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药膳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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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御膳房到别宫，皞朗这一路走的浑浑噩噩，直到拽着他的手突然松开了。“带他到厢房休息。”嵚武对着宫女吩咐道。
“公子这边请。”蓝衣宫女轻声说道。
“这里，真是王宫？”看着衣着简洁却不失华美的年轻女子对自己行礼，皞朗真的很害怕自己正身处王宫之中。
宫女没有回答，只是浅浅一笑，便引着皞朗往厢房去了。
“奴婢彩珠，”把皞朗送进厢房后，蓝衣宫女开口了，“两位总管交代了，请公子在房内休息，如有需要，奴婢就在门外。”说完便退了出去。只留下皞朗独自在房内慢慢消化着事实。
瀚逍宫并不大，只有三进，是历代嫡长子居住的宫殿。和霙所在的神殿不同的是，瀚逍宫的回廊上每隔两根廊柱便有一名带刀侍卫，守卫森严，气氛凝重。加之随时跟在身后的女官与宫女，即便这里比较热闹，霙还是更喜欢自己清冷的神殿。
“梓琛，备茶，其他人都退下吧。”璟一直顾忌着霙此刻的身份，始终保持着距离。梓琛是殿内的女官，年纪稍长。
“……”宽敞的书房里只剩下两个人了，突然被抱住的霙安抚性的拍了拍璟的背，轻轻的推开他。
拥抱，有时候只是一种礼仪，可更多的情况是包含了感情的。
“你瘦了……”霙只是像对朋友一般关切的话语，在璟的耳中却满溢着思念。“回来以后一直很忙吗？”
“唔，只是和平时一样罢了。”自然的牵起霙的手，走向屏风后。“宫里的生活就是这样，寅时起来，卯时随大臣一同上朝，辰时到午时接受太傅指导和处理公务，未时可以休息一下，申时以后处理那些没处理完的事，有空的话可以做些别的。”
“我以前都没问过你这些。”听完璟若无其事的叙述，霙才发现他们以前根本就是生活在两个世界，“这是身为王子的义务吗？”
“难得有机会，不要老是说这些严肃的话题了。”放开霙的手，转身走到屏风外，“把东西放下，你也下去吧。”说话间，梓琛已经备好了茶点，端了进来，放下之后便徐徐退了出去。
“你平日里都在做些什么？”璟一边斟茶，一边问，“都没见你上朝。”
“上朝？”接过茶盅，霙不解的问，“我也要上朝吗？”
“你……还没记起来吗？”璟有些失落，却又有些高兴，“寅姬也是要上朝的，政殿里有两把金漆木椅，正中间的是郡王的，而右侧的是寅姬的。朝堂上的寅姬是神的耳朵，而在那之后会有神谕。”
“神谕啊。”霙若有所思，把玩着手中的紫砂小茶盅。
“祭天的时候，不是已经说过了嘛。”
“祭天的时候？我……什么也不记得了。”
“不记得？以前的几任都没有出现这样的情况啊……”璟看过郡志的记录，没有发现像霙这种情况。
“有个人对我说把自己交给寅，然后我就不记得了。”
“那就是神谕啊！郡志记载，神将自己的意志传达给巫师，再借由巫师之口颁布。不会错的，你听到的，应该就是神谕。”
“这就是神谕吗……”放下空了的茶盅，霙看向了那一碟半透明粉润细滑的糕点。
“水仙冻？”璟拿起一块递了过来。
“水仙？倒是蛮符合这个季节的。”伸手接过来，口味相当清淡，齿间留有淡淡的水仙清香。“比起水仙，这个季节我更喜欢腊梅。”顺手捻了一下叠放在一旁的手巾，又斟了一杯茶。
“是有道点心叫腊梅酥，改天让人送到你那里去。”璟拿过一叠撒着白糖粉的粉色糕点，“这个是粉果蔷薇。”
“是圣诞蔷薇？”
“圣诞？”
“圣诞节是我们那里的一个节日，在12月下旬，圣诞蔷薇就是在那个时候开花的。”
