话语是对着站在广场上的所有参与此次逼宫的人说的，头领也好，士兵也罢。
“…她要说的是…”瑀似乎已经想到霙接下去要说的话了，在璟的搀扶下慢慢走上前，站到了霙身后的平台之上。而霙此刻，也收起了那令人汗毛直竖的笑，正色的看着众人，说出了最为合情合理的答案。
“因为璟在那个世界里成功的找到了女巫，并且，由女巫把他带回了这个世界！”
“胡言乱语！你以为大家会相信你胡编乱造的故事吗？！哼，没有人会相信的……”西宫凛强压怒火的话语竟被不知道什么人的惊恐颤抖的声音给打断了。
“眼睛……眼睛……她的…她的眼睛…”此人的话，断断续续的说到一半，众人的视线已经聚焦到了霙的脸上，虽然隔着一层朦朦的雨幕，还是能清楚的看到。
“什么……”勍对上了那双发光的眼睛。
“快看……发…发光…她的眼睛……在发光……”另一声惊呼想起。
黄色，是穿透力最强的颜色，在这暴雨倾盆的深夜里，竟是如此醒目，连周围的灯光都可以忽略。人们的惊呼，慌乱的叫声，还有兵器与地面碰撞所发出的撞击声，这一切慌乱的情景都不影响霙的动作。伸出左手，抽出了别在发髻上的桃木簪子，在雨幕保护下尚未被淋湿的长发片刻间倾泻而下，轻轻甩了甩头，头发便散开了。而被风吹得摇摆不定的灯光，刚好打在那一片金色的头发上，闪闪发亮，和她的眼睛一样，在这深夜里竟如闪电般耀眼。
“金色的头发……琥珀色的眼睛……她是……寅姬……”说话的不是别人，正是站在西宫凛身边的勍，连一句完整的句子都说不出来。
霙转身看着由璟搀扶的瑀，再次回过身，对着众人宣布，“我是寅姬——千代霙！”
“没错，不会错的，金色头发，琥珀色眼睛，名字里带有水，年纪和璟儿相仿的女孩……”瑀在心里默念着当年的神谕。而此时，参与逼宫的众人开始动摇了，有些士兵更是早已放下了武器。雷声，竟在这时落了下来……
“爷爷！”勍倒在地上，悲哀的看着一旁早已昏厥过去的西宫凛。
“你说，女巫会回来的，没错，你说对了，我是回来了。不过你别忘了，王不仅仅是由民意选出来的，他还需要得到神的认可，遗憾的是，我并不认可你。”霙的声音很有穿透力，即便是在周遭嘈杂的环境下，她的话语还是进入到了勍的耳中。
“将一干人等拿下！”大将军汝嫣魁一边指挥着手下的将士，一边走向郡王独孤瑀，“臣等救驾来迟……”有一班大臣前来救驾了。瑀的心思，并没有放在这些大臣身上，只是看着眼前这个正踏着台阶而上的女孩。
“瑀，我回来了。”霙看着眼前这个眼中满布沧桑的郡王。
“你……真的是……”
“你感觉得到的。”霙看向瑀手中紧握着的虎符，眼中的光芒变得暗淡，包围在身体周围的雨幕也在一瞬间化作一层水幕落在霙的身上。
瑀顺势扶住了有些虚脱的霙，而璟的手臂，正悬在距离她的后腰不到两寸的地方。
作者有话说
第23章 寅姬——千代 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