“这我就不知道了，不过这种点心只有这个季节才有，听说是用冬蔷薇的果实做的，尝尝。”
“外面天气不错，出去走走吧。”壶中的茶水也喝去了一大半，霙提议去花园逛逛。
隆冬时节的英苑依旧绿意苍苍，夹带着金色的倒挂腊梅，池边还有些许水仙。走在由青石板铺就的小道上，脚底难免透露着丝丝寒意。
“那不是北宫曳舞……”璟看见匆匆穿过英苑的女子，认出那是久未露面的北宫曳舞，“她后面那个又是谁？”跟在曳舞身后的是个穿银灰色长衫的瘦弱男子。
“你说，‘北宫’？”霙也顺着看去，刚好对上了灰衣男子张望的眼。
“前面那个穿紫色衣服的就是御膳总管北宫曳舞，她是北宫嵚武的姐姐。”璟解释道，“北宫家的长辈都不在了，这对姐弟就是当家。”
“是她！”皞朗在心中惊呼，立马别过脸，跟紧曳舞。
“那男生真有趣，怎么一看到我就吓得别转过脸，我很可拍吗？”霙问璟。
“正视寅姬也视为不敬，他当然怕啦，不过我倒是没见过他，大概是北宫曳舞找来的新人。”璟正对着霙，重新为她系紧披风的带子，“外面风大。”
“北宫曳舞经常带新人进来吗？”霙很自然的接受者璟关心的举动，同时问着无关紧要的话。
“曳舞常年在外面，宫里都交给嵚武了。这是北宫家的传统，”璟边说边引着霙到一边的暖亭坐下休息，暖亭其实就是普通的凉亭，只是加了隔热的纱帘，里面温暖如春。“御膳总管一职长期都是由北宫家当家担任的，而御膳房的人，也都要经过北宫家总管的考验才能得到聘书的。以前的几位总管会不定时的出宫物色新的厨师，但是那样一来，宫里就会出现空缺。现在就不会了，他们两个，一个主管宫内事物，另一个则专心物色人才。”
“可这样不是很奇怪吗？”脱下披风的霙，伸手梳理着被风吹乱的长发。
“奇怪？”璟不解的问。
“当然奇怪啦，曳舞虽然是姐姐，但怎么说都是女子啊，让一个女子常年在外，风吹日晒的，这个弟弟会不会太不体贴了。”霙说的是常理。
“这个，听说当时他们姐弟俩大吵了一场，吵完架曳舞就走了。”璟所知道的也仅止于这些。
“北宫曳舞，比她弟弟大几岁？”如果是个很溺爱弟弟的姐姐倒也说得过去。
“是孪生姐弟，听说大了还不到一刻钟。”
“龙凤胎啊。”在没有其他人的时候，霙又像以前一样说话了。
“寅姬殿下、璟殿下，主上有请。”梓琛的出现是璟没有料到的，侧过身毫不顾忌的为霙系上披风，掀开纱帘，扶着她向御书房走去。梓琛走在前面，不敢对身后的主子们有任何猜想。
“寅姬殿下、璟殿下，请随臣下来。”御书房外的女官并没有通报，而是直接引两人进去了。
“见过父王。”璟按规矩打招呼，恭敬的作揖。
“瑀，有什么事吗？”和璟形成鲜明对比，霙的话语显得太过随意了。
“璟儿不必拘谨，来，到这边来，霙，你也到这边来。”瑀王指了指自己的身边。
在瑀王身边坐下的霙，这才发现，王座之下恭敬的站着两个人。其中一个就是先前在英苑看到的穿着紫衣的另一位御膳总管北宫曳舞，当然，此刻站在她身边，战战兢兢的就是当时看到她就被吓到的穿着银灰色长衫的男孩子。霙没有问话，只是不解的看着瑀王。
“桑丘皞朗，参见寅姬殿下。”皞朗在曳舞的示意下上前行礼，语速因为紧张显得很快。
“免礼，你叫？”
“臣下……臣下桑丘皞朗。”习惯性抬头看了一眼，是霙微笑的脸。
“放轻松，别那么紧张。”
“怎么又遇上寅姬殿下了……”皞朗的心思早就飞到殿外去了，整个人僵在那里。
“禀殿下，桑丘刚被任命为药膳官。”曳舞为了避免尴尬上前禀报着，同时也把皞朗的心思拉了回来。
“药膳官？”霙看了看瑀王。
“正是本王刚设立的新职，负责你以及王室的药膳。”
“哦。”竟然是新设立的职位。
“本王想过了，芸绮阁常年空置，正好在御药局与御膳房之间，用作药膳所正合适。”
“谢主上。”曳舞拉着僵硬的皞朗。
“要助手的话，曳舞，你到御膳房挑几个人。”
“臣下谢主上。”
离开御书房之后，璟说：“设立新的官职是需要神谕认可的，所以刚才父王才会叫你过来。”
“可我什么也没听见啊，神谕。”
“没有听到反对的神谕，也就是认可了。”璟解释着。
“……”霙却沉默了，停下了脚步。
从御书房出来以后，曳舞就先行到御膳房为皞朗挑选助手了，皞朗却还处在紧张的状态。根据曳舞的指示，芸绮阁和瀚逍宫在同一个方向，所以，他一路都跟在璟和霙的身后。没有意识到霙停下脚步的皞朗一味向前，撞了上去。“啊……”霙重心不稳，向前扑倒，好在璟反应快，转身抱住了她。
撞到人的感觉是真实的，皞朗回过神的时候，只看见前方璟殿下的怀里抱着一个白色的身影，当即吓得“噗通”跪倒。
“你！”璟很生气，还从没见过那么冒失的官员，还是要长期待在宫里的。
“……”霙在璟的搀扶下站起身来，走到皞朗的跟前，“起来吧。”
“唔。”皞朗惊恐的摇着头，迟迟不肯起身。
“让你起来就起来，想抗旨吗！”璟忍不住怒气，呵斥道。
“快起来吧。”霙的口吻很平静，但在皞朗的耳中却充满了威严，怯懦的起身，低下了头。
“你叫皞朗是吧，抬起头来。”
“是……”听话的抬起头的皞朗再次对上了霙微笑的脸，脸一下子红了。
“在想什么心事？”
“唔。”再次摇头，这次摇的更猛了。
“别在走路的时候想事情，要是被撞到的是其他人，后果就不是这样了。”皞朗很小心的听她把话说完，小鸡啄米似的点头。
“芸绮阁，是那个方向吧？”霙问璟。
“嗯。”璟开始反思自己刚才的怒意。
“谢寅姬殿下指明方向，臣下告退。”皞朗似乎一下子就懂了宫中的礼节，行过礼便后退着离开。
“等一下。”刚转过身却又被叫住了。
霙低着头，看着脚边的棕褐色细条状的东西。皞朗一下子意识到是自己揣在衣袖里的香子兰豆荚掉出来了，一个箭步上前捡了起来，重新塞回衣袖里。
“是香草豆荚吗？”霙看到了熟悉的东西，问道。
“这是香子兰的豆荚。”皞朗回答着。
“这东西，是你带进宫的？”
“不是，是臣下在御膳房找到的。”皞朗很老实的回答道。
“原来这里也有啊，这种热带的植物。”霙轻声的自言自语，皞朗却不解的看着她。
“要不要叫御膳房的人把豆荚切碎？”璟提议，在空屿的时候，他在霙的家里看到的都是切碎了的。
“唔，”霙轻轻摇摇头，转向皞朗，“皞朗，你帮本宫传话给北宫嵚武总管。”
“寅姬殿下请吩咐。”不知是什么要求，皞朗只能恭敬的站在一旁听着。
“让他给本宫准备一个带小勺子的糖罐，放上冰糖粉，在糖里面放几根香子兰豆荚，然后送到神殿来。”
“啊？”皞朗没有想到寅姬居然会要糖，“臣下知道了。”
“那你先退下吧。”
“臣下告退。”
“你要糖罐做什么？”皞朗离开后，璟问。
“加在茶里啊，这里没有咖啡，蜜了香草豆荚的糖，会带上香草的香味，我以前在家做的饼干里面就有用这种糖啊。”
“那，我要他准备两份好了。”璟在心里想着。
糖罐在晚膳的时候就送来了，透明度相当高的密封瓷罐，绘制着洁白的兰花。比茶盏略大的糖罐里插着三根豆荚，一打开就能闻到那令人陶醉的甜香。同时，璟那里也送到了一个同样规格的瓷罐，绘制着夜色下的腊梅。往茶壶里放上一勺，冲泡出来的茶也散发着熟悉的味道。璟特意让女官换上了红茶，这种香味就像是在空屿，在霙的家里。
芸绮阁还没有挂上药膳所的牌匾，但里面已经有宫女在打扫了，皞朗正在里面的一间最先打扫好的书房里教授着有关药膳的知识，房里坐了十来个20来岁的年轻御厨。芸绮阁是个只有两进的小宫殿，里面那一进正在改造成厨房，在竣工之前，所有的药膳要在御膳房里的小膳间制作。皞朗幸运的从北宫嵚武那里借来了笔记，就是用来记录饮食习惯的那卷书册，在熟悉了这些之后，他还要去一趟太医院。药膳并不是随时都需要的，当太医院有要求，他才能烧制。在有要求下达之前，他必须先牢记宫中各位王室成员以及寅姬的饮食习惯，同时教会这些御厨制作药膳的基本方法。不知不觉间干劲满满。
作者有话说
第30章 药膳官
